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气说来也怪,整日里暖洋洋的。并且好消息接二连三的到来,先是绝色山庄传来的消息,西陵玥加派了大量人手寻找师父的消息,然后凌霄城也来了信,北离轻鸾已经醒了,茶白正在养伤中。
竹云之端清冷了数日终于拨开了云雾,女弟子们都开始展露笑颜。
更大好消息接踵而至,栩栩和善娘一大早就消失了,小六把我从床上拖起来到竹林练剑,我这细胳膊细腿的都好像要断了,只是看到小六那张面无血色的脸后,我又咬咬牙硬撑着。
“绣花不行,练剑倒是有些天分。”
听声音。如此入心。
我惊喜回头,看见北离轻鸾迎着秋日的暖阳站立在路口,一袭白袍,衣袂飘飘。
我站在原地没动,看见小六的眼里闪着泪花,北离轻鸾朝我们走来,在小六面前站好:“茶白那家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六,他说他很想你。”
小六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掉,北离轻鸾带着笑:“小六,你不去看看你师父吗?”
下一秒,小六丢了剑拔腿便跑。
偌大的竹林只剩我和北离轻鸾,数日不见,好不容易养的面色红润的他又瘦了,苍白的脸上虽然挂着笑,但看着让人心疼。
他离我仅三尺远,手中晃着小六挂在腰间的鸾鸟玉,也不知为何,小六一直不肯将鸾鸟玉还给我,后来我便忘了。
此刻他张开双臂,目光如炬:“小捣蛋,你不想我吗?”
我犹疑了一下,便飞奔入他的怀抱,毫不掩饰自己的内心:“我想你,我天天都在想你,在百花园想你,在竹云居想你,在后溪想你,在瀑布下想你,在离园想你,在思过林更想你。”
北离轻鸾抚着我的后背笑话我:“小捣蛋,你果真闯了祸被关进思过林了,我就知道你迟早会原形毕露,不会乖乖听话,打小野惯了的性子,哪能这么轻易就改变。”
我一把将他推开,委屈的解释:“还不是拜你所赐,那天跟你同床,醒来后才发现你已经走了,你不告而别就算了,还把我手臂上的朱砂也弄没了,师父知道了很生气,就把我关进了思过林。”
北离轻鸾没有丝毫愧疚,反而笑意更深了:“你都跟我同床了,自然就是我的女人,朱砂没了也是正常,我这回来,不准备再走,我想在竹云之端陪着你,直到生命终结,你说好不好?”
我惊喜过望,又嘟囔了一句:“好是好。但是师父会生气的,不过我现在又有了一颗朱砂,庄主你看,红红艳艳的,没你点的朱砂暗沉,是不是比你点的朱砂更好看?”
我挽起袖子,那一点朱砂殷红的有些刺眼,北离轻鸾的笑意突然消失了,他二话不说拉起我的手就往竹云居走去。
一路上我挣扎喊疼,他都不曾停下。
踹开门的时候,师父正在给茶白针灸治疗,小六看着满身伤痕的茶白,在一旁哭的梨花带雨。
我被北离轻鸾牵着甩在师父面前,那颗朱砂明晃晃的落在了众人眼中:“楼寇,请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师父收好针灸用的银针,接过栩栩递去的帕子擦擦手上的血迹,看着我俩:“翅膀硬了就敢直呼其名,一点规矩礼仪都没有。”
北离轻鸾终于松开了我,逼问师父:“你这是为何?”
师父也不避讳,直言道:“如果你真的在乎她,就不应该把她送我这里来,既然你把她带到了我面前,我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希望溜走,你抹掉了她手臂上的朱砂,却没有毁了她的清白,这就是你没有资格让我做出解释的地方。”
眼看着他们两人争锋相对互不相让。小六哭着说:“我师父一身的伤,又舟车劳顿,你们要吵就出去吵,别扰他休息。”
师父推着竹椅往外走:“怎么,你不是想要解释吗?跟我来。”
他们密谈了一个下午,栩栩去偷听,说他们师侄俩争吵激烈,好像在说救命的事情。
我在竹廊里等他们出来,北离轻鸾不许我去救那个人,可师父却坚持要我去救,我满脑子都在想,我到底该听谁的话。
我知道我答应师父在先,可有不愿意违背我对北离轻鸾的承诺。
我几乎崩溃。手心手背都是肉,难以抉择。
北离轻鸾从屋子里气冲冲的出来时,师父跟在后面不温不恼。
我还是第一次见北离轻鸾气成这样,师父到底是年长,一张脸上非但没有怒意,反而还带着浅浅的笑容,想来这场舌枪唇剑的争论,是师父占了上风。
北离轻鸾带着一身的怒火走到我身边:
“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哪怕从此以后风餐露宿颠沛流离,甚至无家可归无地可容?”
