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搭在我肩膀上,我噌的站起身来踉跄的跑了两步,便因路滑重重的摔在潮湿的泥泞路上。
“鬼呀,阿婆救我。”
阿婆说好人死后会变成星星,永久的守护着自己最亲近的人和最热爱的土地,只有坏人才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得超生,那些飘荡在世间的孤魂野鬼,生前都是一群没人疼没人爱生无来路死无归处的可怜人。
我在喊了阿婆后迅速改口求饶:“好鬼饶命啊,我还小,我不想死。”
那只手又摸上我的脸,擦干我脸颊上的那滴泪:“六岁那年嬷嬷把你关了禁闭,也是如此漆黑的地方,我记得你当时又唱又跳了一晚上后像个没事人似的睡着了,十岁那年一个人单挑村里那六个嘲讽你的小男孩,你不光毫无羞耻的撕碎了人家的衣服,还把人打的鼻青脸肿的,去年,山匪绑架了你,你跟人唠嗑半天后蹭了一桌子好吃的带下山给阿婆,还骗阿婆说是七宝给你带的,那个勇敢的小姑娘哪儿去了?如今年长一岁,倒是越发的娇嫩爱哭鼻子了?”
闻声,像个好人。
我似乎在哪儿听到过这个声音,只是再怎么用力回忆也想不起来何时听过。
我慢慢站起身来,哽咽着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糗事的?你到底是人是鬼?”
那微弱的光突然亮了起来,原来是那人身上的玉明珠,他身穿白衣,却戴着面罩,递了一块带着白芷香味的手帕给我。
“擦擦吧,阎罗爷爷不喜欢爱哭鼻子的小姑娘。”
我心凉半截,话语都哆嗦了。
“阎罗王?我死了吗?”
那人冰凉的手捏了一下我的鼻子:“有我在,阎罗王不敢收你。”
手帕上的香味如此熟悉,似乎在哪儿闻过。
但我没有伸手去接,我两手都沾了污泥,也不好意思去接这么好闻的手帕,他见我迟疑了,拿着帕子擦我泪汪汪的双眼。
“这里是无盐禁狱,不是阎罗殿,像你这么调皮又不服管教的丫头,阎罗王才不会收,不过你要记住,命是自己的,要好好珍惜。”
虽然他神秘的让人难以信服,但他说的话正中我下怀。
人生在世不过数载,我是真的很在乎我这条贱命能活几时,最好是一百年,如果可以,我想跟老天再借五百年,直到活腻了为止。
只要能让我活着,我什么都不要,只要阿婆在我身边就好。
只可惜阿婆已逝。
阿婆。
我猛地想起那晚将我从茅草屋中打横抱起的人,也穿着白衣长袍,身上也带着白芷香。
“你......”
我刚惊讶的把手指向他,突然冒出一个全身漆黑的矮人,嗓音嘶哑着说:“要涨潮了,快走吧。”
第17章:恩人取名
他们像是生来就在黑夜中生存的怪物一般,行走的飞快,我踉踉跄跄的跟在他们两人后面,纵然那白衣男子的身上挂着玉明珠,发出的光芒能够指引我前行,但我好几次都差点把屁股摔成两瓣。
原本凄寒苦冷的无盐狱让我浑身冷的发抖,此刻却热的出奇,我停下来大口喘气。
矮人却加急了脚步:“潮水来了,再不快点就只能被冲进死人潭喂鱼了。”
我怕死,但我是真的走不动了。
我还未埋怨出口,白衣男子突然转身将我打横抱起,跟木屋起火那晚一样,我在心里断定,他便是那天晚上把我救出火海的男子。
就一眨眼的功夫,矮人竟然完全消失在黑暗中,连脚步声都没了。
白衣男子一跃而起,落入我耳中的是簌簌而去的冷风和呼啸而来的潮水。
传说中的飞檐走壁,我吓的只剩半条命,终于到了无盐狱的牢门口,他才将我放下,竟是气匀如常。
“区区男子为何跟个姑娘家似的戴个面罩,快摘下来让姑娘我瞧瞧。”
我刚站稳就趁机伸手去拉他的面罩,被他一手抓住。
那手,清凉透骨,如握冰雕。
我用尽力气将手缩回,忍不住哈了两口热气暖暖:“你是个孤魂野鬼吧,浑身上下一点温度都没有。”
他并不多话,只是瞥了一眼牢房后问我:“如若你能逃出这间魔窟冰笼,你最想去的地方是哪儿?”
