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窟 (棠岚)

　　莫朝云白他一眼，又羞又气。哼，人家才没有胡思乱想，想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呢！明明是你这个色鬼在乱想！
　　千叶看着她说不出又无比羞恼的神情，眼底的笑意逐步加深，引得莫朝云更加生气。什么啊，谁会惦记和他怎么怎么样啊，她根本没有那么想，千叶这个自以为是的色胚！
　　可是他却看着她，忽然开口道：“朝云，我喜欢你。”
　　朝云猛地呆住了，有些吃惊地望着他。却听千叶继续道：“我也喜欢你，朝云……对不起，是我做错了，能不能原谅我？”
　　从来没想到，事已至此，千叶还会对她说这些话。她完全没有预料到，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为什么还来招惹她？明明已经对她百般躲避嫌弃了不是吗？明明已经有新的战仆了不是吗？明明从头到尾就没打算留她在身边不是吗？
　　那现在还来对她说这些干什么？是不是吃定她最后一定会对他心软，一定会对他妥协？不，莫朝云闭上眼睛，以示拒绝，可是千叶却凑上来吻了她的眼睑。
　　直到他温热的吻落在眼上，她才察觉有泪润湿眼睛，而他细密啄去了那些她没有忍住的泪水。
　　“是我错了朝云，都是我不好。”千叶又啄了啄她的唇，“我做了错误的决定……”
　　他一边说一边执住了莫朝云的右手，眉目黯然地摸过她的中指指根。
　　莫朝云的唇拼命动了动，示意她要说话。千叶犹豫片刻，才抬指解了她的哑穴。
　　莫朝云喘了两口气，盯着千叶问道：“你这算什么？你又想干什么？”
　　她身体还动不了，所以只能看着千叶抚弄着她的右手，“因为断这半指？内疚了？我看你还是算了吧，都说了这半指是因为郡王，又不是为了你……”
　　千叶抬手擒住了莫朝云的下巴，逼她看着他，“朝云，我也抗争过，可是命运不肯放过我们，我们还是再遇了，这或许便是天意吧。所以……别说口是心非的话了，好吗？”
　　“你少自以为是了千叶。”莫朝云白他一眼，“是，我缠过你，不过断指后，我厚脸皮的毛病也一起治好了。拜你所赐，你既然想法设法都要甩掉我，我何必不识趣还要追着你？什么天意，我是被红焱那个女魔头抓来的，这回可不是我还想跟着你，你可千万别误会！再说，你不是有新的战仆了吗？不用担心，我就算残废了，也不会缠着你负责……”
　　千叶忽然开口，打断了莫朝云的话，“没有新的战仆！我一生只有两个战仆，一个是你，一个是你姐姐，再无旁人。”
　　莫朝云刚想嘲讽他，忽然意识到不对，猛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什么我姐姐？你又胡说什么东西来骗我？！”
　　千叶勾了勾唇，“想知道吗？”
　　莫朝云呼吸加速瞪着他，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点点头。
　　“那好，我帮你解穴，你乖乖和我回天人殿。“千叶低声诱哄着，“怎么样，朝云？回到天人殿，我再告诉你。”
　　莫朝云简直恨透了千叶这种胜券在握的神情，但是……她忍住想骂他的冲动，懊恼道：“行！”
　　千叶利落帮莫朝云解穴，却低声对她道：“装晕倒。”
　　啊？莫朝云不解道：“晕倒了，我要怎么和你一起回天人殿？”
　　话刚说完，就被千叶一把抱起来，“我抱你回去。”
　　莫朝云又羞又恼，“你疯了！”
　　“按我说的做。”千叶温声命令着，随后便抱着莫朝云出了密室，再左右一拐，已经出了密道。
　　红焱挡在**殿大门前，见千叶抱着莫朝云出来，哼了一声，“千叶，我让你见她便不错了，你竟然还想带她走？”
　　千叶冷声反问：“她是我的战仆，留在**殿，这事魔主问起来，我们都该怎么回话？”
　　“那一个死了的人，又重新出现在天人殿，”红焱睨着千叶，“千叶，你又该怎么向魔主解释？”
　　“这事自有我来烦恼，不用你操心了。”千叶一步不停，已到了红焱近前，“细论起来莫朝云的复归，魔主恐怕也会追究你私离魔窟的事情吧，所以各退一步，何必彼此为难？”
　　见红焱依旧盯着莫朝云不放，千叶又道：“她身上有伤，我需要及时帮她治疗，毕竟她是魔主给我亲选的战仆，若是死了倒也罢了，可如今她没死，我若是薄待她，传到魔主耳中，总是不好。”
　　红焱眼中阴霾不退，千叶和她错身而过，“这麻烦可是你带回来的，不是吗红焱？”
　　红焱哼了哼，没再吱声，而千叶临出门时才又道：“别忘了，接受顾言的邀约。”
　　出了**殿，夜已很深。无匡见千叶出来，不由自主长舒了一口气，唯有不惑有些意外的样子。
　　千叶经过不惑身边时，头也未偏，冷淡道：“多看着点你主子，让她少犯蠢。”
　　不惑：“……”
　　随后千叶又对无匡道：“别跟着我。”
　　无匡：“……”

