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好也对翠儿露出了个笑容,点了点头,只说,“有一点事情去办。”没有与她说个明白。
翠儿不怎么介意阿好回答得含糊,但举起手中的梅花朝着阿好晃了晃,笑得更加灿烂,“昭仪娘娘吩咐奴婢出来折几枝梅花,已经办好了,等着回去复命呢。”
阿好凑近看了看,仍是笑道,“这几枝都很好,香气也很足。”翠儿欢喜得露出一口白牙,使劲不住点头,“宋姑姑这么说,奴婢也就放心了。”
大约是怕耽搁了时间,走开的小宫女中一人折了回来,也未走近,只在稍远的距离轻喊了两声翠儿。翠儿看她一眼,示意自己知道,又扭过头与阿好说,“宋姑姑,外头的话您别往心里去。姑姑是好人,奴婢也希望您好。”
先前就疑心宫里是有什么特别的流言,听翠儿也主动提及,倒似乎剩下她自己还不清楚。可阿好还没有来得及多问,翠儿已经与她行礼告退跑走了。
翠儿跑出去一段路,还不忘回头又与她招了招手,阿好便也挥了挥手。翠儿的话让她感到窝心,她没有贪图过翠儿如何报答她,可是能够说这样的话与她听,已很不坏。
宋淑好起初不怎么样的心情,因为和翠儿偶然的遇见,也变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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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儿回到碧霄宫,将绿梅送到无双殿谢岚烟那儿。谢岚烟正在与顾云绮喝茶,见了她手中捧着插着梅枝的青釉瓷瓶,一时笑说,“这梅花开得可是真好,可惜怕身子受不住,否则还是得亲自去趟梅林才是不辜负。”
顾云绮跟着谢岚烟看了看那梅花,嘴上虽附和了两句,但心里思量的却是谢岚烟方才的话。这次离宫发生了许多的事,哪一件她都觉得不可轻视,比较之下她仍是最为在意宋淑好。可是,谢昭仪却与她说,不足为惧。
见谢岚烟与顾云绮都赞不绝口,翠儿高兴,没有多想便说,“回来的路上奴婢恰好碰见了宋姑姑,宋姑姑也夸这梅花好。”
此时乍听到了与宋淑好相关的话,顾云绮脸僵了僵,谢岚烟嘴角弯了弯,没有应翠儿,只是让她先下去。察觉到自己或是多嘴,翠儿将瓷瓶摆好,连忙退下。
谢岚烟慢慢抿了口茶,却道,“梅园在南边,南边还有冷宫,苑书阁,但不知宋姑姑是去苑书阁做什么……”
顾云绮没有说话,谢岚烟又再说了一句,“想是太后娘娘有所吩咐,到底陛下从前一直不往那边去。”
“太后娘娘一直偏爱宋姑姑。”顾云绮徐徐开口,偏头去看一旁谢岚烟,算是道出了自己突然顾忌起这个人的原因。如果没有太后娘娘为其倚仗,陛下怕不会正眼瞧这个人。
可是,不存在如果的事。宋淑好分明已经入了陛下的眼,而太后娘娘又似有意让陛下收她进后宫。最为重要的是,她觉得,陛下待宋淑好……过分和善了些。
谢岚烟看破了顾云绮心中所想,她压根不觉得存在那种可能。居上位者,天性凉薄自私,女人于他们而言,仅仅是玩物,谁会对玩物付出真心?何况是像皇帝这样既专横又残暴的人物。
心中想法掠过,谢岚烟但扬了扬眉,问顾云绮,“不知顾充媛是如何看待我的?”说罢,她无什么情绪抬眼与顾云绮对视。
听到谢岚烟的话,顾云绮脸上表情一瞬凝滞,想到曾经宫里关于谢岚烟的种种流言。在谢岚烟初初入宫之时,大家都以为她于陛下而言或不一样。
陛下确实恩宠谢昭仪,可,陛下也从来没有碰过她。那么,她便绝不会有子嗣,而哪怕只是这样,已经意味着谢昭仪也绝不会对皇后娘娘产生威胁。
如果真的有人可以博得陛下真心,十个有九个,都不会不想到谢昭仪,偏偏……思及此,顾云绮不免因自己先前想法而感到尴尬。她再看谢岚烟,心底竟有些同情了。
谢岚烟却仅仅是低头喝茶,看不出任何想法。
……
送走了顾云绮,已是等了一阵的海棠匆匆走到谢岚烟面前,在她耳边轻语了两句。谢岚烟拧眉起身,去往书房。刚迈步进了房间,她便转身问海棠,“信在哪?”比之平日说话语气,稍显急切。
海棠连忙从袖中掏出信笺,双手递给了她。谢岚烟接过信迅速拆开,待到扫过信中的内容,她却仅仅是嗤笑了一声,而后面无表情将信撕碎,丢进了炭盆。若是过去,这样的事,她都是交给海棠做。
见谢岚烟隐有愠怒之意,海棠疑心信中写了什么内容,却先听到她说,“告诉那人,说我知道了,一定会按时赴约。”
海棠当下不敢再多想,恭恭敬敬道了一句,“是。”
☆、第33章 托词
苑书阁所在相较于各宫各殿略显偏僻,阁楼外丛丛翠竹掩映,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蜿蜒回转至阶前,越发透出宁静雅致的感觉。
阿好沿着甬路一直走到苑书阁前,拾级而上,却只见大门虚掩,不由疑惑。
诚然苑书阁向来不热闹,甚至可谓冷清,但绝非随便之地。这儿每日应都有宫人当值,宫里的事务一贯是定点定卯,不可随便乱来。现下这个时辰,早该是敞了门。
待走到门边,听得里边有些动静传出,可见是有人在了。细细听,又觉得这动静不对,怎似有人在哭喊?阿好心中更加疑虑,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先前模糊可闻的声音清晰许多。
“李公公,求求你,不要……”小宫女正在哀哀泣泣求饶,盼自己可以被放过。她口中的李公公笑声猥琐,言语更加龌龊。
“青儿,你哭得这样可怜可人,本公公可只更想好好疼爱你呀!瞧这一对嫩白的乳儿,当真是可爱得紧呐~哎哟哟,不是刚说不要么,这乳|尖|儿怎生起反应了?”
