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坦然一笑,以俗家拱手之礼,接道:“再说宁王,虽然他的军事实力最强,也是皇上最喜欢的儿子,在太子死后,皇储未立之前,他是很有可能的,可是如今皇储已立,而他是皇上的第十七子,不论从皇上的儿子辈,孙子辈,他都永无可能了,此其三也。这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既然十七王爷不可能谋取帝位,至少在他不具备您这样的优势的时候,您完全可以放心大胆的与他结交。”
“道衍一语道天机,说得不错,那还有一不变是什么呢?”朱棣靠在椅子上,犹如朗月入怀一般畅意。
“自然是皇储,之前有个皇太子,现在有个皇太孙。”
张玉静立一旁,心中不由的佩服眼前这位和尚,总览朝堂局势,眼光独到,句句都在点上。
朱棣看了一眼张玉,笑着说:“是呀,那我们又当如何呢?”
道衍狎笑:“王爷不是正在做吗?名曰皇太孙,到底是个年幼的娃娃,我想藩王们心里都明白,不会有谁真正忌惮他的。”
“张玉你认为呢?”
张玉拱手笑道:“大师所言不差,皇太孙长于皇宫深院之中,学的是孔孟之道,为人懦弱迂腐,安于教化,不似各位藩王常年在各处征战,手握重兵,除了实权之外,还有声望。这是王爷们多年辛苦打来的,又怎么可能真正心服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侄子呢。”
朱棣眼里露出欣赏,可是依旧冷道:“可是他毕竟是父皇亲口所立,名正言顺,只此一点就够了。”
“所以在这变和不变只间,就要看王爷的动与不动了。”道衍说。
“哦?”
“其实王爷心里都明白,又何必非要贫僧把话说明呢。王爷不动是因为时候未到,我们还应该和以前一样,安心在这边塞之地,忠心守边;动则是您一会要去做的事了。”道衍看了眼朱棣笑道:“打一场打仗。而且是漂亮的打仗。”
“这是本王一直都在做的事,何来之变?”朱棣笑问。
“这位先生刚才已经说过了。”道衍却没有看张玉一眼,话虽谦让,举止之间竟是清高傲慢之态,“是威望。在变与不变之间取人心。”
朱棣放声大笑,说道:“不错,本王要打这一仗,而且要狠狠的打。”
“看来有的部落要倒霉了?”
朱棣摇了摇头,笑道:“道衍呀,你善朝堂妙计,算人心变化,却不懂用兵之道呀。狠打不等于蛮打。对于要打的对象自然是一个不留,可是对于要拉拢的对象,却是要厚礼相待,给其足够的好处的。本王要做的是,要在差别只间显出威势,而不是有多狠。”
张玉道:“看来王爷对于昨天陈懋禀告一事已经有打算了?”
“还要回到军营,和众将军商量之后再说。”
道衍狡黠一笑道:“此外属下还有一喜。”
“说。”
“那便是蓝玉将军了。”道衍看了看朱棣毫无表情,嘴角一扯笑道:“年初,蓝玉将军以谋反罪斩杀,如今开国大将差不多诛杀殆尽,放眼天下,如今拥有军队又极有威望的,当属皇上亲自分封的藩王了。”
张玉道:“说的是,功臣老将一死,咱们日后行事方便多了。”
是啊,那些开国大将都是随着皇帝打江山的,如今一个个不是斩杀就是株连,不论日后天下如何之变,朱棣一帮手握重兵的藩王必是威望之首,且是人心之聚。
“王爷,还有一事,我们不可不防。”道衍忽然想起什么,目光忧虑,而不似之前那般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不经意。
“我知道你顾虑的,他此刻正在我的王府中,如今太子已逝,二哥荒诞,他骤然成了众王之首,只怕他想置身事外,也不可能了。”
“那王爷您可有准备?”
“见机行事吧,毕竟我们不能过早显出我之所图,贸然有所动,反而适得其反。”
“那十七王爷那边呢,他的藩地可是离咱们最近的,而且兵力最强,不知道他作何态度呢。”
“你不是也说了吗?他不会对皇位有所图谋。本王也不会指望他日后会帮什么。”
“贫僧必定在佛堂日夜为王爷焚香祝愿,王爷此一役必定大胜凯旋!”道衍自认世上除了自己的聪慧之外,再能瞧在眼里的便是燕王爷了。
“天已亮了,我们走吧。”朱棣点了点头,起身便要往外走,张玉忽然拱手言道:“属下通过王爷的试验了?”
朱棣似乎并不在意,微微一笑道:“何出此言呐?我不是早已带回你了吗?”
