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倚着车壁,脸色苍白,少气无力的嗯了一声,刚一出声,只觉得胃里翻涌,忙捂着嘴强忍了下去。
这一路,卫氏给马车颠的食难下咽,迅速的消瘦了下去,若不是白莲心细,在永州的时候就备了一些陈皮,这一路还不知要怎么受罪。
当初白蓉的事情解决后,白铭文似乎开窍了许多,也或许老夫人的话起了作用,也或许是后来看到白时摇头晃脑的背着《礼记》时,那稚嫩的声音朗诵着: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之后问起白时何意时,白时一本正经的说着:
“姐姐说,男儿就应该修身齐家方能治国平天下。”
白铭文默然,他的这一双儿女,卫氏教养的十分好,这些烂熟于心的段落,自己却没有两个孩子记得深刻。
随后。白铭文回去后对着卫氏歉意频生,更是难得的与她道了歉,并许诺卫氏,以后不再纳妾了。
虽说卫氏对他的话并不相信。但也想着赵嬷嬷与白莲劝她的话,放下了以前高高的姿态,平心静气的看待白铭文。
卫氏的温文软语是白铭文没有见过的,一时更是爱怜无限。
原本白老夫人的意思是卫氏跟着白铭文赴任,好照顾他。儿女们不宜车马劳顿,便要都留在永州。
但是白莲不依,非要跟着卫氏前去,卫氏无奈,白老夫人也只得点头,只是卫氏不舍得白时,想将他一同带去,在白莲死活的劝阻下,才打消了念头。
白时已经到了可以进学的年纪,白家的族学在永州是出了名的。彭城怕是寻不到这样的学堂,这也是卫氏的顾虑之一。
卫氏并不知道,白莲所担忧的是一年后,彭城有可能爆发的瘟疫。
对于未来的不确定,白莲不敢赌,若不是自己要来彭城,卫氏不来,白莲便来不了,白莲也会劝卫氏留在永州的。
没多久,就到了那处茶棚处。马车停了后,白莲跳下车来,香菱跟着卫氏身边的另一个丫鬟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上前来扶着卫氏下车。
这次带来的仆人并不多。是卫氏用惯了的两个人,赵嬷嬷则是留下照顾白时了。而白莲带来的则是樱桃,荔枝留在了永州,樱桃心思活泛,在新的地方比荔枝适应的更好,将来到了彭城还要买新的下人。樱桃比荔枝更会调教人一些,这也是白莲带着她的原因。
茶棚四周栽种着许多的柳树,微微一丝风便可带动着柳枝的摇曳,翠绿的颜色,茂盛的枝叶,给人心头带来许多的清凉。
白铭文进去茶棚,找了个位置坐下,自有店家殷勤的招待着。
卫氏和白莲跟在白铭文身后也落座了,白莲注意到茶棚的另一张桌上也坐着一行人。
正确的说,应该是坐着一个人,而他的身后站着一行人。
坐着的人是个少年,看着年龄有十八九的样子,锦衣玉冠,眉眼间透着一丝不羁,鬓角垂着一缕丝发,更衬得他邪|魅|性|感,举手投足间,还隐隐流露着华贵之气。他似乎注意到了白莲的窥视一般,目光扫来,刚好与白莲的目光撞上。
只见他眉峰轻挑,瞬间便将他张狂的神态展露无遗,白莲心中一跳,收回了目光。
这人若论容貌,也算是万中无一的美男子,但与陆晔的温润想去甚远,却比陆晔更显阴柔之态。
白莲想着刚刚那人挑眉的动作,以及周身所散发的气场,心里不由得惊疑,没有百年的世家熏陶,养不出这样的举止间无形的贵气,但是所有的世家子弟,白莲都是见过的。就算没见过,也是有印象的,却偏偏对此人没有任何印象。
白莲的目光是收回去了,但是那人的眼光却是肆无忌惮的打量起了这边。
白莲刚刚探究的神色,以及随后平静的目光让他有些好奇,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小丫头,却有一双洞察世事的眸子,引着他仔细的看着白莲。
这一看之下才发觉,这个小丫头还真是长得不俗,就是他身边的那些美貌难寻的姬妾们,只怕在她这个年龄的时候,也是不及她的,他看女人一向很准,这个小丫头日后会长成怎么个模样,想想都有些期待。
樱桃在一旁看到了那人一直盯着白莲,便不动声色的往白莲身侧挪了挪,刚好遮挡住那人的目光。
那人的目光在樱桃身上览了一番,就收回了目光,这时,男子身边的一人出声提醒:
“主上,该出发了,不然天黑之前赶不到彭城了。”
白莲一听,他们竟然也是到彭城的,而且听着说话的声音似乎是个女人,但是刚刚自己看去的时候,那男子身后只有男人,没有女人,莫非是女扮男装的?
