王玉娘讪讪的,她被戳着了疼处,恨道,“有什么不痛快?! 你有你的本事,我有我的道儿。我这人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惰性,改不了,可你也别为这个瞧不起我,往后谁比谁过得好,还不一定呢!”
瓜子皮沾在涂了口脂的红唇上,王玉娘拿出绣帕轻轻沾了沾,继续道,
“我王玉娘命不该如此,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凭什么叫我窝在这包子铺里吃一辈子苦啊!”
身材和样貌能保你衣食无忧?花绫子不屑,懒得和她理论,也明白人各有志,不能勉强,只好笑笑,说道,“玉娘,我原也不依赖你,你要真有想头,拍屁股走人,我无所谓。”
“我——”
两个交涉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包子铺门口又是一通嚷嚷声,“小贱人在哪儿?给我滚出来!”
王玉娘乍闻之下,花容失色,慌忙往后院里躲,进了屋闩上门,都没顾得上和花绫子交代一声。
花掌柜的满头雾水,王玉娘胆小怕事,回回都这样。她笑着摇摇头,提溜着擀面杖出了厨房,门口齐刷刷站了几个女人,皆是一脸凶神恶煞,为首的那个披金戴银,约莫三十来岁,脸拉的老长,见到花绫子,二话不说,拍拍手,边上几个丫鬟或者其他身份的女人立时扑过来,照着花绫子脸上头上一通乱抓。
“卖包子的小贱人! 卖到我家老爷床上去了,看老娘打不死你!”
花绫子傻眼,猝不及防,衣领也被扯开了,头发也散了,从脸到脖子添了数道抓痕。老实说,她从来不和女人打架,倒是经常和爷们儿动手较量,所以没有对付女人的经验,不过片刻,便被这几个人弄得狼狈不堪,想抡起擀面杖揍她们吧,她还有点下不去手。
胡同口又开始三三两两汇集人群,左邻右舍指指点点,评论不一:
“这是哪一出啊,我天天见她在包子铺卖包子,怎么又勾搭男人去了?”
“哎,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肯定有人撑腰,不然包子能卖这么火?”
“我觉得花掌柜的不是那种人,…..要不拉开吧,瞧瞧她都成什么样儿了!”
一旁有几个和花绫子刚建立了友情的邻居,上前把厮打在一起的人全部拉开,花绫子已然惨不忍睹,她怒气冲天,大吼一声,拿起擀面杖对着老槐树一道斜劈,那垂下来的胳膊粗的老树枝咔嚓一声断裂,掉在了地上,发出哗啦一声巨响。
擀面杖断成了两截,一节在花绫子手里握着,一节咕噜噜滚在那几个女人的脚跟前,众人当场给唬住了,吓得说不出话来。刚才拉架的大婶喜滋滋地朝花绫子道谢,“花掌柜的,刚好准备摘些槐花蒸甜糕,想着够不到摘呢,结果你倒帮了我这忙,多谢啦。”
言毕,拖了那一大枝扭头家去了,或是怕旁人与她分抢,脚下的步子都匆匆忙忙。
花绫子无语望天,镇静了片刻,冷冷道,“刚才谁动的手?站出来!”
大家没话说。那几个女人见势不妙,准备离开,谁曾想花绫子不过两步,返过来堵在了她们前面,“要走也行,把话说清楚!”
花绫子握紧了手,隐约猜测,八成是王玉娘招惹的麻烦,可即便这样,也不能一言不合就动手吧?真是的,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说就说,”为首的主母硬着头皮,道,“你恬不知耻,勾引我家老爷在先,害他将家中的金银细软,一股脑儿都给你了!你叫大家伙儿评评理!有你这么干的么!你叫我们孤女寡母的,站在街上喝风拉屁呀!”
当中有人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那该找你男人算账才是,你上这儿闹有什么意思呢!”
花绫子的脸被划拉的一道一道,隐隐生疼,她倒吸一口气,暗道这下手还真够狠的,明摆着让人破相呢!心里憋着火,气得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些个女人呐,成日里和别的女人撕打拉扯,还把这当能耐,真特么哔了狗了!
“能有男人什么事儿?你不勾搭他,他能这么干么?家里女人够多了,不可能不知足哇,可不就是你这骚狐狸精干的!”
“……”
花绫子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一回头看见绵绵站在人群后面望着她,表情茫然,心头难免生出几分尴尬,最近遇见他都是她和别人闹的正凶的时候,上次她糊了满脸泥,这回更好,披头撒发,人不人鬼不鬼,彻底没样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君马上要和作者说再见喽,接下来就要靠各路英雄好汉的收藏评论来给作者打气,让宝宝坚强勇敢将日更进行到底,加油↖(^ω^)↗!
