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说,我还真忘了这事儿。而今,不是只我和阿欢的事,还有好些人呢,总得有一个落脚处才好。”江若宁轻声道:“要不,再辛苦你一些,想法帮我置一处三进院子,我相信你的眼光,你能喜欢的,我也会喜欢。”
阿欢叠声道:“此事,就有劳李公子帮忙了。”
李观道:“欢乡君这话越发客套了。”
阿欢咧嘴直笑。
有了地方,她和师姐在京城就算有了自己的家。
江若宁又道:“若有合宜的田庄,旁的院子,我也再置一些,阿欢大了,将来也是要嫁人的,与其他日手忙脚乱,倒不如先替她置些嫁妆。”
阿欢惊呼一声“师姐”,她才多大啊,她才十四岁,怎么师姐就要替她置嫁妆,“阿欢才不嫁人,阿欢这一辈子就跟着师姐,师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江若宁道:“哪个姑娘大了不嫁人,你也是要嫁的。”
“不嫁!不嫁!我这辈子都不嫁!”
阿欢连声叫嚷,一张脸涨得通红,她有病,即便好了,也不能像其他女子一样生儿育女,虽然师姐让唐娘子瞒着她,可她在宫中时,曾让太医给她诊过脉。
太医诊脉之后,面露异色:“欢乡君早年可是受过伤?”
“太医只管告诉我实话。”
阿欢想到年幼时那段恶梦般的生活,即便过去数年,夜深人静,还是会做恶梦。
☆、194 遗传
太医不无遗憾地摇头:“欢乡君宫床受损,与寻常女子的不同,此生……”
“但说无妨。”
“欢乡君一生难有子女。”
她早就知道是这样。
一生难有子女,不能生养的妇人,在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观念里,是很难有一席之地,何况她有那样的过往。
江若宁见她不是羞,而是恼,忙道:“反正还早,就算你要嫁人,也得过了十八再说。我们姐妹要过活,总要置些自己的家业度日,虽说我们俸禄,但还得自己手头有银钱才好说话。”
此刻,阿欢气急,“师姐再与我说嫁人的事,我就和你急!”她不能生养,不成亲也好,大不了一辈子都跟着江若宁。
江若宁道:“好,我不说了。”她是想让阿欢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妇人不生怎了?这天下不能生的女人又不是没有,人家不也好好儿地活着么。江若宁又想,这件事还得慢慢开导,反正阿欢还小。
可是说来也怪,阿欢身材娇小,虽然自她跟着江若宁以来,吃的、用的还算好,也没差营养,可阿欢的体形,总像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又生了一张娃娃脸,越发显得小巧稚嫩。
闲话一阵,李观告辞离去。
*
江若宁带着阿欢将他送至大理寺后院的偏门处。
江若宁正要转身回去,只听有人大唤一声“妹妹”,慕容琅带着左仔、右仔,立在一辆华丽的车辇前,正半是委屈。半是气恼地看着她。
她冷冷地道:“你怎么来了?”
居然威胁她,她是信他、重他,方才与他分享自己的秘密,可慕容琅倒好,居然用秘密威胁她留下。
慕容琅不是亲王世子,可这性子也太胡来了一些,说话做事都没个沉稳劲。
慕容琅此刻倒打一靶:“妹妹好生无情。竟说亲情于你得之有幸。失去又未偿不可的话,你知道我有多伤心。”
本想狠骂一场,又念慕容琅待她是真好。
江若宁面露歉色。恼道:“谁让你要胁我?我告诉你那些事,原是信任你、倚重你,可你竟拿来要胁我,以后。我可不敢与你说话了。”
更不敢与他说一些重要的隐秘之事。
还真被明玉郡主给说中了。慕容琅笑道:“我错了还不成吗?我向妹妹赔罪。”
阿欢立在一侧,早就觉得江若宁突然离开敏王府有些奇怪。原来是为这事,他们兄妹更拌了嘴、说了气话。
阿欢心下一琢磨便明白过来,“琅世子,你还真是。怎么能要胁师姐?你可真过分!容王妃看师姐的眼神就跟刀子剜割一般,换成是你,还能在容王府住得下去?”
