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我闭眼回想,樱花将我逼到门口,我闻到一种令人眩晕的迷香,看到樱花握着狠狠的朝她自己的腹部刺去,一刀,两刀,鲜血喷了我一脸,暴雨中鲜血的腥味和迷香混合,我的身子越来越沉,直到最终失去了意识。
醒来后我就成了杀人凶手。
我清楚的记得,樱花在刺自己第一刀的时候对我说:玉笙,我解脱了,活着太累。
我没有杀她,但我百口莫辩。
尤其是相思的指控,她几乎以一种咆哮似的惊悚而又绝望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是个嗜血恶魔。
昏厥前,樱花喷了一口鲜血在我脸上,她的血手搭着我的肩膀,苍白的脸靠近我。猩红的嘴一字一顿的说:“玉笙,我们一起下地狱吧,我不想再受人摆布了,你也别再祸害身边的人了,好吗?”
“承认你杀了我,会让你的罪孽少一些,黄泉路上,我慢些走,等着你。”
“人生来就不公平,有些人活着就是为了衬托另一些人。”
“玉笙,死是唯一的解脱。”
我的脑袋像是要炸掉了,樱花死前说的话一一在我耳边回响。那触目惊心的鲜血被雨水洗刷的满院都是,血腥味浓重的令人作呕。
我躺在屋檐下,目光盯着马上要掉落的那滴雨水,虚弱的为自己辩解:“樱花不是我杀的。”
话毕,雨落,冷风吹来,雨滴正好落在我的眼睑下,像极了眼泪,横流耳后。
我对自己发过誓,只要有一线生机,我都要拼了命的活着。
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能去改变力所能及的事情,死亡只是逃避,只能任人宰割和唾弃。
没有人相信我。
过往我认识的每一个人都拿剑指着我,西陵玥,茶白,胖当,瘦竿,西门措,公孙涯,站在最醒目位置的,是哭肿了双眼的西陵与君,她也拿着一柄长剑对准我,七宝被两名弟子押着,声嘶力竭的为我开脱:
“一切都是误会,她不可能杀人,绝不可能杀人。”
“误会?你是说我们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将插入樱花的腹部是一场误会?你告诉我,这怎么可能是个误会?”公孙涯上前拎住七宝的衣襟,力大惊人。
西门措嚎了一嗓子:“这种人还留着作甚,老子先一刀宰了她。”
西陵玥拦住西门措:“明日十大门派的掌门人齐聚绝色山庄,这妖女就交予他们处置。”
所有人陆续离去了,连樱花的尸体都被抬走,没人在乎我的死活,我就这样躺在屋檐下,宫灯照着我,豆大的雨珠一颗接一颗的砸在我身上,山雨欲来,离天亮还早,我艰难的抬起右手,那一朵粉红的桃花沾着樱花的鲜血,衬的无比凶残。
我颓然放落,睁着眼睛看着暴雨倾泻而下,我一遍一遍的问自己,楼玉笙,这样活着有意义吗?
我半颗泪水都掉不下来,连眼眶都有些干涩,似乎泪泉已枯。
我也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雨水淋的我身子都快麻木了。狂风大作,宫灯被落了好几盏,碎了,火苗也灭了。
后来,睁着眼睛望着雨水从黑暗苍穹里掉落,我感觉自己也在不断的往下沉。
要沉到哪儿去呢?也许是地狱吧。
正好可以去找樱花问个清楚,为什么要陷害我?
眼眶终于潮湿了,雨...似乎停了。
一把青玄伞遮在我上方,我不用转动眼珠去看就知道来人是谁。
沉默良久,他开口问:“你还想在雨中躺多久?”
我答非所问:“我没杀人。”
他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我知道你没杀人。”
我愤然坐起,拿着指着他:“那你为何不帮我辩驳,为何你们都想置我于死地,仅仅是因为我长得丑吗?”
他身上那鸢尾西红花的味道扑鼻而至,十分清香,茶白蹲下身来,将胸口对准我的:“你想杀人吗?”
我仓皇丢了,带血的手抓住茶白的衣袖,哀声乞求:“救我。”
那一日,面纱揭开,我也曾向端木寻求情,他无情的拒绝了我。
茶白缓缓摇头:“玉笙姑娘,我不是不救你,我是救不了你。”
是啊,如果我长了一张丑陋的脸本身就是该死的话,如今加诸在我身上的罪名,算是万死不辞了。
我绝望的向他发出最后的请求:“我想见与君小姐一面。”
茶白问:“有非见不可的理由吗?”