人人都知晓无盐狱仅竹林一个出口,在这密不透风的石洞里就算不被冻死,也会被饿死窒息死,哪还有什么逃出生天的机会。
但是我要是侥幸逃了出去,我一定登上归藏山,去绝色山庄找那北离算账。
我好端端的一条性命,十六年前被亲人抛弃也就算了,阿婆捡了我是我上辈子积了阴德,谁知这破庄主硬要将我这个丑八怪点成了美人胚,害的我才苟活十六载就要惨遭冰火之灾。
不论生死,做人做鬼我都要去向北离讨个说法来。
只是李瑶说过,不可轻信于人。
尤其是在当下这生死攸关的时候,我定不能将心中所想直言道出。
“四海之阔,天地逍遥,任我一一往矣。”我囚首垢面,满身泥污,却口出狂言。
他却并不因此取笑于我,只是摸摸我的脑后勺十分笃定的说:“笼中浮华,确不适合你,当年一念之差铸成大错,我必定用余生竭力弥补,今日之辱,你莫要怪我。”
话语最后,底气崩盘。
我好奇的问:“长相乃天注定,人生百态,若无丑陋,如何才能彰显出美丽来,要怪就怪那个臭北离,自己长着一张好看的脸,就到处去点美人胚,要说铸此大错的人,非北离莫属。”
传闻每一届当选绝色山庄庄主的人,跟武林盟主一样要经过重重考验,想必那北离不光有一张好看的脸,还有一身超强的武艺和笼络人心的手腕吧。
他陷入了沉思中,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楼玉笙绝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你救了我两次,我要是能活下去,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只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活人?你叫什么名字?”
不过一个称谓罢了,他却半天不说话,我等急了,就又伸手去拉他的面罩。
他稳稳后退两步,漠语:“区区过客,何必留名。”
我忽的一阵心塞,也怪我唐突了,被关押在这无盐狱中的人,哪还有什么名字可言,统统都是罪名罢了,也不怪他不情愿说,我思索片刻,讨好道:“恩人第一次救我的时候,身上一股白芷香味十分沁人,不如我就叫你白芷吧,也许不及你本名好听,但十分应景。”
我正得意自己给他取了个好名字,矮人突然蹿了出来:“白芷乃姑娘芳名,他一粗壮汉子,怎么能用,你不如叫他白痴来的更好。”
这不就等于恩将仇报吗?
我立马摇头,义正言辞的指出:“阿婆说人生在世,结草衔环是美德,不可忘,既然白芷太过闺秀,我就叫你大白吧,好歹有个称谓,劫后重生也好报恩有名。”
矮人冷笑一声:“进了无盐狱中的女子大多呼天抢地的,只你一人还能谈笑风生,姑娘,能活着走出这里的人,从未有过。”
我也不过是想自欺欺人罢了,不想自怨自艾的过完最后三天。
大白出口阻拦:“罗爷爷,她还是个小姑娘,你别吓着她了。”
我立刻蹿到大白身后去,点点头:“就是,阎罗爷爷你别吓我,哪怕明天便是断头日,今天也要对酒当歌,逍遥快活,才不枉费人活一世,苟延数载。”
矮人怔住了:“别叫我爷爷,巧舌如簧这一套对我不管用。”
他果真就是大白所说的阎罗爷爷,我仔细瞧他,鹄面鸠形,尖嘴猴腮,怪不得会被关押在这无盐狱中,永不见天日。
只是男人貌丑也躲不过这个无盐魔咒吗?
我好奇的问:“阎罗爷爷也是因为长相丑陋才会羁押在这无盐狱中吗?”
大白想阻止我,已然来不及。
阎罗爷爷却不怒反笑:“你这丫头,好生有趣。只怕到了夜里,你的骨头都要被冻成冰,咔嚓一下就能折断的时候,你哭出来的泪水都会把脸给冻成冰雕,看你还有没有这能耐逞强嬉笑?”
不提还好,一说起冰雕,我浑身都哆嗦了一下,这无盐禁狱中,还真是个万年冰窟啊。
“那要看阎罗爷爷会不会给我讲故事了,阿婆在世的时候经常给我讲鬼故事,她说她能看见好多的小鬼,有些小鬼连路不会走呢。”
我边说边朝着牢中走去,目之所及,一共七八个牢窟,每个牢窟中都亮着一盏宫灯,平日瞧见宫灯只觉得它比烛火亮堂,此时一看,灯光辉映着洞壁上的水珠,熠熠闪光,一排望去,似乎有点花灯节的氛围了。
走到最里头那间,风呼呼的刮了进来,我裹紧身上的锦衣朝那风口走去,突然看到一个脑袋瓜子从风里冒了出来,我吓得尖叫,却后颈吃痛,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第18章:逃出生天
“醒了,醒了。”
十分好听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紧接着便是一只手落在我的额头,惊喜的说道:“谢天谢地,烧也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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