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四阿哥猛地站住脚,咬牙发狠:“不把事情查出首尾,你也不必再来见爷了。”
高勿庸心尖一颤:看来不找出茹主子,或者掳走茹主子的人,自己也别想活着了。
“只是……”高勿庸满心踌躇:“后院的主子们……”
四阿哥坐回椅子,眼皮微垂,良久,方淡淡道:“即使事涉福晋,你也不须讳言。”
高勿庸重重打个冷战:“嗻!”
……
四贝勒府在仲夏五月里再一次被严冬笼罩的时候,地牢里被关了三天却只得了一碗清水一个窝窝头的茹蕙,见到了三天来的第二个人——一个帐房先生。
青缎瓜皮帽、青细布长袍,一双仿佛时时笑着的眯缝眼,拈着唇上的两撇老鼠须,自称宋先生的帐房先生笑眯眯打量着窝在麦桔杆堆里的茹蕙,嘴里啧啧连声,“好胚子呀,好胚子呀,诚不我欺,诚不我欺啊!”
茹蕙抱紧身体,完全将自己蜷进了麦桔杆堆,只留一双满布警惕戒备的眼紧紧盯着帐房先生的一举一动。
“小丫头,想不想知道,我们是怎么把你自重重守卫的贝勒府弄出来的?”帐房先生看着明明饿了三天却不见丝毫萎糜之色的茹蕙,心里暗自赞叹,这小丫头的精力明显异于常人啊,如此,倒要花点儿心思了。
帐房先生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敏锐地发现草堆里的小丫头身体一绷、眼中露出攻击之色时,立马停住了脚步,然后缓缓地、慢慢往后退了两步,回到先前的位置。
看着小丫头再次放松的身体,帐房先生轻轻呼出一口气:啧,麻烦了!
野兽在什么时候最可怕——孤注一掷的时候!
此时麦桔杆堆里的小丫头分明便是一头充满了攻击*,一幅鱼死网破亦不惜的困兽——即使她只是一头幼兽。
宋先生头痛地看着那仍然紧盯着自己的两只寒光冽冽的眸子,不得不选择再次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坐了下来。
“小丫头,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宋先生拿出自己平日把人哄得团团转的和善笑容,笑眯眯看着茹蕙:“就不想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有些什么本事?”
茹蕙看着这个笑得不怀好意的小老头,不言不动。
宋先生笑了好一阵儿,却见小丫头丝毫没搭理他的意思,一时不由尴尬地抬手顺了顺老鼠须,决定不再等下去。
“小丫头,你看,你父亲是汉人,你娘也是汉人,你也是地地道道的炎黄子孙,咱们汉人几千年来统治的中华大地如今沦入异族之手,我炎黄子孙更是由主人沦为奴仆,为满人驱使,如猪如狗,哪一日不高兴,便被杀了吃肉,难道你就不想为天下无数受欺压的汉人做点什么?”
宋先生仰天长叹:“可叹我汉人脊梁摧折,明明是满人的几十倍,却只能俯首贴耳,为满人奴役,为其辛苦耕作,自己却,食不裹腹,饥时食树皮,渴时饮马牛之尿,苍天啦,我汉人到底做了什么,会落得如此地步……”
茹蕙奇异地看着帐房先生唱念作打,一幅忧国忧民,悲悯天下苍生的情怀,不过……这些和她一个十岁的小丫头什么关系?
“有!”帐房先生大喝一声,重重一拍地面,“当然和你有关系。”
茹蕙分明看到拍击地面之后,帐房先生的动作一滞,然后,将手藏到了身后。
“一定很痛!”茹蕙的目光追着帐房先生的手,情不自禁再次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宋先生脸一热,而后,很快再次用让人叹为观止的厚脸皮将这羞耻的一幕漠视了。
“你有倾城的容颜,长大后,必然能影响男人的决定,你进了皇子府,成为了四皇子的女人,就能影响他,然后……”一脸狂热的宋先生说到这里,发出了猥琐的笑声。
茹蕙不忍目睹地转开目光,平静地开口:“失了贞洁的女子不可能成为皇子的女人,自你将我从贝勒府掳出,我就再不会成为四贝勒爷的女人了。”
宋先生莫测高深地一笑:“这一点你可能放心,我们能将你神不知鬼不觉地掳出来,自然也能让四皇子,让整个皇室都不能拿这件事说话。”
茹蕙心念电转,无数电视剧、小说赋予的无数奇葩思路,把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想推到了她思维的最表层:灯下黑。
“我还在贝勒府内!”茹蕙淡淡陈述。
“聪明。”宋先生一拍大腿,满目赞叹,而后,脸一僵:“你,你怎么发现的?”
