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章煜吩咐吕源和吕川去了办事,帐篷里便只余下阿好领着几名宫人在伺候着。刚服侍章煜稍事梳洗,让小宫女将东西撤了下去,长公主章嫤和小公主章妡便来了见章煜。
章妡显然还沉浸在刚才的那一幕带来的震撼当中,说起来她应当不是第一次见,却依旧如同初见一般无可置信。相比之下,章嫤则稳重许多,只脸上洋溢着嫣然笑意。
与章煜见过礼之后,章妡便笑嘻嘻道,“皇兄真真威武雄壮,风采一年比一年更劲,我真是钦佩又信服!像皇兄这样的,估摸是再找不出第二人了!”
她但凡表现出这般狗腿模样,使劲拍着马匹,章煜便知她这是有话要说。懒得与章妡废话,对章妡的话也没有往心里去,章煜只是瞥一眼她,道,“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行了。”
这话惹来章妡的不满,她很不服气地瞪大双眼,反问,“难道我说得不对么?难道我说的话不真心?”章妡又扭头问章嫤,“皇姐,我说的有错吗?哪里敷衍了吗?”
章嫤笑着没有说话,章妡哼了哼,扫一圈拉过一旁的阿好,再道,“皇兄不信可以问阿好,她该是第一次见,便知道我说的话都是真心实意!才没有夹带其他的目的!”
无端端被卷进来,既不能够不回答又不能够随便出声,幸得只须要说一些附和的话即可。阿好暗忖间笑看章妡一眼,再与章煜略福了福,温声说道,“奴婢以为小公主殿下说得极是,陛下英姿勃发,器宇轩昂,无人不钦羡,无人不赞叹。”
章妡在旁边拍掌以示赞同,因找到了盟友而笑得眉眼弯弯。待阿好说完,她复展眉看着章煜,多少得意,“皇兄,你听一听,我可没忽悠你,是不是?”章煜仅是扫了眼阿好,脸上笑容淡淡,不辨心思。
虽并没有令章煜点头,但说过一通之后,章妡便不再纠结这一茬,很快又开口。她却故意压低了一点声音,小心问道,“皇兄,你说,咱们今年要不玩点儿不一样的吧?”只是她这么一问,先时章煜说她的那句,可见不曾说错。
早知如此,也早已见怪不怪的章煜不以为意。他但故意嗤笑一声,见章妡立刻端正站好,埋下头去,反而笑了笑,道,“说来听听。”
章妡得了允准,立时抬头,恢复笑嘻嘻的模样。她没有马上细细说给章煜听,只眼巴巴望着长公主章嫤,似是求助于她。章嫤也笑,没有辜负章妡心意,对章煜说,“阿妡想了个新鲜的玩法,我听着不错,陛下也可以听一听。”
阿好见他们有事情要商量,备下茶水,领着其他宫人退了出去。帐篷外立着几名神色肃杀的士兵,负责守卫安全。阿好退出帐篷,迎面见德妃聂韶光带着宫人走了过来。
到得近前,阿好与聂韶光行礼。聂韶光见她不在里头服侍,自问了一句,“陛下这会儿有事?”阿好没有瞒她什么,说,“长公主与小公主殿下正在里面,似乎有事同陛下商量。”
聂韶光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复与阿好道,“劳烦宋姑姑帮忙通报一声。”阿好称不敢,进去了禀报。章煜让人进来,阿好但应一句,又听得他说,“你不用在外面候着了。”又再应话。
知会过德妃,目送她进帐篷。阿好再起身,见日头减高,虽可不必在帐篷外听候吩咐,但一时半会却不知道该去做些什么才好。念着周围的风景不错,阿好预备随便在附近走一走,估摸等再回来,这边的事情应当便结束了,或会有吩咐。
独自一人,难免少了意趣,阿好百无聊赖地随意走出去了一射之地,却骤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她。她转过身,见真的是凌霄,不觉惊喜,当即笑着迎了上去。
☆、第22章 惊疑
凌霄是以医女的身份随行在列的,阿好先前没有听她提起过,且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那边现下都喜欢请她过去号脉,因而自作主张以为凌霄是留在了太医院。阿好本觉得无聊,遇到个能多说几句话的熟人,少不了惊喜。
“凌姑姑也来了?先前竟是不知。”微笑打过招呼,宋淑好又与凌霄说道。凌霄对阿好回以笑容,却在这个问题上说得颇为含糊,回答她说,“临时叫人揪出来的,有些匆忙,没有提前知会过宋姑姑。”
同样当得上是临时被吩咐随行的阿好,听到凌霄的话脸上笑意更深,觉得完全可以理解。太医院被安排随行的人员或许是提前拟定的,但若有个意外或者是突然变动并不是不可能。
