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命地趴回男人胸前,按了按男人翘起的唇角,茹蕙扬声叫了另一个大丫头进屋倒茶。
如愿看到牡丹娇靥染晕的四爷满意地接过茹蕙手中的茶喝了一口。
“孩子都四岁了,还这么害羞。”放下茶盏,四爷看向怀里蜷着不动的女子,伸手勾起她藏在怀时的脸,手指轻抚细润如玉的绯红双颊,轻语戏谑:“平日不是胆子比天还大?”
抬头嗔了一眼低头贴近的恶劣男人,茹蕙的手下意识揪紧了手里的衣襟,屋里还有别人啊,有人啊。
离花瓣一样的唇仅寸余距离,四爷却不得不停了下来,无奈地叹气:“爷要被你掐出内伤了。”
啊?
茹蕙茫然看向男人,随着他的目光一起看向自己揪着男人胸膛的手。
飞快收回作案的手,茹蕙的目光四处乱看,就是不看环着她的男人。
“不过是个奴才。”四爷叹口气,挥手将大丫头撵了出去:“逗你呢,快别绷着了,跟抱了块石头似的。”
果然,大丫头一出去,怀里的石头转瞬化作了一团又香又软的糯米糕,自己粘了上来。
斜瞟了一眼缠在自己脖子上的两只胳膊,四爷惩罚地捏了捏女人柔韧的腰,换来女人全身激烈的一颤。
轻笑抱着怀里的温香软玉再次躺回榻,四爷惬意地闭上眼:“又爱害羞,又胆小,还笨……”
这是只属于他的女人,灵动、娇气、任性、发起脾气来天不怕地不怕,他从不舍得她受一点委屈,整个皇室,谁不知道他宠着她呢。
他的宠爱,为她挡了外界无数风雨,可是这一次,却让她成了被攻击的靶子。
爱怜地轻轻顺着怀里女人乖顺的身线,男人的心软成了一团,她没有乌喇那拉氏的忍辱负重,不像老八家的,会替男人笼络朝臣内眷,更没有石氏人口皆碑的她声誉,但她是他用尽心思娇养着长大的女人,不是庙里的泥塑木胎。救苦救难的西王母还是让别人去当吧,她只要乖乖呆在他怀里,好好跟他过日子就成。
弘曜跑进房时,他阿玛与额娘正一起躺在榻上睡觉。
撇了撇嘴,弘曜直接扑了上去:“阿玛,额妨,弘曜回来了,弘曜今儿跟着邬先生学了百家姓,额娘,儿子背给你听。”
茹蕙睁着惺忪的睡眼,神智尤未全醒,手已本能地抱住了扑到怀里的弘曜,“弘曜学会百家姓了?额娘的儿子真厉害。”
把着儿子叭一下亲了一口,在儿子咯咯的笑声茹蕙完全醒过神来。
看着空荡荡的怀抱,四爷冷着脸坐起身:“弘曜,站好,你都开始上学了,举止怎么还这么跳脱?今儿在邬先生有那里没有淘气?有没有好好上学,可曾偷懒?”
四爷冷肃的脸色、严厉的询问,冻得弘曜当即便僵在了额娘怀里。
看着僵在茹蕙怀里的弘曜,四爷冷哼:“进屋不先给父母请安,吵醒父母不知陪罪,爷送你去进学就学了这些不知礼怕行径?”
弘曜苦着脸自额娘怀里退出来,老老实实站在榻前行礼问安:“额娘请阿玛安,请额娘安,儿子错了,不该吵醒你们小憩,下次儿子一定不再犯。”
看着儿子一板一眼规规矩矩的行止,四爷终于满意了,“知错就好,走,把百字姓都默写下来,爷要好好查查你的功课。”
看着四爷拎着儿子走进旁边的琴室,茹蕙摇了摇头,起身出了起居室,进了小厨房,准备做点好吃的犒劳那爷俩儿。
茹蕙不是个爱做饭的,她的嗅觉太灵敏,对于油烟、生肉的肉腥味、水产品的水腥味较常人的抵抗力便更低,因此,偶尔兴起时动手做的,多是面点、小吃、素菜一类。
不过,今儿她却亲自将手伸进水缸,挑出一条鱼,让负责小厨房的陪房收拾干净后,作了一个红烧鱼。
听到茹蕙的呼唤,自琴房出来的爷俩,一进饭厅,便被那扑鼻的肉香味勾去了全部的注意力。
弘曜一边咕嘟咽着口水,一边用力拖着还踩着四方步的阿玛:“阿玛,好香。”
四爷被儿子拖着,自然也加快了脚步。
看着父子俩在桌上坐好,茹蕙揭开了盖着红烧鱼的盖子——一条形装完美的鱼躺在长条形的盘子里,身上盖着浓香红润发亮的浇汁,盘子周围,点缀着绿色的芫荽,□□人、香由鼻入心,不勾得父子二人垂涎欲滴,便是垂头站在一侧服侍的下人都在偷偷咽口水。
“精制郫县豆瓣,上等金鳞鲤,烧制出的让人闻到就流口水的红烧鱼。”茹蕙吸了一口口水,将盖鱼的盖子交给了服侍的小丫头,坐上了桌上。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谁也没说话。
四爷首先拿起筷子,在茹蕙替他挑好的鱼肉上夹起一块送进口中,鲜、嫩、咸、香,四爷吃得眼睛都亮了。
