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西云闻言有些纠结,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种吃法也是我上次出门,看人家吃来着,觉得挺有意思的,所以推荐你试试看。”莫朝云一边说着,一边夹了一片肉,放进了热气腾腾的砂锅里。
她涮好了肉片,夹到霍西云碗里,然后又自己涮了一片菜。
“你还是不吃肉吗?”
莫朝云笑了笑,“是啊,有些习惯改得掉,有些大概一辈子都改不掉了吧。”
“是你不想改吧?”
莫朝云像是没听到,摸了摸一旁热水中烫着的白瓷酒壶,“酒热了,喝酒吧。雪天啊就要喝酒御寒,吃着小涮锅,再来赏赏冬雪寒梅,别说郡王你这院中梅花开得真好呀。”
她叽叽喳喳说着话,似乎生怕停下来一样。她微笑的时候就像从前一样,可是细看她的眼底却很空洞,仿佛没有了灵魂一样。
霍西云看着她捞起酒壶,为他斟酒,却见她低下头时,一个熟悉的香囊带子悄悄滑出了她的衣扣缝隙。
“你还带着呢?”
莫朝云低头一看,愣了愣,还未说话,却听霍西云继续道:“现在里面放的一定不是月牙豆了吧?看着有点鼓,月牙豆可没有那么大。”
莫朝云眼底的神情凝固了片刻,才微微笑了笑,“是,放的……是我的手指骨。”
霍西云脸上的神情一僵,却听莫朝云不以为意道:“千叶为我做成了一个小骨哨,吹起来声音很可爱的,郡王要听听吗?”
见霍西云微微蹙眉,莫朝云顿了顿才道:“已经过去的事情了,郡王不要放在心上,论起当日是非,其实我也有错,所以你不用自责,断指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尤。”
霍西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才道:“无论从前还是现在,只要事关于他,你总是不能冷静。”他顿了顿,才又继续道:“朝云,你想过没有,如果他已经……”
“他没有!”莫朝云终于色变,她手指有些微抖,强作镇定将面前的酒杯拿起,急急喝下去,放回酒杯的时候没有放稳,酒杯咣当一声倒在了桌面上。
“户部曹大人府上丢了一颗上好的夜明珠,是你拿的吗?”
莫朝云闻言哼了一声,“我说今日怎么留我吃饭,原来是为了兴师问罪的吗?”她没了笑意,挑眉看过来,竟然是满眼的戾气,和刚刚有说有笑的她判若两人。
“朝云!”霍西云无奈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呀?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道理你不懂吗?你现在已经恶名昭彰了,府中的江湖师傅们一提起红衣女魔头的江湖事迹,都是一脸厌弃,你真的还要这么做吗?”
“恶名昭彰?女魔头?”莫朝云冷笑道:“我就偷了几件东西而已,就荣升女魔头了,这个江湖如今也真是没有新鲜事了。”
“朝云……”
“郡王,我们还是喝酒吧。”莫朝云冷冷道:“你再这样,我就真的走了。”
饭后,莫朝云说回房休息,但霍西云见她神色不对,于是默默跟在她身后。她酒喝得不少,可是步履还算稳,只是她一路却去了马房,牵了她的马就出了府门。
☆、第193章
霍西云急忙也牵马跟着她,却见她似乎早有计划,一路拐来拐去,竟停在了北昭首富的府门前。霍西云吃惊的功夫,莫朝云已经一把扯掉了披在外面的披风,露出里面嚣张又引人的火红战裙。
她藏了马,便翻墙进了眼前奢华的府邸。霍西云这才想明白,她愿意留下来吃饭的目的。近几日盛传这位北昭首富得了一尊珊瑚马,用了整块的红珊瑚雕制而成,价值不菲,如果猜测不错,莫朝云此行的目的,便是这只珊瑚马了。
霍西云心中五味杂陈,拦也拦不住,走也不能走,至少如果她被发现了,他还能帮她善个后。或许喜欢一个人到了无可奈何的地步,便会越来越没有原则,一如莫朝云对千叶,亦如他对莫朝云。
等了一些时候,却见火红的身影再度翻出了院子,月光下她惑人的战裙耀满华光,借着月色望过去,却见她背上多了一件东西,用包袱裹了,但看那形状,应该就是珊瑚马。
霍西云看着她翻身上马,疾驰而去,一时不知该是个什么表情。庆幸的是,她现在越偷越顺手,已经很难被苦主发现了,担心的是,不知道这件事她还会坚持多久,又会扭曲到何种地步。
刻意等她跑远了一些,霍西云才翻身上马去追。他□□的马是宝马良驹,不仅跑得快,而且从不会跟丢别的马。
路上,雪下得又密了些。霍西云循着那些马蹄印一路追下去,最后竟然到了荒郊河道。这条河已经结冻,而莫朝云那匹马则拴在了距离河道最近的枯树林边,而她火红的身影则凄凄蹲在河边,不知望着什么在出神。
霍西云轻轻走近了些,却见她将面前的冰面砸开了一个冰窟窿,而她则甩了一个小鱼竿下去,在钓鱼?
