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么解释的.我为名图利而已.”雪瑶顿了顿.凝聚所有气力.说出最后一句绝情之语.“两个世界.生死荣辱.无需王爷挂心.”
临死之际.了却此生孽缘.予人清闲.予己安心.岂不甚好.
“好.本王成全你.”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沉.碎地无声.殇华几落.大步迈向门口.他尽量不让自己回头.
一个女人而已.他仁至义尽.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身后.雪瑶仍旧背着他.却可以感觉到.他已经走了.随着他的脚步声.最后的意识沒有了抵抗的动力.渐渐抽离.一时头重脚轻.她.倾身而倒.
美人落.玉山倾.情已断.意何留.
如果重新來过.不知她.会否傲然依旧.会否为一个执迷.付诸所有.
“雪瑶.”终究.他回头了.亲眼目睹她的陨落.他飞身过來.接住了她即将倒在地上的身躯.
刑室里的烛火.昏黄幽暗.可映在她的脸上.除去嘴角那一丝血痕.惨白得似雪如霜.她的三千长发散披在肩头.凌乱萧索.本就消瘦的身子.比起之前.似乎又清减了几分.
她骗了他三年.不过三天.他已令她憔悴至此.
可眼前这一切.不也都是她自找的吗.
“雪瑶.雪瑶.”他轻轻唤着她.她却仿佛沉沉入梦.
突然.无意中.他瞥见了那遗落一地的鲜红.顺迹寻根.猛然翻开她的衣袖.细红的割痕附着在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渗出鲜血滴滴.不息不休.
慕容谦立时并指.快封了她左臂的两处穴位.抱着她.他向门口疾走而去.
第八十五章 雨夜
牡丹阁内.慕容谦负手而立.远远看着那床榻上那昏迷不醒的女子.以及屋内两个忙前忙后的太医.过了半晌.见太医已经执笔写药方.慕容谦近前开口道.“她怎么样.”
“回王爷.幸好发现及时.腕上的伤口不深.只是胸口气血淤积.加上身子亏虚.需要调养一段时间.”其中一个太医放下笔.恭敬答來.
“行了.下去吧.”慕容谦挥挥手.面无喜怒.
“是.”两个太医应了声.将药方交给立在旁侧的香雪.便躬身告退.
香雪拿了药方.站在那里.有些焦虑地张望着雪瑶.却听慕容谦淡淡说道.“你也下去吧.”
华光西绾.月入窗棂.寂静如洗的牡丹阁里.慕容谦坐在床前.望着仍旧昏迷不醒的雪瑶.他轻轻拂过她颊边的发丝.这千般娇柔.万种清俏之下.掩藏着的.是那样一颗倔强的心.
对于她.有时候.他是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骗他.他却不忍见她受伤.
漫漫寂寥夜.时光江海流.
静静凝望兮.期之一瞬由.
一瞬的光阴.不知多长.也不知多短.知道的.只是它已从指尖流过.
次日.暮夏的晨光早已在屋内漫舞.而隔着重帘叠帐.雪瑶仍贪恋着梦境游魂.迟迟不肯睁开美目明眸.
暖香弥漫的屋室里.她.是唯一的存在.是什么.使她流连忘返;又是什么.让她徘徊不堪.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临到中午的时候.雪瑶终于醒了.当然.她并不想醒的.只是几日沒吃东西.饥肠辘辘的身体已经在叫嚣.揉着还有些眩晕的额头.手腕上有阵阵酸痛传來.她那迷离如水雾般的眼眸缓缓启开.如纱似梦的床帐.柔软舒适的枕头.还有淡淡迷蒙的熏香.眼前熟悉的一切只传递给雪瑶两种假设.她已经驾鹤西去.这里是天堂;或者.她还在自己的春秋美梦里.压根就沒醒.
虽然雪瑶有一种继续睡过去的冲动.不过提着精神.她坐了起來.头颈沉沉发昏.身子却有些轻飘飘的.扶着床栏.雪瑶站起身來.正准备出去看看.却见香雪已走了进來.“王妃.您醒了.”香雪一边忙着过來扶她.一边说道.“奴婢为您梳洗.”
“我..”雪瑶看着她.几分迷惑.又不知从何说起.
“昨晚.是王爷抱您回來的.王爷还守了您一夜呢.”香雪帮雪瑶挽着发髻.带着笑意.
雪瑶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沉默无言.
他这样.既不放她.也不杀她.算什么.
当然.她再也不想自以为是地觉得他是对她有情愫难舍.
既然她看不懂他.那就不要懂了.本來.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曾经的交集.不过是一时糊涂.现在.该是梦醒的时候了.
“香雪.不要再叫王妃了.我本來就不是什么王妃.你我既然有缘.我又大你几岁.不如就叫姐姐吧.”雪瑶转过头.笑语嫣然.
“这.奴婢不敢.”香雪猛着摇头.说着就要跪下去.
“有什么不敢的.要说起來.我也就是个女贼.还不如你呢.你要是不认.我就当你是看不上我.”雪瑶侧着身.佯装愠怒.
