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色生香 (展琴心)

绝无可能。
若是那徐公子相貌还可以，能糊弄了人去，那就从他的品性上去查……一个男人长得再好看，也不会比百里宗律好看到那儿去，可若是品行不端，比生得一副丑皮囊更可恨。
霍明珠这般想着，便要这般去做，对素缕道：“素缕，虽说你眼见为实，可我心里总难免担忧。既然那位徐公子是吏部尚书的侄儿，又生得相貌不俗，在青衣巷一带应当颇有名声，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定是有不少媒人对他十分熟悉。我不便出门，你去替我打探打探……媒人们嘴巴都是能将死的说成活的，你还需使些手段……”
素缕虽然不赞同她家小姐事事怀疑的态度，可前番林如忆服用禁药和生子偏方一事，已坐实了霍明珠的猜想，让素缕对她家小姐佩服不已。这一回，她便也依了霍明珠，去到青衣巷的红娘馆里去打听那位徐公子的事儿。
当素缕问起吏部尚书的侄儿是否婚配时，那媒婆面带笑容道：“吏部尚书徐大人家的侄儿有好几位，不知姑娘你问的是哪一位啊？”
素缕道：“就是那位生得高高大大白白净净相貌英俊的徐公子啊。”
“哦，姑娘问的是那位徐俊孺公子啊！”媒婆长长地哦了一声，手中的团扇摇了摇，胭脂水粉厚重的脸上带着不明朗的笑意，“那位徐俊孺公子，如姑娘所见，生得相貌好仪表堂堂，他的父亲是吏部尚书徐大人的弟弟，因了徐大人的面子，在上京的生意做得挺大，朱雀街上有几家铺子呢！徐俊孺公子又是独子，日后经商或入仕途，自然都有大好的前程。姑娘你说呢？”
果然，与她家小姐所说的不差，媒婆所言都是那位徐俊孺的好话，素缕也觉得是不是媒婆说的是真的，而是她家小姐多虑了呢？人家徐公子的品性本来就好，为何要如此怀疑？
然而，素缕来都来了，也不想空手而归，便硬着头皮来试一试了。
她环顾四周，笑道：“好媒婆，我呢，只是个丫头，我家夫人想为我家小姐觅一门好夫婿，可因我家小姐有些隐疾，不好说。听说那徐公子是人中龙凤，又担心所托非人，您就给再细说说吧……”说着，素缕悄悄拉了那媒婆的手，将一锭银子塞到了媒婆的手中。
“这……”媒婆手中一沉，笑脸立刻就放大了，脸上的沟沟壑壑仿佛能挤出粉儿来，她悄悄地瞅了一眼手心里的银锭子，用帕子遮了拢进了袖中。
“好姑娘，既然你这么有诚心来问我，我便将些秘辛对你说了吧。”那媒婆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对着素缕耳边道：“虽然那位徐公子啊，家世不错，相貌也出众，可他啊，有龙阳之癖……”
“龙阳之癖？”素缕不是很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唉，傻姑娘，龙阳之癖就是……只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媒婆拍了素缕一下，解释道。
“啊？！”素缕吓得叫了一声，又忙掩住嘴，眼睛眨巴眨巴，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呢？媒婆你在开玩笑？”
“哼，是姑娘你让我说的，又不信我？”媒婆听了不高兴了。
素缕忙抓住她不放：“不是我不信，好媒婆，你说都说了，再跟我解释解释吧，我好回去跟夫人老爷交代啊！”
媒婆拿了银子，自然也不能话说一半儿，又解释道：“龙阳之癖啊，看起来跟普通的男子没什么不同，可他骨子里就是不喜欢女人，哪怕是洞房也只爱跟男人去洞，姑娘你明白了吧？那位徐公子据说有好几位相好的，都是南风馆里的小倌……”
素缕听罢，只觉得浑身发麻，恶心极了，十分不解道：“既然徐公子喜欢的是男人，为什么还要娶妻？这不是害了人家小姐吗？”


