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色生香 (展琴心)

“玉儿！你听娘说，你姐姐这会儿去孝慈轩，老太太不会开心，反倒闹个没脸，她自己知难而退也就是了，你何苦去掺和？”林如忆从床上坐起，加重力道捏了捏霍怀玉的手。
“是吗？”霍怀玉不解，可她相信林如忆的话，便又在床边坐了下来。
……
林如忆说得没错，霍明珠这会儿去孝慈轩给霍老太太请安，一点好脸色都没得到，霍老夫人不仅不见她，还摔了杯子，指桑骂槐地隔着帘子道：“也不知我霍家造了什么孽，竟一天到晚的不安生！从前都还好好的，怎么才入了三月，就开始鬼气冲天的？好端端就进了贼人！长此以往，谁晓得还会闹出什么事儿来！”
霍明珠就站在院子里，那些干粗活的婆子们都有些看不过眼了，却碍于霍老夫人的威严不敢出声。
素缕素来沉不住气，拽着霍明珠的手道：“小姐，你听听老夫人说的什么话？这不是摆明了骂咱们吗？咱们从前不在家中住，一回来就出了事，可这与咱们有什么关系啊？”
霍老夫人还在继续摔盘子杯子：“那些妖邪的东西！趁早给我滚出去！有老太婆在一日，便不容你们放肆！”
霍明珠面无表情地望着那块阻挡了她去处的帘子，人心隔肚皮，林如忆以为让她来碰碰祖母的钉子，她就会退回去认输了？这番母贤子孝的场面，可不见得有多牢靠呢？
霍明珠按住了素缕的手，打起笑脸走到帘子前头，笑道：“祖母，您且别生气了，那些奸邪东西迟早是要被赶出去的，活人哪能给鬼怪逼死？您说对吗？若是您觉得不称意，不如请高人来府中做场法事，我在边关的时候这些阵仗见得多了，百试百灵！”
里头摔盘子的动作停了，当她霍明珠假装着听不懂话中话，霍老夫人也不好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邪魔。
霍明珠趁着霍老夫人沉默的当口，继续道：“祖母，明珠来给您请安，顺道想跟您说说半月后两位姑母前来府中观礼的事。”
里间，霍老夫人想要顺势撒泼扔出去的杯子生生停住了。^_^