“王爷若是把我留在军营倒是信任在下了,带我回王府就不是了。不过王爷若真的留我在军营,我便不会跟着王爷了。”
朱棣看着他。张玉笑道:“王爷把我留在军营只是信任在下是友非敌。可是王爷带我回王府留在王爷身边,是试探我是否是能助王爷成事之人。刚才王爷一番言语,想来属下是通过王爷的试验了。”
“那这些话为什么你之前不说?”
“属下早在竹屋初见王爷时就有心一言,可是那时如真的言明,想来王爷必定不会相信我了。日久见人心,我相信王爷。”
“好个张玉呀,道衍善庙堂之计,你善兵法,道衍喜欢把什么都说破,可你却是做给我看。果然不错。”朱棣笑了笑,又说:“听刚才你一言,看来我也通过你的试验了?”
张玉一愣,四目一望,哈哈大笑。
的确,正如王爷所说,自己跟着他,是为了成就自己的一世功名大业,若是他没有雄心大志,自己留在他门下,也只是一般将领或门客,自己早已一走了之了。一段日子看下来,燕王朱棣的确是个成大事的人,而且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燕入晋地
此时天已大亮,徐王妃已经起来,看见李皋正带着一队兵去了萧艾的院子,询问之下才知道,王爷是让萧艾去太原。心下一片苍凉,急急追了出去。
此时朱棣正走到王府门口,看到王妃追过来,便停下脚步,让张玉一行人先走。
“妙云,有什么事吗?”
“王爷是打算让萧艾去太原?”
“是。”
王妃笑含苦涩,道:“王爷是担心妾身伤害她?”
朱棣轻声道:“妙云,我现在没有心思说这些,萧艾去了太原,高炽也不在,你一个人留在王府要多加小心,没事的时候可以出去走走,不要一直呆在府里。到时让府里护卫跟着就是。”说完,转身就准备走。
“王爷不怕萧艾一去不回,真的跟了晋王吗?”徐王妃在身后声音虽小,却是一语中的。
朱棣顿了一顿,没有转身,笑了笑,话语依旧亲和温柔,可是藏于披风下的双手却是握紧了拳头,眼里一丝恐惧和无奈,“晋王的性子,本王了解,他虽狂傲,但不会强迫萧儿的。如果萧儿真的自愿跟了他也好,毕竟本王不是她最合适的人选。”
说完,掀飞披风,纵身上马,飞驰而去。
身后烟尘滚滚,清亮的哒哒马蹄打破来了安静的清晨。
打从送走了王爷和张玉一行人,柳儿就回房收拾好了自己的衣物,不一会儿萧艾也已经起来了,柳儿告诉她清晨王爷来过而且把古琴拿走了,说是有办法修复,萧艾自是高兴了一番。
王爷不在府里,燕王府一处王妃,一处姑娘家,到底大有不便,朱朱棡早饭也没在府里吃,便带着小厮,一大早去街上晃悠去了。
吃过早饭后,柳儿忙着给萧艾收拾东西,萧艾去给王妃请安告别。对于王妃来说,这件事犹如一根刺扎在自己心里,萧艾离开燕王府,自己本应高兴才是,可是一想到王爷的用意,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难受,可是自己到底是不能强求再多了。若是萧艾真的留在了晋王府到底不失为一件好事,而且萧艾好歹是燕王府出去的人,难免要交代上一番。
回到房间,柳儿已经收拾好啦。
“小姐,您看您带这些东西够吗?”
萧艾翻了翻包袱,问道:“你怎么把我冬天的衣物都拿上了?现在才开春,秋收时节我们还能不会来吗”
“那可不一定,张玉告诉我这一次王爷打算得很细,可能不只是对一处用兵,也许会好一段时间呢。这些衣物还是备着吧。”
“那带个两套,有得换洗的就行了。我怎么感觉现在跟搬家一样。”
“小姐想搬,柳儿还不愿意呢。可是出门在外总是备着些的好。”
“那好吧。三王爷一大早的去哪儿了?”
“听兰儿说是出去了。”柳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嗯哼这道:“柳儿好长一段时间吃不到吴师傅的扒鸡了。而且我觉得吴师傅今天上午弄得早饭特别好吃,小姐您说,我以前怎么没觉着呢。”
“我看你是不想离开王府吧。放心吧,王爷说了一段时间就接咱们回来的。”萧艾笑道:“其实我肯定也特别想念吴师傅的扒鸡。”
“想念什么?”朱棡笑哈哈的走进来,满面的春风得意。
“见过三王爷。”萧艾两人先后行礼。
“起来吧。你们收拾好了吗?”
“我跟柳儿都收拾好了。不过王爷说还有一些人一起去,到现在他们还没来,我们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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