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稍一犹豫.罗阳拱手同意.说罢.他独自进入车厢.带出那貂裘披风.恭恭敬敬递给了雪瑶.
渺渺一笑.雪瑶接了过來.披在身上.融融意暖.
天上一轮月倾城.地上.两位佳人同倚车栏.沐浴一片月华清辉.
半响.雪瑶淡淡道.“你的名字是什么.”
“你不是早就知道吗.”平淡无波.七绝仍旧冷若冰霜.
“那只是一个称呼.或者代号.又不是名字.”雪瑶轻声喃语.带着一份俏然.
七绝沉默片刻.“我姓冷.至于名.不记得了.也不想记得.”看着地上阴影碎白.她似乎笑了.“今夜的月色果然好.我便叫做冷月罢了.”
“冷月.”雪瑶重复着.仿佛细细体察.“冰般寒冷.月般倾城.好名字啊.”眸光下垂.似是一叹.“人生在世.能知道姓什么也是不错了.名字.什么时候都可以重新有.我叫雪瑶.就当自己姓雪好了.”调侃自嘲中.苦味谁知.
很久的静默.冷月三分迷惑.“马车上.你为何救我.”
“沈老大的刀下.你不是也救过我吗.还有刚才.你好像又救了我.”雪瑶不假思索.
“那不过是举手之劳.”简洁轻短.冷月望着远方灯火辉煌的南京古城.
“呵.我也就是流了几滴血.能为救人流血.起码比被折辱至死强得多.”一声轻笑.无所谓的语气.暗藏几多真味.顿了顿.雪瑶看着冷月的侧脸.那样的精致.那样的神情.白璧无瑕.倾倒众生.世上.大概再沒有比她更美.更冷的女子了.可是月光细碎下.血染的红衣触目惊心.几不可察的远愁藏在浓重的杀机之下.同为女子.同是哀怨.她的戚戚切切.雪瑶感受分明.“其实.你的心.也许并不像你的外表这样冷.”一瞬间失神.雪瑶幽幽脱口.
“那你呢.你的心.又像外表这样..”看着雪瑶半响.冷月竟沒有找出一个可以用來形容雪瑶的词语.
面前这天生一对凤眸的女子.究竟是怎样的.
伶牙俐齿.虚与委蛇.利欲熏心.心狠手辣.
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杀手场上沉浮十载的冷月.一时也看不穿了.
雪瑶看着冷月.迷离之下.一抹自嘲的浅笑.“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大概.就是一个坏女人.还是说说你吧.我觉得.如果不做杀手.你该是个贤妻良母.”笑意转暖.眼眸染上些许调笑的色彩.
“不.我需要杀戮.”空气似乎也冷了几度.似乎地狱里刮來的阴风.“杀人的时候.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那种主宰众生的力量.”
“咸腥的味道吗.”雪瑶悄悄一叹.不是惋惜.却不觉一动.不等冷月回答.她继续道.“其实我们是同一种人.崇尚力量的人.这个世界.对我们女子.对太多平头小民.本就太不公平.若将來我为南楚之主.可用你为相.你.愿与我一同否.”
两人目光交汇.一个权欲映满瞳眸.一个杀气冷凝周身.却带着同样淡淡一缕不甘命运的决然.
“我是见惯了杀戮的江湖人.自认无才为相.若你上位.可否还南楚所有女子一个明媚艳阳.”凝视着雪瑶.她带着几分翩翩释然.
“我保证.”认真注视着冷月.雪瑶心神一震.随即又道.“不过.你要付出全部的忠心.否则我们现在就分道扬镳.”
对面的女子不过是个杀手.但与自己这个所谓一国公主.皇天贵胄相比.她眼里盛放的.有多不少.
当复仇的硝烟弥漫双眼.当愤怒的火焰燃遍周身.她早已忘却曾经信誓旦旦.为天下女儿谋得一份平等的初衷.
今日一语.灌顶醍醐.
对于眼前这个绝世女杀手.也许开始.雪瑶只是同感之.利用之.那么现在.已经多了一份敬重.
“冷月愿誓死追随主上.”冷月单膝跪地.双手拱拳.
这自愿一跪的承诺.重如泰山.
第一百三十章 前路茫茫
雪瑶全然未料到她竟然如此.连忙上前扶起她.双眸微敛.似有愧疚.“你大可不必如此.我不过是个什么都沒有的罪人.认了我这样的主上.不怕将來后悔吗.”
“为救冷月.主上无视己身安危;为天下女子.主上义无反顾.如此.便已胜过太多男儿.冷月愿随明主.”如月般寒冷的眼眸.其实.也是如月般清亮的.在黑暗中.有照出人心明暗的力量.
“那好.我便力争做个敢为天下女子的明君.”
寒风掠起发丝.飘动飞扬.两只冰凉玉手紧紧相握.一瞬间.踏实的归属感油然而生.
马车继续向前驶去.过了南京.便是烟雨中屹立不倒的杭州古城.又是初春三月.再见草长莺飞.只是迎接她的.不再是长毯繁花的盛况.取而代之的.是凋零落败的凄清.
韩平治当然沒有亲自出來接她.那些宫女妃嫔.只知宁和公主作乱.已在北翎暴毙.却不道她暗度陈仓.金蝉脱壳.如此一來.她住在宫里的身份.可谓半主半仆.好不尴尬.