阿好与凌霄站着说过两句话,知对方皆为随便走走、赏赏风景,很快达成共识,相携散步聊天。她们靠边沿着通往山林深处的宽阔道路慢慢走着,天气虽冷,但晒着太阳,风不怎么大,不会觉得难受。
道路是专门辟开的,两旁山坡上满为枯草秃树,为这冬日平添几分萧瑟。阿好与凌霄一向有话聊,这会儿也没例外。两个人一路走一路说,不知怎么谈及小时候的些许趣事,渐得兴味。
只是说起记忆与父母相关的事情,阿好想到自己母亲,再想起前些日子赵检出现在宋府。原本是想问问章烨的,只这几日都没有得了机会,又发生了不少事,阿好发觉自己竟然差点就忘记了这一茬。
出神之际,听得身后传来马蹄声响,阿好未来得及反应,先被凌霄往旁边猛然一扯。跟着马匹便几乎是擦着她的身子过去了,阿好后知后觉,若无凌霄在,自己恐怕要直接被撞飞出去。
骑马之人勒停马儿,掉过头扭身看着宋淑好与凌霄。安秋桐一身丽色骑马装俏丽坐在马背上,神色倨傲,脸上有淡淡笑意,与她们道歉。
“没有注意到两位小娘子在这里,马儿撒开蹄子停不下来,惊扰了当真是对不住。”无论话语,抑或脸上表情,皆丝毫不见她对自己方才所为的半分悔意。
凌霄虽知安秋桐是皇帝妃嫔,但见她这般态度,分明是不将别人的性命看作一回事,一时气愤便想讥讽回去几句。阿好见状,连忙拉住她。明白安秋桐多半是因过去的事情记恨自己,但这与凌霄无关,不想她被牵扯进来。
安秋桐见她们什么话都不敢说,心中痛快,唯一遗憾宋淑好躲了过去,头发丝都没有伤着。见凌霄脸上有气愤之色,安秋桐更是轻笑,调转马头,却只径自策马而去。
“谢谢你。”赶在凌霄说话前,阿好抢先开口,又慢一步说,“要是没有凌姑姑在,我这会儿不知道还起不起得来身。”
凌霄听到阿好这么说,先前以为她是心肠太软且不知轻重而预备的话已没有必要再提。她知道对方的恶意,也知道自己差点有性命之忧。凌霄以为,既是如此,阿好拦下她,不欲她与安美人起冲突,应当是有自己的考量。
虽然是这么回事,但凌霄觉得,按照阿好的身份,即便不够尊贵,也绝非能够叫人随便欺负。是以,她仍是劝道,“宋姑姑不必道谢,但希望姑姑无事,能够保护好自己。姑姑既然是太后娘娘眼前的人,何须处处忌惮,反而陷自己于不利之境。”
没办法和凌霄解释清楚,过去并非如此,甚至可以说以前她几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刁难,但如今……又确实不同了。阿好点了点头,说,“谢谢凌姑姑的好意,只是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且这样的事,倘若别人咬死不存在那么回事,便没有法子。既不曾受伤,也算得上是万幸。”
“怎么会没有法子?”凌霄当下笑了笑,见阿好疑惑看过来,便凑近道,“宋姑姑要是当时直接往地上一躺,我既为医女,正好替姑姑瞧一瞧,只说姑姑受了惊吓晕厥过去了。想要赖账,岂有那么的容易?”
宋淑好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话,又是惊讶又是疑惑地看着凌霄,一时不知自己该接什么。
·
章嫤与章妡的提议,章煜稍作思索,终究将提议采纳。阿好回到帐篷时,长公主与小公主商议过事情已经没在这儿了。
吕源立在帐篷外面,见到阿好,即刻露出笑脸,说,“宋姑姑可算是回来了,陛下说,让姑姑回来便进去里头。”
阿好点了点头,将士掀开帘子,她便走了进去。章煜正侧躺在小塌上,依旧是在看书,身上盖着薄毯。明明此行是出来狩猎,皇帝陛下却似心思不在这上头,手里时常拿着不同的书籍。
行至小塌前,阿好与章煜行了个礼。章煜眼也不抬,随意地翻过一页书册子,徐徐说道,“坐下,有话和你说。”听着是有商有量的话,却仍旧是一贯的命令语气。
谢过恩典,阿好在小塌附近摆着的绣墩坐下,等皇帝先开口。章煜不见着急,慢慢又看过几页书,将书册子一合,丢在了一旁,坐起身。阿好见此,欲起身去为他拿个引枕好叫他靠着,被章煜斜眼一瞧,自己也不知怎么想的,硬生生又坐了回去。
章煜见她傻愣愣的,心中好笑,但换了个觉得舒服的姿势,半坐在小塌上,问阿好说,“会骑马吗?”
阿好点了点头,答道,“奴婢过去曾学过,只是时日已长,估摸着生疏。”
“生疏了一会找匹马练练。”见她再点头,章煜复道,“明天你跟着阿妡,不必太过较真,随意逛逛就是了,朕到时候让夏明哲陪你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