霍西云一头雾水,他已经越来越难猜到,莫朝云的那个脑袋里,到底在想着什么。从前她是简单快乐的,一眼就能看懂,可如今她却变得越来越古怪,做法奇特,想法更奇特……倒是越来越像那个人了。
在他胡思乱想的功夫,莫朝云忽然快速提起鱼竿,却见一尾活碰乱跳的河鱼被甩上了冰面,那尾鱼在积雪中不停拍尾跳动,而莫朝云则愣愣看着那条不断挣扎的河鱼,微微出神。
许久,她有些魂不守舍道:“千叶,我现在会钓鱼了呢,你是不是很惊讶?我现在比你厉害呢,你都钓不上来……不过没关系,我回头教你吧,挺简单的,你瞧,我就用这么简易的自制鱼竿也能做到的,你那么聪明一定会比我做得更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提起那尾鱼,重新扔回了冰窟窿中,然后再度下了鱼竿。这次她等候的时间稍长,却见她抬起头拢了拢盖住额头的披风连帽,再将头抬高,仰望天际,厚重的雪片落在她的脸上,可她的神情却很虔诚,“诸天菩萨,四方神明,请祝我此行顺利,可以……将他救出来。我别无所求,只有这一个心愿想偿,只有这一个人难忘。请菩萨慈悲,神明垂怜,如果我还能再见到他,我愿意来生来世,不,永生永世,粉身碎骨来报答神明菩萨的恩德。”
话说到最后已经哽咽难辨,她的祈求染上哭音,带着令人不忍的脆弱,顺着风雪飘荡在空旷的四野。霍西云听着、看着、难过着,却不忍上前,而她则在悲切抽泣声中又变回了他所熟悉的那个朝云,她双膝跪在雪里,双手捂住脸孔,悲声哭泣,撕心裂肺、伤痛绝望。
她的哭声散在风里,在枯树林里回响,一遍又一遍,不曾间断,直到她嗓音嘶哑,直到她倒在雪里,浑身颤抖。
霍西云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把将她扶起来,然后脱下自己的皮裘,为她拢上,皱眉看着她眼角眉梢凝结的冰雪,难过道:“朝云,你别这样……”
“我受不了了,真的,哥哥,郡王,我好难受啊……”莫朝云死死咬住唇,将头抵在霍西云怀里,“如果今年我还见不到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难道他真的不在了?难道真的没人能打开那重重机关吗?郡王哥哥,你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他还活着,我真的再也受不了任何打击了,我好害怕……”
从来没想过,这一生终有这么一日,要靠用另外一个男人的生死,来欺骗自己心爱的女人,让她不至于绝望,不至于坚持不下去,不至于永远地离开他。
“他一定还活着,朝云,一定是的,你一定要这么相信,因为只有你相信着,一直不放弃,才会终有一日再见到他。”
心碎的声音散在风里,他竟然不觉得痛,或许久了也就麻木了。但此刻她还在怀里,活生生的,身体温热,气息幽暖……所以还抱怨什么呢?还有什么会比这个更重要呢?
霍西云更加用力将她的头按进怀里,是的,她在就好,除此再也没有更重要的了。
第二日,雪依旧未停,可是莫朝云却要启程了。
“郡王,这些就不用带了。”莫朝云皱眉道:“南越那边的冬天没有北昭这么冷,这么厚重的冬衣,一路会把我的马压死的,而且也会拖慢我们行进的速度。”
霍西云问道:“一定要今日走吗?雪不停路难行,你这么上路我很不放心,不如……”
话未说完,却见莫朝云立刻摇头,“谁也不带,这是我自己的事,还是不惊动王府里的人了,更何况我早已不是王府的人,不该让郡王再为我如此费心,再者说我呆得久了,恐怕会给郡王惹来麻烦,毕竟那个首富似乎喜欢那尊珊瑚马喜欢得紧,很快就会发现的。”
“没关系,现在宸霁是大王,我已经今非昔比了,在北昭没人敢找我的麻烦。”
莫朝云却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从前七殿下是郡王的挚友,可如今你们是君臣,身份不一样了,立场早晚也要变了。郡王,我不是挑拨你们的关系,只是给你提个醒。”
话说完,莫朝云和霍西云同时陷入了沉默。莫朝云想的是,身份不一样,立场也要变这话是千叶对她说过的。而霍西云也想起了千叶,因为他也说过我不是挑拨你们的关系,只是给你提个醒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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