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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卧房,淡淡百合香轻浅飘过。
卧房内摆设简单朴素,却不失去精雅秀丽,干净整洁,连一丝灰尘都看不见。
这里便是媚色的卧房,他虽然恨不得能天天近身侍侯太上皇,怎耐追萤,琉璃紫燕她们抢占了他的活,剥夺了他日夜近身侍侯太上皇的机会。
不仅如此,他的卧房还离太上皇的卧房很远,居于畅心园后院的一坐僻静的竹庐内,他虽心里不甚乐意,但想着能天天见到太上皇也就满足了。
此刻,他裹着薄薄的被子萧瑟着身子紧紧缩在榻内侧,一双眼只盯了合欢公主一眼,便害怕的垂了眸子,躲在榻的一角。
对于这位合欢公主,他有些害怕,更多的是恨,若不是她,他怎么可能会没有脸面见太上皇。
他本来打死也不想见她,可太上皇说让他给人家一个清清楚楚的交待,他不忍拂了太上皇的意,方答应见了她。
他心里早已打定了主意,绝不会跟这个女人走,他对女人没有半点兴趣,此生此世只愿服侍在太上皇身侧,哪怕做不了太上皇的男宠,做个奴才也是好的。
他正想着,忽听她悠悠的唤了一声:“兰若哥哥……”
那声音带着凄美的迷茫,悠悠如从天际最远处飘来。
一听到合欢的声音,媚色猛地又是一阵萧瑟,她强上他时口口声声都是喊的兰若哥哥,一想到和她睡了觉,他就深觉悲痛,他将身子埋的更深,抬眸盯着她道:“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并不是什么兰若。”
她忽然起了身,一步步走向他,她的发上还沾着小小水珠,那朵小白花上似还染了一层水雾之色,她的眼神很得复杂,复杂到媚色完全看不懂。
瞧着她一步步逼近,媚色忽然叫了一声:“不,你别过来!”
合欢停住了脚步,伸手缕了缕发上的小白花,指尖沾了微凉的水意,她突然拔下小白花,将花碾于脚底恨恨的踩了踩:“兰若哥哥没有死,我戴你这劳什么子做什么。”
媚色瞧她踩花瞧的心惊肉跳,他呆呆的看着她,觉得这姑娘是不是得了疯病了?
他抖着唇,再次的表明立场道:“公主,我不是什么兰若,我也不会跟你走,我生是褚爷的人,死是褚爷的鬼。”
“不——”她忽然尖叫一声,泪珠儿滴落下来,跌坐在地,兀自哭诉道,“兰若哥哥没有死,我找到他了,找到了……”
媚色欲哭无泪,他觉得跟一个疯子讲道理是讲不明白的,可是看着合欢哭的绝望的样子,他一颗心难免就有些柔软起来,他僵着声音道:“公主,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仅不是兰若,我还是个断袖,我只喜欢男人。”
合硕的肩膀瑟瑟一抖,人还跌坐在那里,瞧着地上那朵被踩烂的小白花发呆,不知瞧了许久,她抬起头来,脸上已是凄然,喑哑着声音道:“兰若哥哥,你答应过要娶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公主,你这人怎么说不通呢,我不是兰若,不是不是……”媚色生气的从榻上跳了下来,几乎是绕着合欢走,走到门前想要离开。
他想谈都谈过了,人家姑娘老是假装听不懂的样子他也很无奈,他可以向太上皇交待去了。
“不,兰若哥哥,你别走!”