他向我伸手,我心里慌乱,害怕的问:“你又跟师父吵架了吗?有话好好说,你这样会伤师父的心的,庄主,要不,我去救那个人的命,救了他之后,我再回来跟你走,好吗?”
北离轻鸾清冷如霜,缩回了手:“所以在我和他之间,你选择他?”
这分明是给我为难,我一时间难以作答。
北离轻鸾继而神情忧伤,斗志全无:“罢了,我的命由不得你们,救与不救,你们说了都不算。”
说完拂袖而去,我听得一知半解的,走到师父跟前问:“庄主此话是何意?”
师父倒是平静如常,酝酿许久才开口:“玉笙,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推着师父走在曲折蜿蜒的竹廊里,心里虽然担忧着北离轻鸾,却也耐心的陪着师父走这一段,但师父过来许久都没讲那个故事,直到我们走到竹廊尽头,远远的还能看到善娘在厨房里忙活的身影,微风吹送来食物的香味,让人垂涎三尺。
师父示意我蹲在他面前,我照办了,给师父捶着腿。
“庄主对您一向敬爱有加。为何你们要数次争执?师父,您要我救的那个人,是不是只有我才能救?他病的很重吗?是不是要我的血才能救活他?要多久时间呢?如果只是三年五年的话,我去劝庄主,让他答应我帮您救人。”
师父慈祥的看着我,哀叹一声:
“十六年前,有一个女人被关押在无盐禁狱,她不是美人胚,也不是丑八怪,烈焰焚身的那天,她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大火吞噬着她,无人相救。”
我听人说起过,十六年前被关押在无盐禁狱中的那个女人,不是被大火烧死的,而是无法忍耐冰火两重天的折磨,咬舌自尽的。
我听的认真,师父的眼眶蓄着泪水:“她被焚以火刑的时候,肚子里还怀着八个月的身孕。”
一尸两命,何其残忍。
“后来呢,她死了吗?”
师父仰了仰头,那滴眼泪横流在他耳后,良久,凝噎。
“师父,你哭了。”
我拿了绣帕去擦师父的眼泪,师父笑了笑说:“人老了。风一吹就流泪。”
师父不过四十出头,正当壮年。
我把师父推到了竹廊尽头的小亭子里,避开风口。
师父接着说:“苍天有眼,那一年的冬天大雪迟迟未下,就在那个午后,皑皑白雪说来便来了,霎时间淹没了整个火苗,天火一灭就不能再燃起,奄奄一息的她被人丢弃在河边,河面被冰封住了,那个孩子呱呱坠地,生在大雪纷飞的夜里。”
算一算年月,那个孩子与我差不多年纪。
阿婆说捡到我的时候,我六七个月大,咬着手指躺在竹篮里,那一年的山坡上桃花开的极好,篮子里装好了落花,我的手上仅仅抓着一块绣帕,绣帕上写着三个字:楼玉笙。
从那以后,我就叫楼玉笙。
也是从那以后,我就成了阿婆的孩子。
“那么冷的天,孩子生在冰河里,应该冻死了吧。”
我感到很惋惜,靠在师父的腿上。
师父拍着我的后背:“她没死,她遇到了生命中唯一的贵人,那一年。他才十岁,他自小身体孱弱,能活下来已是奇迹,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江湖风起云涌,朝廷诡谲不安,他与亲人走散了,瑟瑟发抖的他走在结了冰的江面上,听到孩子的哭声时,那女人还存有最后一口气,请他帮忙咬断了脐带。”
我不敢想象那个场面,血腥,冰冷。
“十岁的他抱着带血的孩子。紧紧裹在自己怀里,在东躲西藏的七个月里,他为了养活小小的她,每天都去一个老婆婆家里偷那一丁点可怜的吃食,后来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吹着笙箫哄着小小的她入睡,那一年四月,桃花炫目,春光璀璨。”
结局完好,令人喜出望外。
我欣喜的抬头:“师父,这是您编的吗?”
师父饱含泪水望着我:“但是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带一个小孩在身边,于是,他把小孩放在桃花坡的桃树下。瞎眼婆婆听到哭声,从此领养了她。”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师父又十足肯定的对我说:“没错,那个被瞎眼婆婆领养的小孩,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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