白莲想着转过头看一看,但想到那人张狂的目光,便忍住了这个念头。
之后白莲听到那个男子慵懒的开口说道:
“小米......”
“粟。”刚刚说话的女子打断他,提醒着说道。
之后便是那男子轻笑了几声,后又说道:“粟就是米,一样的。本...爷一向喜欢席地幕天,到不到得了彭城又有何关系,总之有小米在身边,荒郊野岭也比香帷春阁强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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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白莲听着他公然的与自己的侍女调情,不由得满头黑线,刚刚还觉得有些贵气,此刻简直就是个色|胚。
白铭文跟卫氏自然也听到了,白铭文以前也算是贪花好色,但也绝不会在人前如此,如今妻女都在,旁桌的人这样肆无忌惮的说话, 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茶盅放在桌子上,之后又放了一些银钱,就站起身来,说了一声上路吧,转身出了茶棚。
白莲倒没想到白铭文这样排斥这些浪|荡子,不过想着跟旁边这人处在同一个空间,的确挺尴尬的。
于是扶着卫氏也转身出了茶棚。
就在卫氏已经上了马车,白莲将要上去的时候,听到那人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小米,你要学学人家,看看人家弱柳扶风,娇花照水的身姿,一步三摇,这才有女人味,你整日打扮的跟这些野小子一个样子,可真是可惜了老天爷给你的一副皮囊了......”
之后他低低的说了些什么,白莲听不真切,想来不是什么好话,想到他说的什么弱柳扶风,娇花照水的,肯定是说自己的娘亲卫氏,心想这个人真是无礼,回过神来,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恰好看到那人看过来的目光,先是一愣,随后又玩味的看着白莲。
白莲看着他眼神里的张狂,便更是厌恶三分,真想改日见着他的母亲,狠狠的问候一番才能解气。
白莲没有理会他继续打量的神色,而是看着他冷哼一声,轻视的瞥了他一眼,就上了马车。
白莲想到他看人的眼光,就觉得满身腻得慌,早知道会有这么个插曲,宁愿不下车了。
傍晚的时候才到了彭城,白铭文这次担任的官职是彭城的县令,到彭城的时候。县丞与主薄都在城外等着,很快就领着白铭文一行人到了县衙。
彭城这个地方虽不算富足,但也不是穷乡僻壤,县衙的后院是一个三进的院子。地方还算宽大,但是卫氏与白莲在永州白府住惯了的,看着这样的院落难免觉得有些狭小。
白莲看着院子的格局,前院比较宽敞,还算大气。想着,前院作为白铭文日常办公待客的地方,最为合适。
后院地方小一些也无妨,省的地方多了,白铭文看着屋子闲置,再安排个妾室什么的,就让人堵心了。
卫氏病着,白莲带人简单的归拢了行李,白铭文去了衙前,有衙役过来问丫鬟可有什么短缺。白莲让人传话明天喊这里的牙婆过来,要买几个使唤的人,衙役听了丫鬟的传话,就退下了。
白铭文之后回来了一次,说是县丞和其他的几个下属安排了接风宴,问了卫氏两句就出去了。
香菱跟两个丫鬟在厨房简单的做了些饭食,服侍着卫氏吃过之后,就各自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就有张牙婆领着挑选好的丫鬟进了后院,当张牙婆看到坐在主厅的是一个十来岁的丫头时,着实吃了一惊。忙拉着一旁的衙役问道:
“敢问官爷,正堂坐着的那姑娘是谁?”
“据说是我们老爷的大姑娘,如今夫人病着,家里是大姑娘做主。”
那张牙婆心里有了底儿。又仔细的看了看白莲。
她是做惯了人口买卖的行当,看到这样水葱似的嫩丫头,自然心里痒痒,想着从自己手里买进卖出那么多丫头,全没有这一个养眼,假以时日。更是了不得了。
张牙婆打交道的都是一些大户人家,很少见这样的小姑娘当家做主的,原先就知道现任太爷是大家出身,且又年轻,身边只有一个正室,并无妾室,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盘算。想着这些书香世家最是重规矩,便在白莲面前规规矩矩的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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