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情状,不免引人担忧。旋宫蹙眉迎了上去,一旁的穆羽也停下了步子。
“别急。”旋宫劝了一声,问道,“你不是随清商他们一起回派传信的么?莫非路上遇到了什么?”
那弟子用力地点着头,略缓了气息,道:“回禀师姐,我们没走多久,就遇上了殛天府的埋伏。那群魔物当真可恶,他们占尽上风,却不下杀手。一路追迫我们到这儿来。我们本想寻隙突围的,但那群魔物数量众多,竟将这一片都包围了起来,更设下了魔障,连靠近都难!”他一气说完,又喘了口气,道,“师兄们还在与魔物周旋,命我先来知会大家。只怕……”
听他说完,旋宫和穆羽都变了脸色。魔障包围之下,想要去门派传信是绝不可能了。如此孤立无援,仅凭他们,如何能与众多魔物对抗。何况三日之期将至,那殛天府的令主只怕也在其中。放眼天下,能与之抗衡的,又有几人?
旋宫顿生了忧虑,一时陷入苦思。这时,穆羽开口,道:“师姐,我去看看吧。”
“不行。”旋宫答得斩钉截铁。
穆羽噙着笑意,道:“师姐放心,我似乎并不为魔障所制。”
“什么?”旋宫有些难以置信。
穆羽抬手摁了摁心口,道:“大约是托了这枚金蕊之福吧……”他说这句话时,语气中隐有戚然,但随即,他换上明快语调,道,“师姐就让我去看一看,若能突围,便由我去门派传信。若然不能,我便折返,再从长计议。可好?”
旋宫望着他,心上莫名忐忑,但事关重大,别无他法。她思索片刻,道:“去穿上护甲,小心行事。”
“是。”穆羽答应了一声,告辞离开。
他走回营地,问同门取了护甲换上,备齐符咒法器,又略吃了些东西,休息了片刻,方才出发。既然是被包围,自然也不用寻找路径,只往前走就是。
时近酉初,天空之中阴云密布,将周遭笼进一片昏暗之中。雪地之中,愈发寒凉。穆羽紧了紧握矛的手,步子又加快了几分。约莫走了两刻功夫,就见不远处黑气森森,与这阴沉天色混作一片。
魔气……
穆羽顿了步子,小心查看了片刻。那魔气绵延数里,竟不见边际,正是名符其实的“魔障”。如此阵势,想来不仅仅是魔物众多之故,必是有法器相佐。他想起不久前见过的那魔骨之球,心中又多了几分确信。若能毁去法器,必能寻得出路。
一念思定,他纵步上前,出声令道:“翀!”
手中短矛应声而动,如箭般射向那黑气而去。穆羽本是想以此探路,先寻一寻法器的位置,却不想,那短矛刚入黑气之中,就起一声铿然,短矛随之弹了回来。穆羽一惊,扬手将矛接下,敛神望着前方。
只见黑气晃动,须臾间凝化成形,变作了数十只妖魔。一名少年手握长剑,缓缓走了上来。
穆羽见了他,轻蔑一笑,道:“没了面具,倒是好看许多啊。”
这少年自然就是夜蛭,他听穆羽这句话,也不生气,只道:“主上赏了你一条命,你当感激涕零才是,竟又跑来送死。如此有恃无恐,莫不是仗着曲乔在,以为自己每次都能得救么?”
这一番话,引得穆羽紧蹙了眉头,他也懒得跟魔物多言,出招攻击。
夜蛭见状,面露得意,正要迎击之时,却听女子的嗓音清冷,道:“退下。”
夜蛭一惊,尚来不及回话,手中的长剑便自行脱手,飞入了另一人的掌中。但见剑光一闪,岩刺突起,将穆羽的攻击挡下。
“主上……”夜蛭望向那出招之人,恭敬地唤了一声。
穆羽略退了几步,就见来者恰是先前见过的那名妖冶女子,又听夜蛭那般称呼,知是殛天令主无疑。他正思索应对之策,令主却执剑纵身,直直向他而来。他不敢大意,忙举矛接招。兵器相击,又起铿然之响,那力道之强,震得他虎口生痛。不等他回过神来,令主又挥出一剑,却还是方才的招式,他只得再次接下。而后,接二连三……密集的攻击之下,他连喘息之暇都没有,更何谈反击。硬接下十几招之后,穆羽不禁生了惊惧,为什么这般简单的招式,他偏偏就是躲不开?
穆羽心思动摇之时,应对亦慢了半分,就是这半分之隙,他手中短矛被震脱了手。一瞬之间,他被那殛天令主扼住了咽喉,狠狠压倒在地。他挣扎着想起身,却见剑锋森冷,直刺而下。他一时骇然,身子竟僵住了。这时,长剑一偏,擦过他的脸颊,直直刺入了地面。
“瞧瞧……”令主开口,拖着旖旎尾音,慢慢道,“真没用啊。”
穆羽只觉一股寒气沿着脊椎而上,直冲头顶,让他全身发颤。他咬牙,怒道:“要杀就杀,少废话!”
