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燕萧艾 (木榣)

　　其实萧艾是不懂品茶的，甚至连品种也分不出来，茶杯中清悠清悠飘出来的香气，端及面前，热气蕴着茶香环绕鼻尖，萧艾看着谢王妃所做，学着嘬了一口，果然清热的暖流晕化开来，香若幽兰，齿间留存，似乎还带着嫩叶中青涩的味道。
　　“妹妹觉得怎么样？”
　　“真香，不过萧儿不懂茶，敢问王妃，这是什么茶？”
　　谢王妃咯咯地笑了两声，说道：“这是庐山云雾茶，味道醇香清爽，你看这茶叶，鲜嫩肥大，还透着白亮。这是我最喜欢的一种茶了。”
　　萧艾点点头，说道：“萧儿从北平为王妃准备了些礼物，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欢？”说着，招手柳儿拿过来为谢王妃准备的东西。
　　“是吗？难为妹妹有心了。”
　　一件衣服，谢王妃双手接过，展开后细细品味着，嘴边慢慢露出笑容，可是那目不转睛盯着衣服，似乎舍不得转移视线的眼睛，还是一样的波澜不惊。
　　“妹妹，这是件什么衣服，我怎么从未见过。倒是挺好看的呢。”
　　“这叫比甲，蒙古族女子会穿的，骑马打猎什么的就会很方便。不过现在在北平城还挺受欢迎的。我自己也还挺喜欢的，想着王妃您出自将门，就特意为王妃选了一件，实在不成敬意。”
　　“妹妹想的仔细，我看着倒是欢喜的很呢。妹妹身为蒙古人，又是名将之后，自然习惯了骑马打猎那样潇洒自在的生活，姐姐倒是很羡慕呢。可惜姐姐虽也是将门之后，可是家父并不喜女子舞刀弄枪，骑马打猎的。说来惭愧，姐姐还不会骑马呢。”
　　谢王妃说得高兴，萧艾却听愣了，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蒙古人了？还是名门之后？
　　“小姐。。。。。”一直立在一旁的柳儿也听不懂了。萧艾丢过去一个颜色，柳儿只好噤言。
　　看见谢王妃若有深意的看着自己，萧艾只好佯装怒道：“你若是站累了，出去便是，我在王妃这里，又不是旁处，也不需要你呆在这儿，你回去吧。”
　　柳儿心里明白，只好喏喏，“柳儿告退。”
　　看着柳儿出去，萧艾说道：“我身边就这么一个丫头，都是我把她惯坏了。王妃莫怪才好。”
　　“怎么会呢。”
　　“王妃知道萧儿的身世？”萧艾有意试探。
　　“那是自然，王爷那么喜欢你，我自然是要多多关心在心妹妹的了。”
　　“这么说是三王爷告诉您，萧儿是个蒙古人？”
　　“是呀。不过妹妹放心，虽然我们大明和蒙古这些年来战争不断，可是也正因为如此，两方人口混杂，我们府里就有留置的蒙古人呢。所以妹妹还请不必介怀才好。”
　　萧艾扯出个笑，颌首道：“萧儿只是没想到让王妃这样费心的关心我。”
　　谢王妃似乎并未察觉，倒是一副回忆当年的模样，眼神渐渐飘向远方，“我似妹妹这般年纪的时候，也是妹妹这样的性子，喜欢玩闹，本家的哥哥有时会背着家父，带我出去骑骑马什么的，可是到底没有正经学过，后来圣上指婚，我便嫁给了三王爷，随他来了这太原，这之后便再也没有机会学骑马了。妹妹到底还是个姑娘家的心思呢。”
　　谢王妃说得欢喜，眼底里流露出满满的快乐。这和之前脸上满满的笑不一样，是一种注入心底的幸福。萧艾能感受到，可是心里却有些恍惚。
　　如果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情况，那么她一定会问一些，比如：自己为何会住在燕王府之类的话。可是她没有，对自己的事情也并不好奇，说明她刚才的话不是随口说的，那就是有人已经告诉她了。
　　可是三王爷是知道自己身世的，所以她说的一定不是实话，到底是谁告诉她自己是个蒙古人的？想归想，到底不能当面挑破，索性略过这件事，依旧笑了笑，可是再也不想看谢王妃的眼睛了，微微低头说道：“是萧儿粗心了，没有想到这些，这次既然认识了王妃，以后萧儿也会留心王妃的喜好，给您带些您喜爱的才是。”
　　“哈哈。。。。妹妹见外了，这件衣服，虽然我穿不得，倒是让我想到些做姑娘时的日子，看着它也让人高兴。”
　　萧艾笑着点点头。
　　若是之前还有些心思和这位王妃虚以委蛇，现在便真的是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再说下去只怕是笑都笑不出来了。
　　干脆匆匆起身，说道：“萧儿一大早打扰您这些功夫，实在过意不去；素来知道王妃诸事繁忙，萧儿不忍在叨扰下去。萧儿这就告退了。”
　　谢王妃说得起劲儿，倒是没想到萧艾忽然告退，不过想来她可能是与王爷有什么约吧。自己还是知趣的好。也就笑了笑，说道：“妹妹还有事，那姐姐也不好强留了妹妹，不过姐姐实在喜欢和妹妹说话，希望妹妹日后常来坐坐才是呀。”
　　“是，萧儿记得了。”萧艾欠了欠身，“那萧儿告退了。”
　　谢王妃欲起身，萧艾忙拦到，“姐姐既然让萧儿不要见外，姐姐也就不用这样和萧儿客气了，不用起身相送了。”
　　谢王妃笑着点了点头，还是命冬雪恭送。萧艾起身，嘴角扯出个笑，转身出了栖兰殿。
　　