谢婉君的眼神能飞刀子。还能杀人,她对江若宁的厌恨很明显。江若宁猜不出自己到底哪里招惹了谢婉君。
明枪易躲,这谢婉君便是明枪。
她嘴上说厌恶江若宁,事实上也是这样做的。
世间,没有莫名其妙的爱,也没有莫名的恨。江若宁曾私下告诉阿欢,“容王妃恨我,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此刻,阿欢道:“琅世子,师姐可是为了你才答应去容王府的。你没说服容王妃真心接纳师姐,就不该让师姐住进容王府,否则伤心难过的还是师姐……”
江若宁唤声“师妹”示意阿欢别再说了。“琅哥哥,我并没真正怪你,我离开容王府,除了与容王妃合不来外,还因为我想做一些事,住在那里着实太不方便。你不必往心里去,以后也不要再想方设法地挫合我与容王妃。
她要恨就恨吧!也许你会觉得,我应该做些事,让她改变看法。说真的,只要住在容王府,只要我真心想让她改变,这事并不难做。”
慕容琅立时笑了起来,如果母妃与妹妹真的化解成见,那自是最好的了,“妹妹真的愿意这样做?”
“你有没有想过,化解成见后,还有一种让她更加痛苦的事。”
成见都化解了,心结自然没了,母女俩自能坐下来,就算不能让谢婉君像疼长女明珠一般,至少能让谢婉君疼明月一般吧?
江若宁示意阿欢先走。
慕容琅亦令左仔、右仔停留在离他数丈之外。
江若宁停下脚步,“容王妃是一个事事要求完美的人。”
慕容琅虽觉得这说法新鲜,若有所思地道:“不错,年轻时的母妃,是京城出名的大才女,才貌一绝,性子骄傲刚烈,事事都要求自己做得更好。否则,父王怎会对她情有独钟,又怎会一生唯她一人。”
可见,谢婉君着实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除了容貌之外,她的风姿、才华皆是一绝。
江若宁道:“化解了心结,让她知道,你的心疾不是因我所克,根本就是来自谢家的遗传。”
“遗传?”慕容琅惊问。
江若宁摇了摇头,“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这些,要是谁惹恼了你,你又会不会像倒豆子一样地说出来?我不与你细说,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真为了她好,就让她恨我,而不是让她怨恨自己。因为她恨我,折腾的、刻薄的是我,而若她怨恨自己,就会处罚她自己,那时候,最心痛的人是容王,是你……”
慕容琅咋舌,不解地看着江若宁。
他实在听不明白,这又是什么道理。
但他听懂了江若宁的话,他的病,不是谢婉君以为的,是还在娘胎里的江若宁克了他,害他患了心疾,而是另有他因,才令他患了心疾。
“遗传是什么意思?妹妹,我的心疾另有原因?这是什么原因?”
江若宁正容道:“你别问这么多。你是我哥哥,怎的看你说话行事倒像是我弟弟。”
她走了,慕容琅还站在原处。
他想不明白。被江若宁的话绕糊涂了。
化解了心结,反而对容王妃不利,江若宁说的话是什么道理?
他不懂,可这大理寺的聪明人多,淳于斐算一个、谢少卿也算一个。
慕容琅立时想到了谢少卿。
他可以找谢少卿问过明白。
谢少卿的公差房里,慕容琅将江若宁说的话细细地说了一遍。
“表哥呀,你且说说。凤歌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这化解母妃的心结不好么?可她居然说不化解才好。”
谢少卿细细地品味。他注意到的是江若宁说的“遗传”,又说到了慕容琅的心疾与她无干,更不是谢婉君认为的“那孽障在肚子里克了子宁。害得子宁一落地就患了心疾”。
他将肃毅伯谢家患有心疾之人的事回想了一遍,蓦然之间,立时心思明亮: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江若宁说得对,如果她与谢婉君之间真的化解了心结。谢婉君就会自苦,认为是她对不住容王。对不住慕容琅,这情况只会比现下更遭。
“表哥,你发什么呆?我问你呢,凤歌妹妹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明白呢?明明化解了心结是好事。也为什么说不化解才是好的。你倒是说话!”
谢少卿沉吟道:“你听凤歌公主的吧,她是真为了容王府好。真没想到,她竟有这样的用意。如果你真想让你父王母妃后,就照她的话做。”
慕容琅“啊呀”一声。很是不满地道:“你们这些人,说个话儿都能绕几圈,不说了!不说了!真是烦透了。母妃还真是,妹妹都进容王府了,非不肯好生待她,气得妹妹又出去住了。现在母妃越发看她不顺眼……”
谢少卿想到江若宁替谢婉君帮的,心下有些感动。
一个自幼被亲娘所弃,在知晓身世后,没有怨恨,还肯为对方设身处地作想,光是这份用心就让人感佩。
谢婉君所知晓实情,知晓她误会了江若宁,而她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待那时,她最难面对是就是她自己,她会悔恨,她会懊恼,更会在愧疚中度过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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