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子,我没事,最多判我两年苦役,倒是你….可怎么办啊…”
狱卒将昏迷不醒的花绫子提溜进来的时候,吴大壮就听到他们议论,说花绫子策划谋害县太爷,还企图带着妹妹逃跑,不管孙大人活不活得过来,她肯定跑不掉,说不好还会…死的很惨。
花绫子唉声叹气,这回进来,这辈子都别想再出去了。也不知道….绵绵怎么样了,…绵绵….对了,……陆绵绵!
花绫子又开始抓狂。……好吧,绵绵虽然是个怪物,但她得承认,相处了这么久,多少生出些感情,放任陆绵绵不管,于良心上是一道过不去的坎儿,遂急急地隔着墙打问,“大壮,你看见……绵绵了吗?”
“没看见呐?她….怎么了?难道…….不是跑脱了?”
“不知道啊,我发现…..她是那什么,…然后我一激动,就昏过去了….”
吴大壮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道,“你发现了是吗?….绫子,你终于发现了!”
花绫子闻言,磕磕巴巴地,“我…. ,我,你..你…..发现什么了?你都发现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不是的,不是的,”花绫子的质问弄得吴大壮也紧张起来了,“我一直想和你说,可是你不搭理我啊…”
花绫子:“那…那你怎么发现的?”
“就是那天,咱们在清风茶馆…说话,然后陆姑娘来了,她离我很近,我觉得奇怪,就多看了几眼,越看觉得…越不对劲。你说,哪有姑娘家,长那么漂亮啊,她肯定有问题,当时就想说让你当心来着。”
吴大壮仔细回忆那天的场景,风情款款的陆绵绵贴到他跟前,他不慎从捂得厚厚的衣领看到了陆绵绵微微凸起的喉结,他不是很确定,又睁大眼睛仔细地看了看,于是从陆绵绵的妩媚的表情和妖娆的眼神里发现了掩饰不住的厌恶。
真是太诡异了!他都快窒息了!姓陆的……非妖即怪!
“真可怕…..”花绫子捂着胸口感慨,“我居然一直被蒙在鼓里,还一直拿她当亲妹妹看。”
“绫子别怕,以后离他远一点便是,”吴大壮恨不能此刻握着花绫子的手,给她壮胆,“这种狐狸精,惯会惑人,无论是谁,只要被他们迷住,就会乘机吸走人的元阳,助长自己的修为….”
“你说什么??”花绫子难以置信,“她是狐仙??怎么可能!”
“肯定是,”朴素简单的吴大壮向来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他靠着墙壁频繁点头,尽管花绫子看不见,“你想想看,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她眼睛里藏着妖气,老人们常说的狐狸精,就是这个样子,反正她要不是….狐妖….,肯定就是鬼魅….”
….
油尽灯枯,星火湮灭,牢内一时沉默,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花绫子对妖狐鬼怪之谈半信半疑,可是除此以外,她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来解释陆绵绵不伦不类的身份了。
良久,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阵阴风随之吹进来,有个清越明朗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牢房里回响,“姐姐~~…..,我不是狐妖~~….,也不是鬼魅~~”
花绫子汗毛都竖起来了,使劲儿往角落里钻,“….绵绵!你你你…..你别过来来来,我我我可从来没害过你你你你!”
隔壁吴大壮硬着头皮喝道:“你要干什么?离绫子远一点!”
一团昏黄温暖的光,慢慢朝花绫子飘过来,走进了,变成了陆锦手里提着的一盏八角羊皮灯笼,他轻盈地立在花绫子面前,将手从栅栏里缓缓伸进去,柔声道:“姐姐,是我,我是绵绵啊。”
花绫子稍微镇静些了,捂着胸口说道,“我管你是谁!从现在起,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一刀两断!”
如果说刚才花绫子还对陆绵绵的身份有一丝质疑,那么她在牢里,而陆绵绵却置身事外,不得不让人觉得她就是什么神通广大的精怪了。
“姐姐别怕,其实,我不叫陆绵绵,我叫陆锦。我会…原原本本说给你听,姐姐,你…过来一点好吗?”
花绫子无动于衷,“我不想听!…..赶紧走!”
那语气里十分冷漠,明明和她近在咫尺,却仿佛隔了天涯海角那样远。陆锦心里发酸,他就知道,真身被发现,一定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真的叫陆锦,可是姐姐叫我绵绵,我也没意见。…我家在京城,我,…以前,从来都没离开过家门,成日里衣食无忧,一门心思读圣贤书,并不知人心险恶,世道深浅….”