弘曜在阿玛开筷后便一直全心注意着阿玛的表情,见到四爷的眼睛亮了后,他也再顾不得别的了,埋头就开始猛吃。
看着狼吞虎咽的父子俩,茹蕙长长吐出一口气,幸好陪房的手艺好,把鱼骨全剔干净了,若不然,这爷俩儿一准被卡。
两盘点心,三荦五素,整整十盘食物,仅仅用了一刻钟,便被一家三口吃得干干净净。
看着吃饱喝足后靠在椅子上揉肚子的弘曜,四爷皱了皱眉:“让你抢,吃撑了吧,不知道吃七分饱就停下来?你皇玛法若知道你这样不知节制,定会罚你额娘。”
弘曜不乐意地嗍了嗍嘴,只是看一眼坐在一旁担心地看着他的额娘,却不敢顶嘴,“阿玛,我下回不敢,你别告诉玛法,要不,以后咱们就吃不着额娘烧的鱼了。”
四爷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茹蕙,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这一回就算了,只记住了,可一不可二,下一回,阿玛再不帮你的。”
弘曜小鸡啄米一样直点头:“儿子再不会了。”
“行了。”看到儿子确实知道错了,四爷也不穷追猛打,起身将儿子抱下地,然后牵着儿子的小手:“咱们去花院子院转转,消消食。”
花园子!
茹蕙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跟了上去。
70.第 70 章
四贝勒府的花园子建在府坻西侧,有假山亭台、楼阁水池,亦有沿池旱柳、经冬松柏之类。
二月的北京,本是早春时节,路侧却尤有残雪,贝勒府的花园子里,除却松柏,其余各类树木绿叶未发,唯有秃噜噜的枝干伸展,无遮无挡裸,露在冰冷寒风中,明明是活树,看着却像立马便要枯死一般。
茹蕙拉着弘曜站在池边一棵树下,抬头看着头顶形态丑陋的枝干,听着从不远处亭阁中传出的一声声莺声燕语,娇嗔笑言,茹蕙压抑柔和的声音传入弘曜耳中:“弘曜,你也喜欢热闹吗?”
小动物的直觉促使弘曜紧紧拉着额娘的手,一动不敢动。
没听到儿子的回答,茹蕙低下头。
担忧、焦急,四岁孩子的眼中,出现了不该他这个年龄段有的情绪。
看着儿子黑白分明没有一丝杂质眼,茹蕙惨然一笑:“抱歉啊,弘曜,额娘不是个好额娘,即使为你,也不愿放下骄傲、学会伪饰。”
弘曜伸出手,踮脚抹去茹蕙颊上滑落的泪滴,“额娘,你别伤心。”
孩子的一句话,却招得茹蕙的眼泪如雨点般落下,蹲下身,将头埋进儿子小小的胸膛,茹蕙急促地吸了几口气:“额娘没伤心,即使伤心,也是额娘自己找的,走捷径,总会付出代价,这是额娘该付的代价。”
当初为着一劳永逸,为着不给这世的家人带去噩运,选择了会成为最后胜利者的男人成为她的庇护人,对如今面对的一切,她其实早有心理准备,甚至,这些年,她是感激这个男人的,因为他给了她他能给的最大的放纵。
在这个压抑女性自我的时代,她能过上现在这样自在的日子,还是因为四爷是一个开明的男人,他自信,因此,从不曾压制她,他强大,可以将她护在羽翼下,使她不必担忧成为被人争夺的物品;他自律,用他的方式尊重着她……所以,说到底,她会伤心,其实还是因为自己要求太多。
自十岁进府,到今年,除却去福晋那里请安,她平素总是躲着后院的女人,躲了几年,到底还是要被逼着面对现实,这一次,她是真正在内心里看清楚了,在四爷的心里,他宠爱自己选择的女人,但是府里住着的每一个女人在他心里也都有一席之地。
看向远处亭阁那个在一群女人中偎红倚翠、神情惬意、意态闲适的男人,茹蕙轻笑了一声,用力把心底日渐成长的爱意踩死,也将心头的悲哀一脚踩到底,抬起头,茹蕙重新变得明亮的眸子对上弘曜黑白分明的眼,“儿子,额娘现在想去看看你太师傅,你是留下来和阿玛玩儿,还是跟额娘一起回去?”
弘曜想了想:“我跟额娘一起去看太师傅。”
茹蕙伸出手,爱怜地摸了摸儿子毛绒绒的小脑袋:“虽然知道不应该,可是有了这么好的儿子,额娘就是不想再委屈自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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