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可是为那夏姑娘的事烦忧?”司棋轻轻开口:“小姐何必把那样的人放在心上,为那样的人忧心伤了身子,得不偿失!”
“司棋!”
向妈妈开口轻斥司棋:“小姐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了,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蘅愣了愣,打量起她身边的人——
司琴还在她身边,向妈妈年轻了不少,司棋……还是做的丫鬟打扮,她心中有个疑惑隐隐要破土而出,却还是想证实一下:“夏姑娘?夏……初晴?”
“呸!”向妈妈啐道:“小姐别提那贱人的名字,污了嘴!”
苏蘅后知后觉的发现,向妈妈对她的称呼,又变回了“小姐”,不是“夫人”。
“小姐也不必为那种人劳神,”向妈妈端过快凉了的药碗:“小姐把这药喝了,好生睡一觉,把这些烦心事都给忘记了吧。”
苏蘅正满心的疑惑,怎么可能会喝这安神药睡去,她推开药碗,轻声问道:“向妈妈,今日是何年何月?”
“小姐问这作甚?”向妈妈虽不解,却还是应了:“今儿是永嘉二十七年三月初一。”
不等苏蘅回答,向妈妈径自道:“对了,后日是上巳,小姐与表小姐她们早就有约,我老糊涂了,快把这事给忘了。”
“小姐放心,”向妈妈点了点头:“新作的裙衫、首饰早已经备好——小姐可是要现在就看一看?”
“不了,”苏蘅摇了摇头,现下哪里还有这心思:“你们先退下去吧,容我一个人静静。”
向妈妈手上还端着药碗,苏蘅摇头:“我不要喝。”
向妈妈一脸的担忧:“小姐,这药特意叫大夫改过的方子,一点儿都不苦的。”
“放心,我没事,不会胡思乱想,”苏蘅摆摆手:“把药端走吧。”她需要一个人静静,清醒着理清头绪,喝了安神药,会打乱她的思绪。
向妈妈还想劝,司琴悄悄拉了向妈妈的衣摆,带着向妈妈和司棋出去了,不过临走时司琴还是放心不下:“小姐,奴婢就在门外,你有什么事,便唤奴婢一声。”
对司琴,苏蘅始终心中有愧,不会有半点不耐烦的情绪,因此只是点了点头:“放心,我没事的。”
司琴忧心忡忡地帮苏蘅把门都关上,苏蘅半躺在床上,如果她没死的话,如果今日真的是永嘉二十七年三月初一,那么表示她从永嘉三十年十月二十九,回到了三年多以前……她跟薛牧青成婚还不到半年的时候。
苏蘅恨恨地将枕头给扔了——老天爷这是对她有多大的仇恨!她好不容易和薛牧青和离了,一转头,回到了三年前,她跟薛牧青还是夫妻!
哪怕没有夏初晴没有那什么庶子,没有小产司琴也没死……苏蘅也不乐意!不对——除了司琴没死让她稍稍安心以外,这一切简直是糟糕透了,还不如就让她死了一了百了呢!
何况,虽然向妈妈她们说得语焉不详,可是明显的,薛牧青与夏初晴只怕是已经有了首尾了!
再想到几年后,薛牧青会做出伤害祖父的事来,苏蘅的心还没这么大,能与自己的仇人一笑泯恩仇——哪怕薛牧青而今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她也无法原谅薛牧青!
一个注定要堕落的人,苏蘅自认不是什么圣人,她没那心思和能耐去拯救他,她只想抽身离开薛家,没了她的关系,薛牧青总不可能再接近苏会,没了她的关系,她就不信苏会还会如以前那般信任薛牧青——她要将薛牧青与苏家的联系斩断,还要时时提防薛牧青这个人,不给他任何机会去伤害她的亲人。
“司琴。”苏蘅想通了,便把司琴唤了进来。
司琴应声开了门走进来,看了苏蘅一眼,见她神色虽然有些阴沉,但是并不是盛怒的模样,松了口气:“小姐有何吩咐?”
“司琴……”苏蘅看着她:“薛牧青和夏初晴是怎么回事?”
司琴沉默,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苏蘅想了想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司琴略觉怪异地看了苏蘅一眼:“小姐这是怎么了?”