茹蕙看着再没了笑容的宋先生那一直刻意眯缝的眼首度张开,完全没有遮挡的冷漠与蔑视就那样显露眼前,那共中,还夹杂着森寒的杀意。
“你既已发现了所处之地,你今儿要么死,要么加入我们,没有第二条路了。”宋先生冷漠地看着草堆中小小只的一团,如同看一块路边的石子,:“你真不聪明,为什么要说出来呢,不说出来,或许还有第三条路。”
“你们在贝勒府人多吗?”
看向那首度抬起脸的小丫头,当那张还稚嫩的脸映入眼中,即使饱经风霜自认心硬如铁的宋先生也止不乱了一下呼吸:“你想说什么?”
第15章
“想劝我加入你们,总得让我看看你们的实力。”
宋先生眯了眯眼。
“你们安排在安院的谁?”茹蕙终于还是没忍住,把自己最想知道的事问了出来。
看着草堆里的小丫头分明迫切想知道却又假装不在意的样子,宋先生心中一宽,自嘲一笑,人越老,胆越小,今天居然差点就被一个十岁的孩子唬住了,也是有意思。
“你以为呢?”
茹蕙摇头:“这个我真猜不着。”
“你不是很聪明?”
“我不聪明。”
“那你是怎么想到如今身处四贝勒府的?”
“我也不敢肯定,不过是说出了最不可能的那个可能。”
“安院十五个人,你认为谁最有可能是我们的人?”
“如果一定要找一个人,那我猜是王婆子,她守着后门,只有她能神不知鬼不觉把人放进安院而无人得知,不过,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我一失踪,安院定然会将消息禀报福晋,安院就一定会被封锁,那么,那天送饭的婆子和你,是怎么进入安院而又不为人所知的?”
“小丫头脑子转得不慢啊……”宋先生眯眼不怀好意思地笑:“王婆子的小孙子走失了,我们答应替她找回来,为了她那短命儿子唯一的血脉,她自然得为我们打开安院。”
“走失?”想起从古至今,诱拐小孩造成无数家庭悲剧、致人家破人亡的拐子,茹蕙咬牙冷笑:“是你们把王婆子的小孙子拐走了吧?嘴里说着忧国忧民的大话,这转头却做着破家灭门的狠毒事,说什么为汉家儿女做主,不过是为你们的野心与私欲找遮羞布罢了……”
看着义愤填膺的茹蕙,宋先生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不屑,他抬手慢慢顺了顺老鼠须,淡淡一笑:“一群自甘下贱,自愿为鞑子当牛作马的奴才,哪里还敢称是我炎黄子孙,便是用点手段驱使,亦是不伤天和,不违我会中规矩。”
对着一头畜生讲仁义,我果然是傻了,茹蕙有些意兴阑珊,也没兴趣再和这老头子绕弯子:“若是我不顺从你的意思成为你们的人,你是打算在这里杀了我?”
宋先生看着草堆中一脸漠然的茹蕙,眯了眯眼:“你是不打算好好合作了?”
茹蕙冷冷看着宋先生:“与毒蛇为伍,迟早为蛇所噬。”
“毒蛇!”宋先生嘿嘿地笑着,再不掩饰自己的狠辣,“小丫头错了,先生我不是毒蛇,而是驱蛇人。”说着,小老头自怀里取出一小截线香与打火石,丝毫未犹豫地用打火石点燃了线香,而后便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看着那线香燃放出的香气氤氲了整间地牢,充斥在每一寸空间。
轻嗅着空气中淡得几乎让人注意到的烟香气,茹蕙若有所悟:“这是惑神香?”
“你知道惑神香?”宋先生惊异地看着草堆里的小丫头,睁大了一双眯缝眼,只是老头瞪大的眼形太难看,让人不忍目视。
“惑神香主料是死亡之花,配以地狱草、沉眠籽等十几种稀少材料制作成线香,主治失眠多梦,不会有任何毒副作用;但是,若以惑神香配合以鬼兰使用,则可洗人脑,惑心神,主生死……这是祀疫门的禁香,你从何处得到的?”
“祀疫门!”看着地上坐直了身体,一脸肃色狠瞪着自己的小丫头,宋先生脸上的惊异慢慢褪去,代之而起的是不加掩饰的猜疑:“你知道祀疫门?这么说,你是祀疫门的人?俗道?不,俗道中人或许知道惑神香的存在,却绝无可能一嗅到这香,便能辩别出来……”
越是推测,宋先生越是惊喜,直到看到茹蕙那一脸的不高兴,确认自己所思所想完全正确后,宋先生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他得意地哈哈大笑:“看看,我不过是想找颗棋子用用,却找到了什么?——祀疫门主传承的承道人!哈哈,神农氏弟子栽在了自己制作的惑神香上,一世受我东夷后代驱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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