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太上皇这种残虐变态的人早就该死了,偏偏他死不掉,死不掉也就算了,偏偏他还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整日里专爱显摆挑事,四处搞破坏,如今竟然厚颜无耻到敢拿那样猥琐的眼神盯着华彰。
华彰是大楚日后的皇后,岂能被太上皇这样卑鄙下作的人轻贱,哪怕仅仅是看,也是侮辱了华彰这样的美人。
老天真是不长眼,皇帝也不长眼,留着这样的祸害不除,他日必遭祸乱。
想到华彰刚刚倍受冷落,太后的心微有些抽痛,看着吕华彰静如止水的脸庞,她的脸恢复了几分慈祥,暗赞吕华彰不亏为大家闺秀,修养好,气度好。
“华彰切勿气馁,你该明白万事开头难,皇帝是哀家养大的,他的性子哀家谁不敢说十分了解,但也能了解七八分,他虽不近女色却是个痴人,所以华彰你要懂得隐忍,要懂得步步为营,更要懂得男人心,一旦让皇帝心里有了你,哀家相信后宫之中只有你一位皇后,只有你一个女人。”
吕华彰头垂的很低,微有所感道:“太后,这世间之事怕难事事都遂人心愿。”
太后拍一拍吕华彰的手:“遂不遂人心愿也要付诸行动才知道,哀家相信以华彰你这样的人才再无人能比你更配得起皇后之位。”
吕华彰微微颔首,太后又继续道:“以色侍人终难长久,所以哀家着力将你培养成我大楚第一才女,想当年你姐姐不正是凭着大楚第一才女的美名才让皇帝动了心,只是可惜了华琼,死在了那样琼花盛开的时节,还死的那样凄惨……”
太后抬眸望着远处一行郁郁深深的琼树林,这些琼树林是当年吕华琼在世时和皇帝一起栽下的,如今花期已过,只留下密密的虬枝绿叶,她清楚的记得皇帝曾盛赞过吕华琼仙姿绰约,宛如琼花洁白如玉,玲珑剔透。
吕华琼死后,皇帝更叹曰:“今生今世只怕再也遇不到像华琼这般纯净如琼花的女子。”
至此,皇帝再不近女色分毫。
有关皇帝和吕华琼青梅竹马,缠缠绕绕的故事太后知道,吕华彰也知道,当年她是如此的羡慕姐姐能和皇帝在一起,她甚至想,若有一天她能和姐姐成为娥黄女英服侍皇帝左右该有多好。
对于姐姐,她承认她羡慕她嫉妒,可就算她再羡慕再嫉妒她也从来不希望姐姐死了,打心底里,她是希望姐姐能好好的。
如今姐姐死了,她成了皇后的最佳人选,她该高兴,可她却觉得如此悲哀,她既害怕皇上不喜欢她,又害怕皇上把她当成姐姐的影子喜欢上她,相比较于二者,她宁愿选择当个影子。
她悲凉的叹息一声,带了十足的感慨和伤痛之意,她的头垂的益发低了,一双清澈的美眸子蕴上了一层亮晶晶的水光,又听太后低低一叹:“华琼终究是个福薄之人。”
吕华彰一悸,姐姐是福薄之人,那她呢?她的结局又是如何,无法想,想不到。
她不在意能不能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她只在意能不能成为皇帝心中的女人。
哪怕不能成为他唯一的女人,只要能成为他最在意的女人,她此生亦知足了。
……
横波亭
初夏的风带着太阳的温度卷起一层层稠密的热浪扑在人的脸上身上,褚玉松一松领口用力摇头手中的扇子,眼睛瞪着朱景禛,瞧着他脸上露出一副欠扁的悠然神情,她真恨不得将他踹翻在地,狠狠碾压。
此刻,她终于深刻的体会到欠钱的是大爷,要债的是孙子,任凭她如何绞尽脑汁软硬兼让狐狸皇帝将东秦使臣供奉的重礼还给她,狐狸皇帝的嘴巴比闭的蚌壳还紧。
听合硕说那可是整整一千两黄金啊!若拿不回来,她定要肉疼的无法入睡。
她作小伏低伺侯他也好,她摆事实讲道理也好,她生气怒斥了他的强占行径也好,他从始至终都是一副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样子。
就如一颗石子投进水里激不起半点涟漪,褚玉忽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演了半天,人家压根把她当成了隐形人。
可气,实在太可气!
若不是为了日后高质量的物质生活,她才懒在赖在这里跟他磨嘴皮子,简直浪费她的表情浪费她的口水。
到最后,她索性把手里的扇子往石桌上的一掼,震的桌子上的杯碗茶碟叮的跳起,稀里哗啦滚的滚落的落碎的碎,她站起身来两手叉腰指着朱景禛恶狠狠道:“朱景禛,今日你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
离了一丈远的李德胜见茶水溅洒到皇帝的衣衫,赶紧跑过来要替他收拾,他只略摆了摆手,李德胜跨出的脚步又收了回去,将垂首侍立木头人的姿势维持到最好。
朱景禛放下手里刚刚接到差点滚落在地的茶盏,毫不在意的微掸了掸溅洒在衣衫上的茶水,手指在桌沿上轻扣了扣,半眯着眼不咸不淡的盯着褚玉。
“豆豆,你可知你刚打碎了去岁弥罗进贡的紫玉斗?”