苏蘅愣住——突然想起,如果自己是那个一直与司琴在一起的苏蘅,那么不会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然而事实是,她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眼下这情形,她却是有些摸不清的。
经历过向妈妈的前车之鉴,苏蘅不打算再将自己身上发生的这些奇怪的事说出来,向妈妈和司琴的忠心无可置疑,可她们对于这种怪力乱神之事,只怕也难以想象,未必会信。
何况,她并不想让司琴知道,司琴有那样一个未来——
司琴不安地看着苏蘅:“小姐也别再为这些事烦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苏蘅点了点头——她会改变司琴的结局的,她不会让司琴再为了自己受委屈甚至丧命了的……她会护住自己身边的人的。
那些黑暗的、分不清应该是她的过往还是未来的记忆,她一个人知道便好,便不要说出来,徒惹烦忧了。
“我知道了,”苏蘅点了点头:“我有些困了,司琴你也早些安歇吧。”
司琴点了点头,帮苏蘅把被子盖好,询问过苏蘅的意思,将灯熄灭,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苏蘅躺在黑暗中,怎么都无法入睡。
司琴似乎还是不放心她,守在了外间,苏蘅听到向妈妈刻意压低的声音:“小姐可还好?”
“看着不太好,”司琴的声音也很轻:“小姐她提起姑爷来……连名带姓的叫,只怕心中还是介意得很。”
苏蘅在黑暗中轻轻摇了摇头——介意?她何止是介意啊,她简直是恨透了薛牧青啊。
☆、第027章 不松口
苏蘅原本还有好多事情想要理清的,然而实在是太困了——从死到生的经历,或许没有几个人有机会品味,但是经历过这么一遭的苏蘅知道,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让人身心俱疲,难以承受。
第二日醒来,面对她眼皮底下的青黑,司琴很是担忧:“小姐昨夜睡得不好吗?”
苏蘅任由司琴帮自己梳妆,掩盖住面上的憔悴,这才让让司琴把向妈妈和司棋她们都叫过来。
不着痕迹地将而今的司棋和醉墨打量了一番,苏蘅不知道她俩现在是什么心思,她刚回来,若是变化太大怕是也会让人起疑,所以也没打算立即发作这两人,只是正色道:“把你们知道的、有关夏初晴的事,都跟我说一遍,我捋捋思绪。”
司琴没有开口,向妈妈已经摩拳擦掌了:“小姐有什么想法,只需吩咐一声,奴婢去做便是了。”
苏蘅不敢说自己还搞不清楚状况,只是道:“我现在心里乱糟糟的,你们把知道的都告诉我,我边听边想法子。”
向妈妈嘴笨,真要她说,也是为难她了,司琴一贯不爱说人闲话,醉墨和醉韵也是沉默寡言的性子,至于煮雪和扫红,现在还是一团孩气,苏蘅干脆就没把她俩叫进来。
最后也只能是从司棋口中得到点讯息。
薛牧青十七岁进京赶考,结果途中出了意外,夏初晴算是薛牧青的救命恩人,三年后薛牧青高中状元,与苏蘅定亲之后,夏初晴却来了京城投奔薛牧青,也不知怎的,夏初晴便得了薛老夫人青眼,几乎把夏初晴当女儿看待——苏蘅不无恶意地想,夏初晴之所以没跟薛牧青成为兄妹,这其中……似乎倒是有可值得深究的地方。
“之前”的苏蘅无疑是不喜夏初晴其人的,女子对于觊觎自己丈夫的人,有着天生的敏锐感,连带着苏蘅身边的人也不怎么理会夏初晴——用向妈妈的话来说,成天做出一副妖妖娆娆泫然欲泣的模样,仿佛满天下的人都负了她一般,可是事实是,苏蘅根本不搭理夏初晴,然而,夏初晴和薛老夫人住在一块,这其中,只怕少不了挑拨之举,反正薛老夫人看苏蘅,似乎是越看越不顺眼。
当然,现在的苏蘅,对于夏初晴,也是殊无好感的。
薛牧青这个宅子,表面上看来是因为高中状元所以陛下御赐的,但历年那么多状元郎,有几个得了御赐的宅子?说白了,也不过是陛下和皇后给苏蘅面子罢了——薛老爷而今仍然健在,也不知是知晓其中的缘由,抑或者是怕打扰薛牧青和苏蘅,没有选择跟他们一起住,而是和薛老夫人住在薛家老宅里,离这边,说不上远但也不算近。
不住在一块,晨昏定省什么的,倒也不必每日折腾,薛老爷是个通情达理的,只让薛牧青休沐或者节气的时候带着苏蘅过去,听起来,他们婚后半年的日子,过得还算是惬意的。
然而,就在前天,薛牧青和苏蘅一道去薛家老宅用膳,苏蘅着了凉便早早离席,薛牧青留下与父母宴饮——以前偶尔薛牧青也会在老宅那边留宿,苏蘅也不会多想,虽然知道夏初晴对薛牧青有意,然而薛牧青那性子以及有当初薛牧青对苏会的承诺,苏蘅也是放心的。
谁知初一这日,苏蘅一早去给薛牧青送官服,打开门便见到夏初晴与薛牧青躺在了一处,两人身上皆是不着寸缕,屋内□□之气还未散,苏蘅哪里受得住,当即便晕死过去,夜里醒来的时候,便是死去又活过来的苏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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