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好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尤其是听到章煜的那一句,“去去苦味。”他脸上看着没有什么情绪,眼底的笑意但泄露些许端倪,出口的话尤其显无赖与不正经。倘若她也喜欢这个人,难免会觉得是相互恋慕的人之间的小情趣,可惜,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气昏了头,脑子里组织不出来有力的言语,阿好愤愤盯了章煜半晌,狠狠咬唇按捺住开口的冲动,福了福,没有管章煜转身走了。章煜没有任何的动作,更无所谓挽留,阿好无心在意。
章煜一直看着阿好,看她从自己怀里几乎是蹦出去了,又看她一脸生气——恶趣味觉得可爱。知道她生气,这会说什么都不听,其实也没有什么想说的……今天听到赵检的那些话,即便一个字都没有提她,却不妨碍他听出来,这个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可是那个时候,他脑子里竟然也全是宋淑好这个人。从她上午摸着自己的手心,到耍小聪明喂他蜜饯,又到陪她回宋府时,她站在屋檐下,用微恼的语气说不知该不该治好自己的娘亲。
想着她怎么费尽力气将他从温泉水里拖出来,也想着她红着脸剥下他的衣服,用冷水擦拭他的身体,还有不小心撞见他在洗浴时瞬间僵住的模样以及衣不解带照顾他,却反而闹得自己生了病。
跟在他身后捡猎物的时候,欢喜的样子是在宫里见不到的。荒郊野岭没有依靠便全心依赖着他,被牵手却会手心冒汗,俨然紧张不已。收获颇丰,她傻笑着的样子,同样没有忘记过。
似乎都只是些小事,偏偏在脑海里异常清晰与分明。还有更久的事情,一样停留在了记忆中,不知不觉、无声无息。过去始终不觉得,也没有发觉过,今天似乎俱都明了。只是,他仍有一丝的不确定——可现在这一丝的不确定也没有了。
沉思间,章煜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自己的唇瓣,念想着的却是亲吻宋淑好时柔软的触感与比蜜饯还更加香甜的味道。他略直了身子,沉声喊了吕源一句,吩咐道,“看着些,确定她平安回去了。”吕源即刻领了吩咐,应声而去。
当下章煜倒回了躺椅中,心里却仿佛是有种要炸裂的满足感,让他在这一刻感到无比的充实。至于那些打心底里头生出的喜悦感觉,如同水里鲜鱼吐出的泡泡,一串接着一串,冒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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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淑好一路气愤,在心里将章煜骂了个狗血喷头,再将瞎了眼的自己骂了两个狗血喷头。但即使是这样,一样没法解气,于是气愤转变为郁闷。上午的时候,她还在信誓旦旦想着有了新的出路,晚上的事情,简直是有如天灾的打击。
躺倒在床榻上,黑暗中,宋淑好睁眼望着帐顶,用力的抿唇,意识却根本不受控制,脑海里不停闪过的都是跌倒在章煜怀里时的画面。越是想便越是生气,越是生气越觉得恼怒。
宋淑好突然从床上弹坐了起来,跟着直接抹黑到了桌边,从茶壶里倒了水便开始连连漱口,似乎是想要借此洗去章煜残留在她唇舌间的气息。可也无济于事……她趴在桌旁,脸颊贴着桌面,觉得心都乱了。
又开始想念自己的娘亲,想回家,不想待在这个地方。不知究竟想了多久,宋淑好就这样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她做了梦,梦到自己的小时候,爹娘恩爱,生活无忧,那是何等的快乐,何等的惬意。哪怕是在梦里,都忍不住想要翘起嘴角,都感到身心愉快。
后来这些都不见了,宋淑好看见了九岁时候的自己。一个清早,娘亲给她梳了包包头,用绿色的缎带系了结。她穿一身碧绿衣裳,站在静云庵后院的挂满了碧绿葡萄的葡萄架下,手中握着一朵新摘的白色栀子花,花香四溢。
那个时候,有一个英俊的少年忽然从墙头上跳了下来,明亮的眸子看着她,朗声问,“你昨夜可曾见过有人来过这里?”她摇了摇头,那个人便走了。
记忆中的面庞,与龙椅上的那张脸不断重合,最终重叠在了一起。
可是这个人,她永远爱不起。
那么,就不要了。
她曾经这样告诉自己。
☆、第49章 说定
阿好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到了床榻上,只记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也没有敢多想到底是自己懵懂躺回来的,还是其他的什么。
睡醒一觉,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多少离得远了些,下意识不去多想。见该是起床的时辰,阿好深吸一气,告诫自己两句,终于还是起来了。
其实这一切也无什么大不同——如果她不去在意的话,去长宁宫的路上,阿好都在默念着这句。大约是自我洗脑的效果不错,当真就不那么介怀了。等到太后娘娘起身,再服侍她用过了早膳之后,太后娘娘闲来无事兴起喊了琴师到长宁宫偏殿来表演。
皇帝陛下似乎身体好了许多,来了长宁宫与太后娘娘请安,两个人一时在偏殿说话。阿好低眉顺眼奉过茶,与其他宫人一起被太后娘娘打发了出来,她便得以有片刻喘息。
兰芳摸过来和阿好说话,仔细看她半晌,悄悄问,“姑姑怎么了?脸色不大好,嘴巴怎也似有些肿?”说得认真,瞧着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提前一再确认过看不过异样,怕脸色不好看,还特地多上了一层妆,现下听到兰芳的话,阿好禁不住愣了一下。特别是她的那一句,嘴巴也似有些肿……
没有立刻说什么,阿好仿似好奇地看向了兰芳。与她对视之下,兰芳又说道,“想来是奴婢关心则乱了,好像也没那么夸张,但姑姑昨夜没睡好么?”