第一卷 重生 【107】龙阳之癖

媒婆叹息：“姑娘，一看你就是不懂事，那徐老爷就这么一根独苗，还指望着他传宗接代呢！徐公子喜欢男人，可男人能替他生孩子吗？只有女人才能生孩子啊！不娶妻怎么生孩子？”
那媒婆的口吻再正常不过了，可素缕心里却一跳，她在这世上活了十几年，是听说过媒婆喜欢隐瞒病情，为这家牵线那家拉头的，会有些隐疾在双方成亲后才知晓。可她却头一回听说有男子喜欢男子，却去骗女子为他生儿育女的。夫妻之间连一丝感情都不会有，就是娶个女人回家生孩子，多可怕。
这已经不是隐瞒那么简单了，这是欺骗。
“所以，假如我家小姐嫁了那个徐公子，便会……”素缕喃喃问起。
媒婆在银子的面前总是容易妥协，话儿都只能拿银子去买，她点点头道：“假如那徐公子娶了妻，必定是不会放在眼里的。我听说啊，患有龙阳之癖的男子，非但对女子喜欢不起来，反而十分厌恶，勉强同房生个孩子，便弃之不顾了。而且，但凡有女子嫁了个这样的夫君，除了苦苦等着熬着，哪儿有脸去说啊？即便是说了，谁又肯信？其中的苦楚，只有女子自己才知晓……”
素缕从媒婆那儿出来时，浑身还在发颤，她万料不到夫人竟会找了个这样的公子介绍给俞姑娘。直到回了将军府，见到霍明珠的那一刻，素缕才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
“怎么了？”霍明珠见她面色奇怪，料想她定是打听到了什么。可素缕一贯心性大，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却不知探听了的消息，才对她有这种刺激。
“先喝点水，冷静下再说。”霍明珠起身给素缕倒了杯水，等她平复下来。
素缕喝了一口水，再抬起头时，眼神里盛满了惊慌，她觉得不可思议地皱眉道：“小姐，我真的没有想到，夫人居然是这样的人……”
林如忆是怎样的人，霍明珠自然知晓，她之所以一直不曾对素缕说明，一来是怕刺激她，二来是怕素缕不信。毕竟，林如忆做戏做得很好，也做了太久，坊间人人都夸她贤惠，怎么会相信她有那般恶毒心计？
“为什么这么说？”霍明珠平静地问道。
素缕惊魂未定地抬起头，抓住了霍明珠的手，道：“小姐，你知道吗？你的猜测是对的，那位徐公子的确生得相貌不凡，可他的人品却大有问题！他喜欢的根本就是男人，却来府里哄骗俞姑娘。若是俞姑娘嫁给了他，除了要为他生子一个这点之外，再也没有别的用处了！龙阳之癖的男人厌恶女人，俞姑娘跟了他，这一辈子就毁了！夫人可怕的一点在于，在外人的眼里，徐公子和俞姑娘是天生一对十分般配，无论是家世还是相貌上，甚至还是俞姑娘高攀了徐公子，可日后那些夫妻之间的秘辛苦楚，姑娘家是万万说不出口的！到了那时，除了默默忍泪，或是不堪忍受而了断此生，再没有别的出路可走了！”
素缕一口气说完，竟没有稍稍停顿一下。
饶是霍明珠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触到了心里最疼痛的地方，婚姻是女子的第二次生命，在这个男子为尊的世道里，女子太过软弱无力，唯一期盼的不过是求一个疼惜自己的夫君。可这婚姻大事，却成了许多人算计的筹码，将原本无辜的女子推入无底深渊。
林如忆同霍正德都是一伙的，能陷害她于天佑皇帝身侧，成了百里宗律谋朝篡位的替罪羊，自然也能送俞彤于一个龙阳之癖的公子哥面前，以皮相和家世，毁她一生。
“那位徐公子家世极好，又是独子，日后肯定要继承家业，无论说到哪儿去，他都是位佳偶，配得起俞姑娘，哪怕是老太太见了，也必是要赞赏的……”素缕摇头，仍旧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夫人的手段真是高……”
霍明珠觉得自己的确是了解林如忆，却不防还是了解得不够透彻，林如忆的手段从来都如此高明，哪怕是算计，也杀人于无形。俞彤与那位徐公子若是对上了眼，这祸端却是埋在了数年之后，以及俞彤的后半生，的确是高明。
瞧瞧吧，惹恼了林如忆的下场，身在局中之人，自己明白吗？
“素缕，若果真如你所言，母亲的确心机深沉。”霍明珠抬起头来望着素缕，若有所想地道了一句，仿佛她此刻才知晓前因后果。
“小姐，我们应该想想办法帮帮俞姑娘。”素缕道。
霍明珠的眼神很平静：“可若是母亲知晓我们捣了鬼，以你我的手段，可会是母亲的对手？恩？”
她问得素缕打了个冷战：“……是啊，若是夫人知晓小姐坏了她的事，定是要对付小姐的，毕竟小姐是个姑娘家，怎么会是夫人的对手？小姐若是被夫人惩戒了，我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素缕痛楚地咬住了唇，眼神里满是不安。
霍明珠见时机来了，便趁热打铁对素缕道：“素缕，既然我们无路可走，也不能由着母亲来左右我们的将来，不如铤而走险一回，在这将军府为自己谋一条出路，如何？”
“小姐，你想到了什么办法？”素缕对霍明珠是深信不疑的，听了她的话，忙回头来看霍明珠。
霍明珠目光如炬地笑道：“许多次的失望，让我对母亲有些看清了，母亲即便是我的亲姨母，可到底不是亲生娘亲，我在她眼里，不过是个应付老祖宗和舅舅颜面的累赘，可有可无。我这一生，不能就这么葬送在母亲的手里，她要我生，我便生，她要我死，我便死，我做不到。所以，从今日开始，一切都由我自己做主，无论青云有几重，我会慢慢往上爬，直至攀上一个安稳的地方。素缕，你可愿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