“呵呵呵……”令主笑吟吟地凑近他些,盯着他的眼睛道:“胡说什么呢。你是曲乔的人,自然也就是本座的人。本座疼你都疼不过来,怎会杀你呢?”
穆羽嫌恶地别开了脸,不打算搭理她。
令主看着他的反应,眼神中的玩味愈发深邃。她看着他脸颊上的那道剑伤飞速愈合,轻笑了一声,松开了扼住他咽喉的手。
“明知本座与曲乔的关系,还这么不听话。”令主笑道,“你这样行事,岂不是让她为难么?”
穆羽这才回头,忿然道:“我不会让你伤她的。”
“哈哈哈哈哈哈……”令主放声笑道,“且不说她是自愿为本座制剑,只问你有什么能耐放此狂言?上旸老儿尚且忌我三分,区区火辰五音,能奈本座何?”她话到此处,声音一低,问道,“其实,要杀掉你们再容易不过,你知道本座为何不动手,却要设下魔障么?”
穆羽心知不祥,却不愿去猜,更不愿回应。
令主见他如此,俯低了身子,在他耳畔道:“你想想看,无法突围、无力取胜,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本座得到木髓……以你们仙宗的性子,会如何处之?”她微微停顿,声音里笑意愈浓,“兴许伤了曲乔的,不是本座呢。”
穆羽听到这里,拼尽力气将令主推开,翻身站了起来。他刚要唤回兵器,却又在瞬间被制住了手腕。他只觉全身的力气都被夺了,竟是动弹不得。
“本座话未说完,谁允你起身了?真没规矩。”令主道,“本座虽无心杀你,但你实在太弱,说不定本座手上一个不小心,就弄断了你的胳膊腿什么的……啊,本座倒忘了,你仙道未臻,尚不能长生久视。神桑金蕊能强你体魄、添你阳寿,莫不是你尝到了甜头,特地来本座这儿寻些伤痛,好回去向曲乔撒娇不成?”
穆羽的脑海已是一片混乱,又听令主这般出言,他又羞又怒,诸多顾忌已全然抛下,他稳住呼吸,朗声令道:“炽焰蜃景!”
话音一落,他腰间的葫芦封盖自开,火焰灼灼喷薄而出。眼看火苗燃上衣袖,令主蹙眉,退身避开。
火焰蔓延,转眼覆尽白雪。恍惚之间,芦花遍开,飞舞翩跹……
令主看着眼前之景,轻笑道:“蒹葭么,有趣……”她挥手,掸开那茫茫如雪的芦花,道,“别傻了,在你的蜃焰烧尽本座之前,你自己就会虚耗而亡。再说了,即便你能杀死本座,曲乔也未必领你的情。其实你心里也知道吧,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自以为是,全是自作多情!”
便是这一番话,破开了穆羽脑海中的混乱,令他又想起了那些通透却又冰冷的话来。他不知心口这痛楚是因何而起,更何谈克制压抑。
心绪动时,芦花愈盛,蒙蒙地遮了眼……
迷惘之中,令主的声音听来虚幻不实:“本座就给你指条明路。本座离山之时,为曲乔留下了一颗魔种。只要她受下此物,便能与本体分离。此外,魔种还能改她草木之质,赋她七情六欲。如此这般,不仅能免她一死,还能偿你心愿……”
穆羽闻言,嘶声吼道:“住口!”
回应他的,是猖狂至极的笑声。
许久,那笑声愈来愈低,渐不可闻。穆羽的心力也几近耗竭,飞舞的芦花转眼飘散。他跪倒在地,止不住地喘息。眼前,阴气森森,全然如初……
第24章 23
穆羽回到营地之时,心中仍是一片迷惘。旋宫见他回来,又看他一身狼狈,忙上前探问。穆羽不敢隐瞒,将魔障之广、魔物之多一一告知,亦将遇敌之事避重就轻地说了。旋宫听完,叹了一声,也无他话,只嘱他去休息。
穆羽应下,进了帐篷,却只是木然坐着。他克制自己不去想殛天令主说过的话,但那纷乱的心绪依旧将各种片段翻搅出来,扰他清明。
约莫一更天时,就听帐外人声嘈杂。穆羽出去看时,就见是清商携着弟子回返。不消多时,孟角和流徵也查探归来。众人进了旋宫的营帐议事,迟迟不见出来。穆羽略微思忖,举步走了过去。刚到帐外,就听孟角的声音满是无奈,道:“……突围是不行了,如今也无法求援,看来只能硬战。”
他话刚说完,清商便道:“若以‘蜃焰’,兴许能打开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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