第一卷 重生 【023】有人跟踪

戳人应该戳死穴，霍明珠拿捏住了霍老夫人的软肋，自然知晓如何让她那撒泼的劲儿收住。
她不动声色，等着里面的人反应。
不消一会儿，婆子从内打起了帘子，道：“大小姐，老太太请您进去。”
“小姐……”素缕在一旁嘀咕。
霍明珠脸上并无半点不自在，随着婆子的话走进了里屋，给霍老夫人请安过后，自然而然地笑道：“祖母，明珠刚回家中，诸事不懂，且明珠只是个女孩子，也不好插手家中的大事，本不该有这些想法的。但昨夜母亲受了惊吓，这会儿正卧病在床，多少要怠慢些，明珠想，父亲公务繁忙，府中大小事能做主的，只得您一人了，便想来跟您提个事儿。”
霍老夫人对霍明珠的确不喜，生辰八字与将军府不合也就罢了，偏生还克死了生母，第一夜回家便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林如忆有心让人在霍老夫人面前说道，更是惹了火。可伸手不打笑脸人，无论霍老夫人如何不给霍明珠好脸色，霍明珠始终笑脸迎人，言语里恭恭敬敬，全然都以她这个祖母为大。#_#
霍老夫人将怒意都收敛了些许，还是有些不耐烦地开口道：“什么事儿，说吧。”
霍明珠仍旧保持微笑，也不管霍老夫人是否让人给她看座上茶，懂事地提议道：“祖母，明珠这些年一人在边城生活，越发地明了家人的重要，若是能和家人团聚，便是最欢喜的。所以，明珠想，这次及笄之礼，也不必办得多隆重，到底是将军府的开支，能节俭便节俭些罢，倒是亲戚朋友伙儿，该走动的也可趁此时机走动走动……”
见霍老夫人听得认真，霍明珠笑道：“祖母自南边来上京已有不少个年头了，除却两位姑母，家族中也还有不少亲故，祖母倒也可以让他们一同来将军府坐坐。明珠听母亲说，祖父当年去世得早，全靠祖母一人将整个霍家打理得井井有条，那些亲朋中，祖母若是有经年未见的，倒也能见见，以祖母如今的身份地位，他们又有谁敢不来呢？”
听罢她的一番言辞，霍老夫人猛地反应过来，很是义愤地拍了拍桌子：“瞧瞧你说的什么话？亲戚朋友之间走动便走动了，哪能是我这个老太婆仗着如今的身份地位压着他们来？”
一旁的方嬷嬷劝道：“老太太，大小姐年幼，也是好心……”
霍明珠只是笑，也不反驳，脸上的神色似乎有些暗淡：“祖母，倒是明珠多嘴了，本以为这个家太过冷清，可以借此机会让家中热闹热闹，最重要的是让祖母和父亲高兴高兴，岂料祖母竟是以为明珠此举太荒唐，明珠到底是太年轻不懂事了。”
她说着，低下头去，一句话也不说了。
霍老夫人平生最厌恶有人跟她作对，霍明珠刚回来向她请安时不冷不热的态度，加上她八字古怪的由头，早就让她不痛快。这会儿霍明珠所言句句都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从说请她南边儿的两个女儿来观礼，已是了却了她多年的心事，再说到请族中那些亲朋一同热闹热闹，何尝不是戳中了她的心？当年她夫君早逝，辛苦拉扯大一儿两女，遭受了多少族中人的白眼，连带着她的娘家也跟着丢尽了脸面，如今她母凭子贵，成了圣上亲封的诰命夫人，为何不能让当年那些族中小人瞧瞧她如今的风光和地位？
霍老夫人内心十分矛盾，一面在赞叹霍明珠合她的心意，一面又拉不下脸面来对一个八字带煞的丫头和颜悦色。
然而，霍老太太瞧了霍明珠半晌，也不见她再出声，她找不着台阶，便自己造了个台阶往下走，颇不耐烦地哼道：“你们这些小辈儿事真多，只不过是个及笄之礼，竟闹得整个霍家人都来观礼。也罢，将军府也不过就你和玉儿这两个丫头，若是你这长女的及笄礼都办不好看，我霍家的脸面上也就更不好看了。方嬷嬷啊……”
“在。”方嬷嬷放躬身应道。
“让管家去拟出霍家族中的名单，让人挨家挨户送去请帖，我们这一支虽然说得了如今的地位，可也不能让家族中的兄弟们觉得我们忘记祖先的庇佑了，同宗同源的，总要比旁人亲近些。”霍老夫人若无其事地吩咐道。
“是。”方嬷嬷点头，又看了霍明珠一眼。
霍明珠心下一哂，却仍旧低眉顺眼地等着霍老夫人吩咐。
“话说完了？你刚回来，便下去好好休息吧，这府里头的事，你母亲病了管不着，也还有管家嬷嬷在，不会让你一个姑娘家累着的。”霍老夫人还是没有好语气，眼皮掀起来，连看人都十分费力似的。
霍明珠点点头，恭敬地行了个礼：“谢祖母教诲，明珠谨记在心。”
说完，也不争辩半句，便在素缕的搀扶下走出了孝慈轩。
望着霍明珠的背影，方嬷嬷对霍老夫人道：“老太太，这大姑娘倒是个懂事的，只可惜八字不好，让您操心了。”
霍老夫人仍旧高高在上，哼道：“若非林家老太婆天天儿的作，也轮不到给她办什么及笄礼，心疼得跟宝贝疙瘩似的，我偏就不稀罕她！若非她回来，这府里也干净些！”
方嬷嬷被她这番话一训，不敢再吱声了。
……
“小姐，你怎么想的啊？专在老太太面前找骂，素缕都没听懂。”素缕陪霍明珠走出门去，这才敢出声说话。
霍明珠笑笑，她无意将那些可怕的真相尽数告知素缕，但她相信素缕的确为她着想，她便解释道：“你不必懂，我初初回来，只是多想了些，哪里知道竟还是不受祖母喜爱，从此以后，我还是少说些话吧。”
素缕被她的言语说得叹息起来：“小姐，你快些在及笄礼上挑个乘龙快婿吧，早些将自己嫁了，做了别人家的主母，再不必受这些小姐姑娘家才会受的气了，多好。”
“素缕，你想同你小姐一同嫁出去？”霍明珠打趣道。
“小姐，我的好心好意你从来都不听！”素缕气得要命。
霍明珠笑，她的确未将素缕方才的话放在心上，嫁人一说，并非她活着的目的，在未玩够之前，她怎么能安心嫁人？
忽然，素缕神神秘秘地拉扯了一下霍明珠的衣服，挽着她的胳膊靠近了她一些，低声道：“小姐，我总感觉有人在看着我们……有点不自在。”
霍明珠心中冷笑，素缕的警觉性到底差些，自她们清晨从沉香苑出来，便有人一直在监视她们，竟现在才发觉？^_^


第一卷 重生 【024】点翠珠钗

林如忆病了，由她霍明珠一人在府中自由行走，如何放心得下？何况还经过了昨夜祠堂内那一幕，林如忆难道心中没鬼？派个人来监视她们的行踪，也说得过去。
前世未必没有人做林如忆的眼线，只是她霍明珠愚钝，至今才如素缕般后知后觉。
然而，霍明珠并不点破，她未做任何逾矩之事，不过同自己的祖母说上几句话，有何心虚的？
因此，在面对素缕的疑惑时，霍明珠自在地笑道：“你对将军府到底太生疏了，暗处走过个把人有什么稀奇？整天疑神疑鬼的，倒说我从遇刺后便变了个人，你这丫头，大约也吓坏了吧？”
“不是啊，小姐，我……”素缕皱起眉头争辩，却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