他垂了眼眸,娓娓道来,“我爹在京城当官,他…他攀龙附凤,我不小心听到他和我娘商量,说要把我送给朝云长公主当…当男宠….,然后我我…我就跑了。”
“….男宠?”花绫子愣了一下,彻底绕糊涂了,“那…那你到底…是男…还是女…”
隔壁的吴大壮一脸茫然,听到这里,倒是机灵了一下,“绫子别被他骗了!他可男可女!就是那种长的很漂亮的狐狸精,要么扮成女子,迷惑男人,要么扮成男子,迷惑女人.!”
花绫子&陆锦:“……..”
“别捣乱!”花绫子翻个白眼,对吴大壮生出了几分鄙视,比起他的狐狸精之说,她似乎更愿意相信陆锦。
和陆锦同吃同住这么些天 ,有些信任是心不由己,不过寥寥几句,花绫子便打消了陆锦是妖狐鬼怪的念头,她慢慢挪到栅栏口,看着昏黄灯光下陆锦明澈如玉的眼睛,冷冷道,“老老实实交代,千万可别骗我!”
陆锦心头一喜,伸手去牵她,被花绫子躲开了,“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吴大壮眼看陆锦要抓到花绫子,急得直抠墙皮,连喝带嚷嚷,结果这两人谁也没搭理他。吴大壮嘴里狐狸精狐狸精骂个不停,陆锦嫌他聒噪,忍不住朝牢门口喊一声,“洪大哥….”
一枚石子卷着劲风打在了吴大壮挣扎着伸出栅栏的后脑勺上,当的一声,吴大壮应声倒地。
总算清净了。陆锦从胸口掏出两个小馒头,递给花绫子,“姐姐,这是我今早在孙家…偷偷塞上的…,上一次的时候洪涛来找我..,我从厨房里..取两个..小包子…塞到胸口…,主要是怕做的不仔细,被发现了,就得离开你…..”
花绫子死死盯着那俩馒头,她一天没吃饭了,此刻肚子很配合,叽里咕噜响起来,饥饿让人丧失理智,她二话没说,拿过来就啃。
啃了两口,又觉得不对劲儿,眼神游移,从陆锦的坦荡荡的胸脯挪到了下面,陆锦瞧出点古怪,闹了个大红脸,双手下意识捂着腿间,说话一下子不利索了,“姐姐,…我..我...下面这个是…真的,…取不下来,….真的…..真的…..”
“……..”
花绫子一阵猛咳,喷的馒头渣到处都是。
两个人总算靠得近一些,陆锦微低了头,将事情的原委一股脑儿全部倒了出来。
据他所言,朝云长公主梅若英风流成性,府上圈养面首三千,男宠无数,国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彼时京城有美男子四人,人称四公子:裴慕张陆,前三位已经被朝云公主收纳在石榴裙下,人都说长公主殿下因为陆锦年纪尚小所以放他一码,不过自打入秋以来,坊间又有传言说很快就轮到他了。
陆锦起初没太当回事儿,毕竟他爹路远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是皇帝器重的心腹。即便长公主想做什么,也得考虑考虑陆远的脸面。朝云公主为人心黑手辣,朝野都传她弄死了自己唯一的弟弟,准备登基做女皇,是以她这几年一直不停地拉拢朝中权贵,其中就包括陆锦的父亲。陆远年初开始,便和朝云公主走的很近,似乎真的在筹谋大事,陆锦不关心政事,直到那天下学归来,无意中看见父亲与和离多年的母亲突然坐在一起,心生好奇,跑过去偷听,才发现两个人在商量陆锦的婚事,并且提到了一个震耳欲聋令人发指的名字:梅若英。
陆锦平时虽然温和,但也是个倔强性子,大好年华,自然不愿意做梅若英裙下之臣,听到风吹草动,卷了细软连夜出逃。他打算跑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避过风头再回京。
离家出逃,骑了日行千里的骏马,一路向西,很快到了秦州边界。可惜他自幼被父亲保护的太好,加上当时性子单纯,半道上被一伙乔装改扮成客商的骗子骗得一干二净。生活举步维艰,从云端就这样跌倒了谷底,历经七天磨难,尝尽人间辛酸,走投无路,闻着香味栽倒在花家包子铺门口,命运才有了转机。
之后的事情变得顺理成章,救命恩人花绫子读书少,认错了他的名字,眼头儿又笨,看错了他的性别,那就将错就错。陆锦当时也留个小心眼,如果男扮女装,能让花绫子管他温饱,如果男扮女装,能逃离父亲敏锐的追捕,这样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
事情的原委清晰明了,花绫子沉寂半响,方才自言自语,“这么说,你还真是个….男的…..”
陆锦心中忐忑,低声哀求:“姐姐,对不起…..你有今天,都是我一手造成的,你….能不能…原谅我。”
花绫子苦笑,嘴里的馒头难以下咽,噎的眼泪都出来了,“陆公子,如果你是我,你会原谅自己拿真心对待,却对自己撒了弥天大谎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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