阿好摇了摇头,没有特别回答什么,但问她,“有什么事吗?”兰芳没有继续深究,转而说是想着定个时间,想与阿好说一说先前提过要好好讲讲的事。阿好便明白是指的薛良月与兰香的动静。
即使现在有时间也不好在这里多说话,尤其是说这些。略想了想,阿好便道,“我今天值夜,明天休息。明天白天或者是夜里,得了空你来寻我,到那个时候再细细说罢。”
兰芳应承了下来,也再没有其他的事,又再稍微和阿好说了会闲话,她自回去了自己的位置,等着听候差遣。
章煜从偏殿出来的时候,阿好但垂首行礼、恭恭敬敬。他瞧着这个人一下子又恢复到最初对待他时的模样,却也是好笑。
事已至此,后头的事情得慢慢来了。冲动归冲动,章煜反而不觉得着急。这样性子的人,总得给她多一点时间……章煜暗道。
对于阿好而言,这一天规规矩矩的也就过去了。没有再发生奇怪的事,也没有被冯太后吩咐去章煜那办什么,安安稳稳、平平静静,比什么都强。
夜里当值,熬了一宿,第二日天亮前有人过来接手服侍冯太后起身的事宜,她便直接回去了休息。一觉醒来已是下午,再用过了点饭,兰芳便寻她来了。
两个人凑在一处说了许多话,阿好听她一点一点说着自己盯薛良月与兰香时的粗粗细细的内容,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因而也只是这样。
听过了一遍心里却更加有底了,阿好觉得,假如真的有不对的话,或许仅仅是还不明显,没准等再见到点别的什么就意识到了。却难保是因为觉得被发现才会对兰芳下手,没有成功怕会转变了主意。
说完这些已经是不早,纵无特别的收获,阿好但催兰芳快些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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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妡新近得了一条奶白色的软毛小狗,眼睛乌润润又湿漉漉的,直直与人对视的时候,真能够将心都看化了。虽是活泼好动,但温顺友善,不怕人也不伤人。于是好看且好玩的小奶狗被章妡带到长宁宫,很轻松便博得了众人的喜欢。
冯太后对小动物都当不上讨厌,可一样算不上喜欢。章妡高兴却不至于故意扫兴,她坐在上首处看着小狗在殿内跑跑动动,且招招这个又惹惹那个。章妡脸上挂着大大的笑意,陪坐在冯太后身旁,眼睛只盯着小奶狗看。
“这小狗漂亮得紧,你从哪儿得来的?”
冯太后的话令章妡的视线终于从小奶狗身上挪开了,她转头看着身旁的人,笑着说,“是小夏子送我的,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弄来的,我瞧着也新奇呢。”
“夏大人好歹为陛下跟前得力的臣子,怎么总这样没规没矩的喊人?”章妡没有纠过口,冯太后听见了不大喜欢,训了她一句。
心底盘算一番,冯太后复道,“你身边的教养嬷嬷这么久还是不顶事,你再替她们说话也没有用了。哀家过两天帮你挑几个好的,再给你送过去。”
章妡最怕冯太后提起这个,听到就头疼,她费心费力对付这些只会板着脸说女德的教养嬷嬷也很累啊……正想要替自己争辩上两句,可对上冯太后的目光便有些怯了,而后章妡又听到冯太后开口。
“再一个多月的功夫,你就是十七岁。头两年,你说要找个自己喜欢的,哀家由着你的意,现在你可曾找到了?”
没找到呀……章妡默了默,转而说,“母后,皇长姐可是十八岁才出嫁的呢,我也不着急啊。”
不提章嫤还好说,听到章妡提起了长公主,冯太后便笑了笑,“哀家当初不是听信了她的话,她现在如何都不至于变成这个样子。你将她搬出来便有用了?头两天,哀家和陛下也商量过了,明年开春前你的驸马人选就会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