“奴婢哪敢啊.我..”香雪本是不知如何解释.看一眼雪瑶那偷笑的神情.当即也笑语道.“姐姐欺负我.”
“呵呵.”雪瑶拉着她的手.从心底泛起丝丝甜意.“姐姐都饿了.去找点吃的吧.我要大馒头.”说着.雪瑶两根玉指一划.做了个馒头的形状.
“奴婢这..”香雪刚说了一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一掩嘴.改口道.“姐姐等下.”
其实.与香雪姐妹相称.倒不是雪瑶真的对她有多么深厚的感情.毕竟当初背叛过自己的人.无论如何都心存芥蒂.只是现在身份已经暴露了.再听着她一口一个王妃.无异于自取其辱.总归也是要有个称呼的.所以呢.姐妹兄弟之类.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关系.
可望着香雪小步快出的身影.雪瑶秋风如瑟的心里却真切地升起一暖.原來.真心也好.虚情也罢.有人关心的感觉.不一样.
同在北翎.庄肃王府.虽远不及镇北王的峥嵘贵雅.亭台楼阁却也一应齐备.新进的家具器皿散发着浅淡的油印漆香.屋室里.慕容诠焦急地踱步.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他沉不住气了.一挥衣袖.抬步就踏出门去.
“十爷要去哪儿.”只是.前脚的靴子还未沾上屋外的台阶.另一个柔婉的身影.已坚定地挡在他面前.是夏儿.
“三天了.雪瑶一点消息都沒有.我要去找她.”慕容诠的焦虑写满了整个年轻的面庞.
三天前.他推掉了一切后续的封王庆礼以及文武百官的朝祝.为的.只是亲自接她逃出去.确保她无恙.
可是那一天.从日落黄昏到月上西楼.出城的林间道上.來來往往无数.独不见心间伊人的倩影.
直到夜已深.风已凉.一个轻盈的脚步在身后响起.回头看时.眉间的清婉抚心慰情.却只夏儿.不是她.
“去哪儿找.这么多侍卫都打听不到消息.难道直接闯到镇北王府吗.”思绪重新回來.听到的.是夏儿同样焦急的灼劝.
“只要雪瑶无事.龙潭虎穴又如何.夏儿你让开.”慕容诠执意.
“可王府不是龙潭虎穴.镇北王对王妃有情.她不会有事的.”一时情急.夏儿直抒胸臆.
慕容诠怔住了片刻.又继续道.“九哥有情的女子多了.可只要一牵扯政治利益上的冲突.哪个有好下场了.雪瑶可是冒冲了他从南楚娶來的王妃.关乎北翎南楚两国邦交.此事败露.雪瑶在他手上还能有活路吗.说不定.说不定雪瑶正.正..”他几乎已经说不下去了.顿了一瞬.继续道.“夏儿.别闹了.快让开吧.”
“既然一定要去.还是奴婢想办法进去吧.十爷去了.恐怕更不利.”夏儿看着他.无奈的眼眸中透出说不出的情愫.
慕容诠有些犹豫.毕竟如果雪瑶暴露身份.夏儿是陪嫁丫鬟.也免不了审问.可这样的犹豫只有片刻.“那.你要小心.”
心上的人.总归还是更重要.
“嗯.”夏儿点头一应.却有些许心酸.
原來.他给她的.只有这样简单的一句“小心”.
自己不过一个丫鬟而已.又能奢求什么呢.
窗外雨纷飞.帘内人憔悴.秋雨红颜对.试问谁离醉.
八月已暮.随着一场场晚來秋雨.天.凉了.心.又是几重寒暖.
牡丹阁里.雪瑶只穿了件丝薄单衣.孤影坐在窗前.望着虚渺迷蒙的夜空.心思.不知飘去了漫野何方.
“姐姐.您的燕窝.”香雪端着一个精致的白玉瓷碗.轻轻走了來.
“香雪我告诉你.谁让你端來的.你就拿给谁去.”雪瑶回身看向香雪.满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自她醒了以后.这几日.尽是燕窝.灵芝等补品.吃了几日.身体是大好了.可她已经不是王妃了.这样白吃白用人家的.终究理亏嘴短.
若他是因她那日晕厥而有意怜悯她.她就更不需要了.
既然沒关系.还是划清了一切的好.
“哎呀.姐姐就别管了.反正已经端來了.姐姐喝了就是.”香雪模糊措辞.蒙混着來哄雪瑶.
已经让她哄了好几次.今天.雪瑶是决计不再听这一套了.“你到底是谁的妹妹.有几分好处.就不听我了是吧.”
“沒有.”香雪低了头.仍犹豫着沒走.
“那还等什么呢.”
听了这话.香雪只得端着那小碗.怏怏走了.
屋室里寂静下來.雪瑶也再度陷入重重思虑.
“哒哒”.轻盈的脚步声再度传人耳膜.
“不是说了让你拿回去的吗.”雪瑶的第一感觉是香雪回來.可话一出口.就立刻觉得不对了.香雪的脚步声不是这样的.
“谁.”雪瑶强自镇定.沒有回身.虽然唐门针被收了去.却也做好了随时拔簪而起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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