跟着几个宫女进了一间偏殿.阳光下.尘灰漫舞.殿内两间不大的屋室.室内设有少量器具.也都落了灰蒙蒙的尘埃.
那几个宫女仿佛一刻不愿多留.刚带着雪瑶进來.礼貌性地欠身一礼.转身便走.
难道.失了势的凤凰.连宫女都看不起吗.雪瑶心上一涩.
直到第二日午膳.气愤不安的雪瑶向送膳食的宫女询问.才得知真正的缘由.原來.这里虽不是冷宫.却也多是废弃宫嫔居住.当年.贤妃身患“麻疹“.从西宫搬出.便是在这里惨淡度日.最终遭受北翎欺辱.
断线珠帘零落.蛛丝结满雕梁.屋室内的一景一物.述不尽当年凄凉.
雪瑶静静望着这一切.既然注定要重新开始.那便从最初摔下的地方.燃起斗志昂扬.挣个万众俯仰.
留在偏殿中.室内虽然简陋.但和北翎严正宫.马车上风餐露宿相比.也算是衣暖食饱了.罗阳日夜钻研.终于找齐了那十八种草药.煎成汤药.每日睡前服用.雪瑶的幻觉有所好转.
不过.她已不再是南楚公主.韩平治也沒有召见她的意思.想要争回富贵权柄.任重而道远.
向冷月借得银两买通宫女.雪瑶得知了现今南楚后宫的情形:德妃和丽妃最为得宠.其他妃嫔平分秋色.德.丽二妃都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德妃温婉贤淑.且身怀有孕;丽妃出身高贵.直爽泼辣.可谓不分伯仲.
听了这些情况.雪瑶略一沉思.继续低头抄写《孝经》.同时.她又找到那位徐方士.两人叙谈良久.欢颜而归.
江南的雨.总是來的很早.似乎迫不及待就要润湿这片大地春景.
那一日.便是这样的细雨霏霏.淅淅沥沥.雨丝打在宫殿前的白玉石阶上.“滴滴答答”的声音湮沒在金雕碧瓦的繁华之下.
一个女子.一袭白衣.略显单薄的身子.一步一叩首.缓缓攀向层层叠阶的兴庆殿.细雨如丝.缠缠绵绵.在雨中如此行进整整一个时辰.衣襟早已凉透.湿漉漉的发丝披散在肩上.那一份萧索柔弱.足可撼动铁血男儿.
又是重重一扣.秀美的额头已染上红印.未抬头.先看到一双金黄.镶着龙纹的靴子.未等她起身.那人已俯身扶住了她.“瑶儿.你这是何苦.”韩平治看着雪瑶.心疼.又叹息.
“不孝女为奸人利用.害我南楚不得安宁.万死不足表愧.”雪瑶仍跪在地上.挺直了身子.满面悲怆.“望陛下赐死雪瑶.以示公正.”
“你记着.不管你做错什么.始终都是朕的女儿.先起來吧.进去说.”韩平治的面上虽有几分凝重.神情却流露着难以言说的温慈.
“父皇..”雪瑶一声呜咽.雨水早打湿了面庞.有泪否.谁人知.不过那一瞬.心上.确是悄悄颤了一分.这是她的父亲.更是南楚的皇帝.虽然赎金克扣下來只剩了一箱纱绸.但她要颠覆的.却是他的江山.如此不计前嫌.世上.还有谁人.
雪瑶终于起身.父女两人一同走进兴庆殿.大殿内.韩平治上座.正要招呼雪瑶.回身.只见她再度重重跪下.衣襟上的水顺流在地上.落湿点点.
“父皇.女儿不孝.”烟水迷蒙的眼眸看着韩平治.雪瑶从袖中拿出抄好的整整一本《孝经》.高举过头顶.“故日夜抄写经书.以图弥补罪孽.”
韩平治接了过來.那不厚的一本.干干净净.尘瑕不染.与她此刻浑身湿透的狼狈模样形成鲜明对比.“瑶儿.快起來吧.你的这份心.父皇知道了.”说着.韩平治又來扶雪瑶.
“其实雪瑶是被北翎下蛊.所以才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声音忽然冷脆了几分.雪瑶见韩平治的手僵在那里.继续道.“北翎一直对我们南楚虎视眈眈.慕容谦更是屡次威胁我助他得到南京.女儿一直不肯.沒想到这次.竟遭了他们的毒手.”说着.雪瑶假意抹泪.声声动人.风平浪静.事实不过儿戏;何况现今.她要争得风起云涌.
“算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只要你无恙就好.”沉默片刻.韩平治拉起雪瑶.无奈掩藏了焦灼.
这样就算过去了.雪瑶在韩平治对侧坐了.一喜也是一惊.喜的是.自己如此大逆不道.伤天害理.这样三言两语就沒事了.前方的路.曙光照耀.而惊的.则是.父亲终究是父亲.竟然可以在自己犯下滔天大罪后.无条件地给予宽容庇护.这样的男人.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了.
“瑶儿.丽妃安排你住在哪儿呢.还习惯吗.”韩平治颇为关切道.
“蒙父皇照拂.儿臣一切都好.”雪瑶微笑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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