☆、宠爱依然

　　出了栖兰殿，萧艾可是长长的舒缓了一口气，知道柳儿不会走太远，赶紧找了过去，看见她在芳芷宫宫门口站着。接回柳儿，萧艾倒是没有直接出来芳芷宫，而是先后又去了采薇殿，白鹭殿，特意带了礼物拜见了樊氏，刘氏两位侧王妃，之后又给其他一些妾室送去礼物，到底不能给人留人话柄才好。
　　忙活了半日，两人才如释重负的相视一笑。望着日头，已快正午了，和她们周旋可比学骑马还要累呀，两人原本说好的想去花园逛逛，可是来到了跟前，到底是没了那份心思，顺道拐回了玉华宫。
　　“小姐。。。。。。”
　　萧艾“嘘”的一声，看了看柳儿，又看了看其他地方。柳儿会意，忙四下看看，才转回来，道：“她不在。”
　　“小姐。。。。。。”柳儿一脸苦相，皱着眉头，一副有话说不出的样子。
　　萧艾随意拿起一本书，有意无意的翻看着，看到柳儿这样子，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萧艾安慰的笑了笑，说道：“你有什么想说，就说吧。不用顾忌。”柳儿和自己不同，自己压根儿不想理会这些，可是柳儿有什么话是一定要说出来。
　　“我们才来这晋王府一天而已，和我们说过话的除了三王爷，就只有玉秀而已。可是，她是三王爷亲自留在您身边的，这我就想不通啦。”
　　“她昨夜一直在外面值夜，想来我们昨天说起纳哈出将军的时候，我叫他额祈葛，那小丫头听得不真切，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学给谢王妃听，王妃自然认为我是纳哈出将军的女儿了。至于三王爷。。。。。或许只是无心成全了王妃而已。”
　　“可是她为什么要留人在您身边呢？”
　　萧艾扑哧一笑：“这个你应该去问谢王妃呀，我怎么知道呢。”其实谢王妃那个人绝对不是她们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热情友善，如果不喜欢自己，完全可以冷漠置之，完全没有必要那样，反而让人觉得凉飕飕的。
　　可是萧艾自己也想不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就算是三王爷对自己好，她贵为王妃，也没有必要对着自己这样一个小丫头强颜欢笑，刻意讨好；往好了想，或许她打听自己的事，是真的只是想了解自己一些情况，以尽地主之谊呢，不过是因为正好此事被自己戳穿，所以才会多想，她是不是别有所图；又或许。。。。。。再想下去，心里隐隐的不安起来。
　　“可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呀。王妃误会了，你跟她解释一下不就好了吗？”
　　萧艾看了一眼柳儿，抿嘴一笑，道“告诉她自己不是蒙古人，而且是个孤儿？”柳儿点点头，“对呀，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萧艾随手翻看着手中的书，没心思想这些凭空而来的事，可是也静不下来心，倒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你从栖兰殿出去之后，我试着问了谢王妃，是谁告诉她我的事，她说是晋王爷。你明白了吧？”
　　柳儿一拍脑袋，叫道，刚一出声，又赶紧收低了声音，道：“您的事，三王爷肯定是知道的。如果当面戳穿，就等于直接告诉她，您知道她在说谎，那至于是谁告诉她的，那自然是除了三王爷，唯一和我们近距离接触过的玉秀啦。也就是说，您在告诉王妃，您知道了玉秀是她刻意派到您身边，为了打听消息的。”
　　“是，我们毕竟来人家府中做客，让人家失了面子，总不太好。”
　　柳儿有些明朗了，喜道：“柳儿还不算太笨嘛。”
　　萧艾干脆放下手中的书卷，笑道：“柳儿岂止不笨呀，是很聪明呢。”
　　“那是自然，小姐做事向来稳当，柳儿虽然莽撞，可是跟在小姐身边这么多年，到底不能太差了嘛不是？”
　　萧艾欣赏着她的自卖自夸，犹豫片刻，说道：“你去把李皋叫来。”
　　“小姐找他有事？他昨儿夜里在这宫门口值夜班，今早才换班回去，现在应该在睡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