不知那李公公做了什么,小宫女顿时间痛呼一声,越发呜咽得厉害。李公公却是吃吃大乐,似十分的快意。
阿好循声走近,脚步越发放轻了,正在忙碌的李公公没有察觉。他淫言秽语不断,小宫女挣扎不停,声音只有更加痛苦。
不说光天化日做这样的事情,单是这些羞辱话语已足够叫人痛恨,且不论此种强|逼|奸|淫之行径。阿好觉得生气,却知眼下当先救出那宫女。
除她之外没有第三个人在,阿好担心自己要是突然出声,会让那奸人恼羞成怒做出极端之举。这之余,阿好难免想到,那小宫女被人侵犯,若再叫别人知道了,往后的日子定也不好过。
判断与决定的时间非常有限,阿好但先轻手轻脚再尝试离他们更近一些。
瞥见李公公正背对着她将小宫女摁着背抵在了一架书橱上,阿好一时驻足,捞过花几上摆着的青花瓷瓶。她没有犹豫,快走几步绕到背对着她的李公公身后,举起瓷瓶便狠砸下去。
小宫女虽瞧见了阿好且面上露出惊恐之色,但李公公察觉已晚。他很快扭过半边身子,却反是将自个的脑袋往阿好手中的瓷瓶送了送。
许是用对了劲并且运气不赖,阿好的这一砸当场便叫李公公失去意识,瘫倒在地,她手中瓷瓶结结实实、完好无损。
见人确实昏了,阿好方微微吁气,看向那名叫作青儿的小宫女。只见她衣裳凌乱,双臂交叠护在胸前,上身裸|露在外的如雪肌肤泛着被掐打导致的红痕。青儿红着眼默默流泪,脸上满是惊恐与害怕,痴痴傻傻呆呆愣愣,已是忘记了动作。
阿好温然出声以便催她回过神顺带给她一点安抚,道,“没有事了,今天的事我不会往外说,你放心。”她瞧这小宫女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心中多少怜惜,又越觉得地上躺着的人禽兽不堪。
青儿哽咽抽泣,全无主意,但怯怯地喊,“宋姑姑……”
“你认得我?也好。你先整理一下,离开这儿,小心些别叫人瞧见了,后面的事情我会处理妥当。”阿好没有问青儿在哪当差又是什么名姓,说完想了想,复再问道,“他是在这儿当差的?”
青儿讷讷摇头,在被提醒之后连忙去整理身上的衣服。但因先前的挣扎与李公公的粗鲁行径,外裳的暗扣坏了,衣领也被扯破,里头的棉絮一时翻了出来。如果这样出去,无疑还是给人知道她或遭人凌|辱。
阿好解下身上的斗篷给她披上裹紧,见她发髻散了,又提醒了一句,青儿仍是依着阿好的话抬手重新挽发。她终于醒觉了,忙与阿好解释,“宋姑姑,奴婢没有勾引他,奴婢……”
“不必说与我听,你自个心里有数就够了。如果你没有错,便不必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更不要犯下傻事,那不值得。不要让我白白做这些,明白么?”担心她会想不开,阿好没忍住多说几句,却不知道有用没用。
青儿大约明白了阿好的话与她的心意,眼泪汹涌的同时也跪下与阿好连磕三个响头,说,“宋姑姑的大恩大德,奴婢定会记得,日后努力报答。”
阿好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却追问,“你回去之后会做傻事吗?”
青儿摇头,道,“不会,奴婢向姑姑保证。作恶的人还好好的,奴婢为什么活不下去?奴婢的家人还在等奴婢出宫回家,奴婢得好好的。”话语中透着坚定。
阿好听到青儿这样说,总算放心了些,确定四下无人才带着她出了苑书阁,催促裹严实了斗篷的她快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