合欢不知何时已从地上爬了起来,飞奔至媚色身后,一把抱住了他。
媚色的身体重重一僵,下意识的去掰她的手。
“一会,就一会,兰若哥哥求你了。”她的声音无比哀婉恳切,泪从脸上滑落到媚色的背,她轻幽幽道,“只一会,我便放开你,再不会回来找你。”
媚色本来还想来个抵死反抗,一听她这般说,少不得忍了下来,反正就抱一小会,短痛一下也就没有长痛了。
他也不说话,两手垂挂下来,身体却比石头还要僵硬。
被一个女人抱着,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好在,合欢说话算话,真就抱了他一小会,不然他害怕再被抱下去,他会鸡皮疙瘩掉一地。
他想这位合欢公主做事还是有点底限的,因为抱了他一小会儿之后,她就离开了。
合欢一离开,店里的那一帮男伙计魂都差点也跟着合欢离开了,因为他们从来也没见过这样美貌的女子,尽管这个女人脑子不好,但她的美貌足以淡化她脑子方面的毛病。
媚色见合欢走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连晚饭都多吃了两大碗,褚玉瞧他重新又燃起了对生活的热情,心里甚是宽慰。
哪晓得,那个有底限的合欢公主很没底限的于夜深人静的时候,派人将媚色掳走了。
由于掳媚色的人武功奇高,畅心园里没有一个人发觉,只到第二天早上,人们才发现人去屋空了。
褚玉深表头疼。
她本想飞鸽传书给合硕,让她帮着打探一下媚色的行踪,信刚绑上了鸽子腿,还没来得及放飞,合硕和朱景皓就上门来了。
一段日子没见,滚圆的合硕似乎瘦了一点,人也有些憔悴,连饭量都小了许多,急得朱景皓恨不能一次让她吃个三大碗,只可惜合硕一点胃口也没有。
这二人原准备直接从东秦回到封地,只是弄丢了媚色,二人无法跟褚玉交待,又怕媚色自个逃回了畅心园,所以便一起过来看看,哪晓得合欢竟然睡了媚色,不仅睡了,还很有可能掳走了媚色。
看来她的这位合欢姐姐对爱情的执着程度,超过了她的想像。
吃过午饭,她和褚玉一起在后院散步,后院不大,褚玉也就陪她绕圈走走,在古代没有剖腹产,生孩子对女人来说是过鬼门关,多运动有助于顺产。
这两人一边逛一边说话,褚玉从合硕口里得知,合欢公主这一年来不干别的事,专门干收集男人的事,就如当初的朱玉一样,爱收集和自己心上人长得相似的男子。
合欢的心上人叫兰若,有关兰若的长像,合硕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位兰若于一年前死了,他死后,合欢就一直为他头戴小白花,连皇后也不阻止。
据合欢对媚色的痴迷程度,可以想见,媚色必然是像极了那位兰若,只可惜,合欢运气不好,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和心上人很像男人,这男人却是个断袖,还是个痴情于他人的断袖。
褚玉有时会想,倘若让媚色知道她是个女子,媚色会不会就此断了对她的念想,她实在有些烦媚色那样口香糖似的小男人。
生得美则美也,却连一点阳刚之气也没有,都没有她一个女人有阳刚之气。
合硕说着说着难免有些唏嘘感慨,她的这位合欢姐姐给她造成不小的心理阴影,打小就压在她头上欺负她,她那时还诅咒过这位亲姐姐一辈子都得不到幸福,结果合欢的心上人兰若果真死了,她本该高兴的,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从前,她仰视羡慕合欢,如今她依旧习惯性的仰视她,却一点也不羡慕她了,因为她知道合欢过的一点也不快乐,她的羡慕早已变成了同情。
可合欢那样高傲的人不需要别人的同情,所以她从来也不敢在她面前表示出一点点的同情之意,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总在合欢面前矮了三分,应该是打小就养成的习惯吧。
她正自喟叹,忽然反胃,张嘴就要吐,褚玉赶紧扶住她,伸手替她拍背,守在远处的朱景皓见状,赶紧跑回去打水,然后又心急火燎的跑了过来,扶过了合硕,喂水让她漱了漱口。
合硕刚吐完,面色更加憔悴,褚玉和朱景皓把她扶的坐下,褚玉蹙眉问道:“合硕,上次来也没见你吐,这次怎么吐成这样了?”
合硕苍白着脸,摆摆手道:“没事,可能是我害喜害的比别人晚些。”
“娘子,怎会没事,自打去了一趟宫里,你回来就一直容易呕吐,我请了御医来给你瞧,你也不肯。”朱景皓关切道。
“我不过是害喜而已,你也忒大惊小怪了。”合硕白了朱景皓一眼,瘪了瘪道,“一看御医又要开那些苦的要死的药,我才不要喝药。”
“娘子,你总是不肯听人劝。”朱景皓无奈的深深叹息一声,望向褚玉道,“太上皇,你替我劝一劝她。”
“你真是多事!”合硕甚为不满的瞪了朱景皓一眼,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知道他对自己好的不得了,却还是容易对他发火,可能是因为她嫁给他到底不甘心吧,又可能是她吃定了他,觉得再怎样对他,他始终不会离开自己。
“合硕,小十二说的很有理,今日我看你脸色也不大好,你就算不为了自己的身体,也该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说话间,又对着朱景皓道,“小十二,不如我们一起去君北衍那里,让他给合硕瞧瞧。”
朱景皓立刻点头道:“好。”
“太上皇,我真没事,我才不要君……”合硕满心不情愿,她觉得自己上次刺杀君北衍,君北衍不给她使坏就好了,还会给她瞧身体。
“合硕,你马上都要为人母了,怎么还能这样任性。”褚玉打断道
“太上皇,不是我任性,实在是不放心那个君北衍。”
“你对君北衍的成见太深了,如今你太子哥哥都已经坐上东秦皇帝之位,你还担心君北衍什么,他那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会卑鄙到要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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