我松开紧握住茶白衣袖的手,抬头注视着茶白的双眼:“我想亲口告诉她,我没有杀樱花,也不会伤害相思,也许她会告诉我,是迷香让我产生了错觉,所以我才会对她们不利,但我想肯定的告诉与君小姐,绝色山庄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被迷香惑乱神智,但我不会。”
茶白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的神色,很快就恢复如常。冷冷问我:“所以那么多双眼睛看到你持刀捅向樱花,都是假的?”
我苦笑:“我不在乎你们信不信,我在乎的是我有没有解释,与君小姐若是信我,我只说一次便够,她若不信我,我至少曾努力过,再无遗憾。”
雨水打湿了茶白的肩膀,他伸手向我:“进屋吧,换上干净的衣服好好睡一觉。”
我几乎是借助茶白的力量才起了身进了屋,外面狂风大作,茶白打着青玄伞站在门口对我说:“等你睡醒。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等我睡醒时,天已大亮。
茶白没有如期而至,我的枕边放着一套羽白色的衣裳,像极了那一晚樱花撑着的伞,衣裳上放着一块带着桃花刺绣的白色面纱,针脚细密,但做工稍显拙劣,应该是连夜赶制出来的。
**边放着一双绣花鞋,桃花绽放的无比娇艳,隐隐还有桃花香传来,这双鞋是西陵与君的,我听她说起过,她有很多双鞋,都放在桃花匣子里,本来是预备出去闯荡江湖时穿的,可是一年又一年,一天复一天,鞋子从小到大,样式从简到繁,她却从未飞出过这片山谷。
“玉笙姑娘,更衣吧。”
胖当端着一盆热水进来,外头放晴了,瘦竿在屋外清扫着院子里的血水。
我抓住被子有些惊慌,胖当低着头:“实在是庄中的女弟子都有些怕你。所以没人敢来给你送洗漱之物,胖当绝不会冒犯玉笙姑娘,一直低着头进来的,请玉笙姑娘放心。”
将死之人,何来的冒犯之说。
我慌的是一觉醒来后,突然觉得活着真好。
阳光穿透潮湿的窗木照进屋里,微风轻轻徐来,空气清晰,呼吸顺畅。
我身体能感知到光热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向我乞求,我想活着,活着站在阳光下,像过往一样开怀大笑。像从未看见过自己这张奇丑的脸一样,轻轻松松的活着。
可我已经闻到了叫花鸡的味道,我知道,死刑犯在凌迟前也会有一顿饱饭下肚,从茅草屋到佛香楼,从无盐禁狱到婆罗村,从桃花源到绝色山庄,我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晚一刻面对死亡。
然而,该来的怎么也躲不过。
我起了**走到胖当身边,在桌子上坐了下来,盯着外面的瘦竿问:“他的伤痊愈了吗?”
胖当声若蚊蝇:“身上的伤好了又如何,心里添了一道疤。照样是病着。”
我知道,他们是在埋怨我。
我将手放进洗漱盆中,水的温热滑过指尖,暖在心头:“既然有病,为何不歇着?”
胖当终于将视线转到了我身上:“再苦再累再伤再痛,也不过这三五时辰罢了。”
说罢便回身走向屋外,我用右手擦拭着左手手心的刀痕,追问:“既然不信我,又为何要来看我?”
胖当走出屋外,顺带着把门也捎关上了,只留下一句:“送你一程,不枉相识一场。”
到底还是有情有义。
我终于吃上了有生以来最丰盛的一顿饭,一个人,一碗米饭,汤汤水水七八个菜,叫花鸡的味道比七宝做的差了点,让我双手沉重的是那一道鱼水相依,西陵与君最喜欢的奶汤鱼圆,她喜欢鱼水相依这个名字,每每跟厨娘说起鱼水相依,相思都要背地里再去给厨娘解释一遍。
最后我的筷子停留在一道离我最远的菜前,碗底押着一张熬药用的纸,上面用木炭歪歪斜斜的写着:愿你来生白璧无瑕。
那是一道清水豆腐,无油无盐。果真白玉无瑕。
应当是出自厨娘之手,她年过四十,风韵犹存,曾生过一个唇裂的闺女,闺女被夫家活活烧死在灰烬中,她万念俱灰之下本想跳河自尽,巧遇西陵玥,从此被带回来做了离宫里的厨娘。
许是同病相怜吧,这个时候唯一一个不嫌弃我的人。
这道白璧无瑕有些令人难以下咽,但我将一整块豆腐都吃完了。
木钟敲响第三声的时候,有女弟子前来催促:“吉时快到了,错过时辰小心下辈子投胎还生成这个丑样。”
我对着镜子细细描眉,因眉毛和双眼都是裸露在外的,赵微摇曾耐心的教过我,我学一次就会了,但后来从没描过,家中没有镜子,去赵微摇家还得遭受许多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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