呃,如果亲们不喜欢这个故事,珂安也认了,即便失去日更的动力,宝宝也会努力做到不坑,有木有很感动?
☆、第十八章
“滚!”
花绫子无心纠缠,打发了前来滋事的女人,扭头进了院子反手闩上门。
“没劲呐,还以为花掌柜的要怎么收拾这帮娘们儿呢…,走啦走啦,回家睡觉去喽…”
几个女人得了特赦令,溜得比兔子还快。众人一看没戏,都散去了,陆锦怅然若失,望着紧闭的大门,对着石头念叨,“怎么办?她又关上了,我....我该怎么进去啊。”
今日陆锦休沐,新拜的老师杨老太傅也没拿捏他,好不容易腾出空来,顾及花绫子的喜好,特地换了身素净的衣衫,头发也只用缎带束着,风驰电掣往包子铺赶,结果又吃了闭门羹。
“公子,今儿不合适,”石头挑挑眉,劝道:“你没看人家的主母都找上门来了?花掌柜的哪来的心情招待你啊?”
言毕又忍不住感慨,“知人知面不知心呐…,公子….”
“她是那样的人么?亏你还叫人盯着报信儿呢!!”陆锦瞪他,眼里闪过一丝疼惜,“那些个混账女人,都把姐姐划拉成什么样儿了?那得多疼啊,不行我得进去看看!”
石头张了张嘴,终究把话咽下去了,毕竟这个时候再说花掌柜的不是绝对会死的很惨。
一愣神的功夫,自家公子已经撩了袍摆,又开始翻墙,石头慌忙和来福两个拖住他,“别啊,公子你真没眼色,这事儿还闹不清楚呢,你跟这儿裹什么乱呐!”
“有什么不清楚的,她们找错人啦!也亏得绫子姐姐脾气好,这帮人忒不是东西,就该把她们头发全薅下来!”
石头傻眼,望着老槐树的半截断枝,默默道:公子啊,花掌柜的脾气还好?您可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不稀得和女人斗,你倒好,上赶着要薅人家头发,….你们俩,可真是绝配!
“要不这么的,让花掌柜的先冷静冷静,咱们去整点儿那抹伤的膏药,回来送她,如何?”
石头没辙,又出个主意,总算将陆锦劝离了包子铺。
….
天色已晚,花绫子掌了油灯,进屋看王玉娘,她依旧缩在墙角,满脸愧色,半响,低声说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这就是你给自己找的出路?”花绫子冷笑,“你可真有出息!”
“不然怎么着?刘老爷有钱有势,傍着他,总好过在包子铺里打杂干活强吧。”王玉娘说着说着,倍感委屈,眼圈一红,拿出帕子擦眼泪,“他在外头置了房子安顿我,哪里知道那母老虎那么凶……”
“你疯了吗?!”花绫子颇为吃惊,“和几个女人为个男人成日里撕来斗去,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就你这样的,还不给人生吞活剥了?”
“那又如何?”王玉娘吸吸鼻子,道,“我懒得和她们计较,男人跟狗一样,谁有本事谁就遛着呗,不是说和谁斗就能怎么着的。你瞧她们今日嚣张,可刘老爷心不在她们哪儿,再怎么闹也没用。”
她口中的刘老爷便是最近这些日子逛街时无意间勾搭上的京城土财主刘富贵,据说家中金银堆山,王玉娘动了心思,没过几天就让刘富贵钻到了她的裙子下面。
“嗬,真是闻所未闻,”花绫子瞠目结舌,“那你的意思是这位刘老爷一心一意就待你一个人好?他要真有这份儿心,干嘛还要留着其他女人?他今日和你睡,明日又爬了她们的床,你,…..你不难受么?”
“绫子,亏你在市井坊间一个人拼了这么久,怎么都不明白呢?”王玉娘有些轻视她,又有些可怜她,“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个?男人什么样我比你明白,情情爱爱山盟海誓能当饭吃呀!绫子,我们也算同甘共苦过,实话告诉你,我不是因为喜欢他才心甘情愿给他当小妾,名分又算得了什么?我爱的是财物,爱的是我生活的保障,倘若你对一个男人没有感情,他和谁睡又有什么关系?他若只给我财物,少碰我,我倒乐得自在….”
她曾受过虐待,对男女之事多少有点排斥,姓刘的财主不明其意,还觉得她不善妒,娇媚可人,对她反倒比大老婆还好。
“玉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儿要走,我不拦你,”花绫子坐在王玉娘身旁,“你有没有想过后路?万一,我是说万一,将来你人老色衰,被——”
“我明白,”王玉娘截了她的话,“你放心,绫子,你的好我会记着的。我也没那么傻,母凭子贵你总知道吧,我现在跟了他,再给他生个儿子,到时候他爱怎么着怎么着,我有儿子们依仗,还怕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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