“什么紫玉斗?”
褚玉丧声恶气的怒问一声。
紫玉斗?立在褚玉身后正替她打扇打的起劲的琉璃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去岁她曾有幸去永寿宫送浣洗好的霓虹轻羽衣,那会子住在永寿宫的还是懿德太后,当时永寿宫的宫人正好盘点弥罗国进贡的礼品,其中就有一件价值千金的紫玉斗。
难道皇上口中的紫玉斗就是那件价值千金的紫玉斗,她一个激灵,忙附到褚玉耳边说了两句。
褚玉一听,脸色一变,两眼不由的往下看去,那紫玉斗已碎成无数瓣再粘不起来了。
朱景禛手搭上眉骨,抬眼淡声道:“一千两黄金正好抵了。”说着,转过头两眼往地上看了一看,轻悠悠的叹了一声,“一千两都算你便宜了,你打碎的可不至一件紫玉斗。”
“我这分明是抢钱。”褚玉伸手指着一地碎渣渣,另一只手拎着胸口处的月牙白衣领不停的抖擞着风,指控道,“刚刚你明明能接住离你最近的紫玉斗,你为何偏偏接住了离你稍远的杯子?”
朱景禛复又拿起端放在桌上的黑不溜秋的杯子端祥一番,然后冲着褚玉转了转手中茶杯,眸色淡淡,轻嗤一声。
“我若不接住这件墨玉斗,就是把豆豆你卖了也陪不起。”
“危言耸听!”褚玉保持了两手叉腰的姿势,冷哼道,“来了紫了,又来黑了,反正我不管,你把一千两黄金还给我,我和你之间两清。”
“天下哪有这样好事。”朱景禛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褚玉气怔,正要驳斥,却听他又轻飘飘的冒出了一句:“不过今日豆豆你竟真撞着了好事。”
褚玉嘴向下一撇,冷声道:“好个屁!”
“屁有什么好。”朱景禛手上无意识的转着墨玉斗,只转的褚玉眼发花,笑了一声道,“这紫玉斗虽好也好不过豆豆你立下的功劳,权当功过两抵了吧,我不会让你赔偿的。”
褚玉叉在腰间的手徒然一松,垂了下来,两眼狐疑的盯着朱景禛道:“既然不要赔偿,那我为何还要霸占我的财产?”
“我从来不霸占穷鬼土肥圆的东西,我只是帮你理财。”顿一顿又道,“理财你懂不?不懂我告诉你,就是你把钱放在我这里,半年后我会付高额利息给你。”
褚玉本以为钱铁定要被狐狸皇帝洗劫走了,不想他竟然提出了这等巨有建设性的方案,两眼一眨,转怒为喜,想了想,伸出一指道:“半年太长,按月结算可好?”
“也好。”朱景禛想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要不就就连同分手费一起和你结算吧,这样一次结算也省事些。”
“一言为定。”褚玉定定道。
“一言为定。”朱景禛应道。
“不,不对!空口无凭,需得立下字据才行。”褚玉立刻又摇了摇头,皱着眉头,又皱皱鼻子回头看了一眼琉璃道,“琉璃,赶紧拿纸笔去。”
琉璃笑着答应一声,两腿似踩着风火轮一般飞也似的跑了。
琉璃一走,垂侍在侧的紫燕自动接替打扇的岗位,两眼不由的偷偷看了看朱景禛,越看越忍不住想看,却又越不敢再看,少不得忍了这份少女躁动的青春,心中暗叹:怪道青枝那样迷恋皇上,像皇上这样的男子是个女人都会迷恋吧!
琉璃行动能力很强,不过半盏茶不到的功夫就拿了纸笔,褚玉接过纸笔刷刷刷下就写下了协议。
一时间,空气静止。
良久,褚玉一张又白又圆的大饼脸终于绽放出放心的笑容,笑的双下巴颤了几颤,看上去那笑容真的很傻很天真。
朱景禛认真的看完协议,提笔落名,抬眸有些无奈又有些兴味道:“豆豆,你的思考能力和行动能力都这般强,不做皇帝……”
“呵呵,我对皇帝没兴趣,我只对钱有兴趣。”褚玉打断了他的话,宝贝似的将协议折起,又宝贝似的收入袖中,还万分不放心的伸手捏了捏袖子内侧缝着的口袋,证实协议已妥帖纳入口袋之中方长吐了一口气,冲着朱景禛挥挥手很有礼貌道,“阿狸叔叔,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朱景禛点了点头,视线跟着她宽阁肥厚的背影一路追随,眸色不动,眼底却含着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心里回味着她说过的那句话——我对皇帝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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