☆、第183章

　　千叶抱着莫朝云，甩开了众人，渐渐融入暗夜之中。拂过的风声细碎，莫朝云靠在千叶胸口，听到他的心跳声，渐渐有些入迷。
　　“那夜鍪宴，我也是这么抱着你回天人殿的。”千叶忽然开口，终于让莫朝云回神，“我已经很多年没有主动抱过任何人了，因为在魔窟，和别人建立任何感情，对我来说，都是一件很多余的事情。”
　　“为什么？”一直沉默的莫朝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是因为你修了天人诀吗？”
　　千叶看她一眼，却摇了摇头，“不是，是因为那种感情，随时都可能会消失，你所在意的或者是痛恨的，或许某一日这个带给你这些感受的人，就再也不会出现了，所以之前的那些付出，也变得毫无意义。”
　　千叶从来未曾和她如同这般深谈过什么，他嘲讽过她、奚落过她，也骂过她，冷淡过她，却极少将他的心事说与她听，所以此刻听千叶这般说，莫朝云忽然不知道该接些什么才好，才不会令他打消继续说下去的**。
　　她将蜷在他胸前的手展开，慢慢勾住了他的脖颈，最后收紧双手，紧靠在他的胸口。只是很可惜，这样就看不到他说话时的神情了。
　　千叶顿了顿脚步，唇角勾起笑意，“但是那夜抱着你，我却觉得也挺好。”
　　莫朝云猛地抬起头，“什么意思？”
　　“没什么，也许我是寂寞太久了。”
　　莫朝云猛地又把头用力靠回了千叶胸口，砸得他微微后退了一小步，可是他唇角却勾着笑意，“那时候我就觉得，如你这般的姑娘，是不该留在魔窟这种罪恶之地的，你身上的东西和这里格格不入，呆久了你会改变，会变得痛苦，最重要的是你会变得不幸……我答应过你的姐姐，所以我必须将你送走，离开魔窟，越远越好。”
　　莫朝云揽住千叶脖子的手缓缓收紧，惹得千叶开口阻止，“别弄痛了手。”
　　“我姐姐……”莫朝云有些犹豫，“你是说千夜吗？”
　　“嗯。”千叶点点头，“我遇到她那年，你才刚出生。”
　　莫朝云有些沉寂，并不如往常那么惊讶激动，她又沉默片刻，才道：“郡王也知道这件事吗？”
　　千叶点点头，“无论如何，霍西云当年救了你，你的命是他给的。”
　　莫朝云喃喃道：“所以他才伤了手筋么……算了，我已经还给他了，他利用过我，我离开他，我们算是两清了。”
　　人和人的关系怎么可能真的两清呢？就像他和千夜，即使她已经死了十年了，可是他们之间的纠葛却似乎永远都无法两清。他现在拥有的，都是千夜送给他的，怎么两清？
　　脑中想着往事，千叶嘴上却问道：“为何想到要用那么决绝的方式和过去告别呢？断指……你这个傻子。”
　　“战环掉了，我以为你死了。”莫朝云长叹了一声，“我去质问郡王，我和他反目，他给我看手腕的伤，我心寒于他骗我、利用我，我和他已经回不去了，我不可能再留下来，可是郡王不让我走，我能如何？他的手筋不会好，我怎么还？断一只手给他？”
　　说到这里，莫朝云停下来，微微侧头看着千叶，“其实我也留有余地，或许断了中指我已经不能再自如写字了，但其实并不会影响我骑马，当然也不影响射箭。”
　　千叶有些诧异，微微挑眉，莫朝云却蹙眉笑了笑，“我是不是也很坏？壁虎断尾不过是为了自保，而我断指也不仅仅是因为赌气，那是衡量利弊后才做出的决定。毫发无伤我是离不开郡王府的，但是真的废掉一只手，我还有什么用？”
　　千叶不说话，一直看着她，莫朝云便继续道：“挽弓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三指挽法，这种射法，着力点在中指，需要配合的弓矢短一些，但是展弓弹性要好，弓弦可以拉长拉高。还有一种是拇指挽法，这种射法则是拇指勾弓弦，展弓时食指和中指压住拇指，想将弓拉开时正好和三指挽法相反，需要弓长且展弓力弱，所以余下手指就变得多余甚至碍事了，于是断半指正好适合这种射法，不仅可以控制住拇指，还不会阻碍展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