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一向淡然自持,极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醋意汹汹问出这种话,又怎么会是“逗逗猫儿狗儿”的架势?
谢姜幽幽叹了一声。一口气叹罢,转眸看了屋门处:“嬷嬷在外头么,她几个怎样了?”
“咳,她几个无事”韩嬷嬷掀起门帘儿,抬眼看了谢姜的脸色,嚅嗫半晌,嘣出来一句:“娘子,老奴看他这是……这是……。”
不怪老妇人没法子说,先前九公子软硬兼施塞人也好,使计顺手送仆随也罢,总是怜惜逗趣的意思多些。可是今晚,半夜里突然闯入断云居,分明有了不管不顾,一意孤行的苗头。
这人久居上位,往往一呼百诺,他想做点什么事儿,有哪个敢拦?又哪个拦的下来?
“该来的总躲不掉。”谢姜挠挠鼻子尖儿。末了又鼓起脸颊重重吐出口闷气,细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往后只有见招拆招罢。”
车到山前必有路,这话韩嬷嬷懂,只是后头这句话,老眼眨么了半天,还是没有弄明白到底甚么意思。
既然弄不懂。韩嬷嬷索性直接问:“依娘子看。九公子要是直接找上赵家,可怎么办呐?”
“甚么也不用办,哎!先不说这个了。”眼珠转了几转。谢姜抬手扯了韩嬷嬷,细声道:“来,坐下,我有事儿同嬷嬷说。”
衣架子倒了。脚凳也翻在地上,韩嬷嬷瞅了一圈儿。只好侧身坐了床榻。
“嬷嬷只听我说,甚么也别问。”嘴里说着话,谢姜眸光向窗外一溜,瞬间又转回来看了韩嬷嬷。
意思很明显。底下这些话事关重大,为防隔墙有耳,最好只用耳朵听就成。韩嬷嬷脸色凝重起来。左右扫了几眼,往谢姜身边凑了凑。
烛光跳了几跳。终是渐渐暗了下来。一片昏暗中,只有谢姜哝哝低语:“……青石坡,……挟三路咽喉要道……平妻……我应了……。”
溶溶月色浸进了屋子,亦笼罩了郚阳城外的荒野。
月色溶溶之中,一辆黑漆平头马车,沿了往新都去的官道疾驶。车厢右侧,则跟了竹笠遮住大半拉脸的随持。
“公子,过了前方那处缓坡,有片农庄。”梦沉缓下马速,扬了鞭梢指着前方,低声问:“公子要歇么?”
“毋需,连夜赶路罢。”九公子向后倚了绒枕,闭目憩了片刻,方又睁开眸子,瞟了眼车窗外:“新月怎么说。”
先前几个人从谢府后门出来,恰碰上新月回去。当时一则时间太紧,二则又要避人耳目,九公子先上了马车,便只远山与她嘀咕几句。
“连着两日,雪姬都去了青石坡。”远山勒转马头,往窗边靠了靠:“因随持把守甚严,新月不敢跟进去。只记得每回都是近一个时辰,这妇人才出来”
“嗯。”
霍家父子来时,身边只有随持一十九人。这么些人守大半座山,能守多严?垂眸思忖片刻,九公子眸光忽然一闪,淡声问:“霍伤往郚阳调派人手了么?”
荒野寂寂,九公子素日低醇的音调,显得略微有点高。
“是,近两日青石坡多了好些人。”
听出来主子嗓音有异,远山不由苦下脸来。奈何身在外头,没法子看见九公子的脸色,便只好硬下头皮回话:“再有五日,便是霍延逸大喜的日子,这些人是以参加喜宴为名,络绎前来。”
庶妻亦是妻,请客宴饮好友宾朋,不光是给了谢家人莫大的颜面,私底下,霍伤正好借机见一见“旧人”。
端的是好盘算,九公子冷冷啍了一声。
几句话的功夫,马车已拐过弯,月色蒙蒙里,前头影影幢幢现出十几座房舍。九公子撩开布帘儿,低声吩咐梦沉:“去庄子里寻些饮水。”
三个人跑了半夜,纵使人能奈得住干渴,马匹也受不住。况且九公子说走就走,车上饮水、干粮都没有备妥。
梦沉低低应了一声。当下赶马下了下路,直驶到离庄户约半里路的林子里,方停置妥当,拿了水囊陶瓮去了庄子。
“传讯各处,一是密切探查,此次都有哪些人去了青石坡。”
“锉锉”叩了两下车壁,待远山凑过来,九公子淡声吩咐道:“即刻传讯各处,一:密切探查,此次都有何人去了青石坡。”
査探霍家几年,所得也不过廖廖数十人姓名。霍伤可以借婚宴纠集人手,他正可趁机查探都哪些人,为霍氏同谋。
吩咐了这些,不等远山应声,九公子眸光一闪,又勾了唇角儿:“其二:所获讯息,记录两份,一份与我,另一份于谢娘子送去。”
派人查探这种阵仗,远山见的多了,只是“霍系”的名册记录,要送给谢姜……,远山挠挠头,腆下脸来问:“公子,谢娘子纵然聪惠,这种男人家的筹谋策算,她又能懂得多少?这些给她,没得令她反受其累。”
这话不假,倘若谢姜不懂名册记录的重要性,拿了这些,就如同拿了催命符一样。
“你见她吃过亏么?”
九公子斜了眸子,轻飘飘一扫远山,闲聊般道:“这些东西在她手里,我相信更有用。”
夜色沉暗,几只夜鸟被话音所惊,扑梭梭飞去了远处。一片冷寂之中,九公子抬眸望向郚阳郡的方向,眸子里闪过几分笃定。
月已西坠,暗沉的天际,渐渐露出了鱼肚白。
贴身服侍的几个人都知道,自家娘子最不惯熬夜,因此第二天,韩嬷嬷便免了唤她起榻这一项。只是……打算是好,将近巳时,暮雨匆匆进了断云居:“嬷嬷,娘子呐!家主寻她过去。”
小丫头浑似全忘了甚么规矩不规矩,没有进屋便喊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明 争
几个贴身丫头里,就数暮雨沉稳,这时候乍然变了性子,韩嬷嬷顿时察觉到不对。
老妇人便眼角儿一斜,对了北斗寒塘使个眼色。看眼色这种“活计”,两个人自然熟悉的很,立时一个转身去守院门,另一个闷声进了寑屋。
韩嬷嬷这才咧嘴笑道:“哎哟!娘子在寑屋,二夫人身子大好了罢。”扬声说了这些,抬手将暮雨扯到厅门里,压下嗓音问:“怎么回事?”
前几日谢怀谨一气之下,将外院、苞厨、帐房连同新雨楼,这几处的丫头仆役撵走了大半儿。二夫人身边缺人服侍,谢姜便仍让暮雨回去。
如今小丫头随在二夫人身边儿,有甚消息自然灵便些。
“赵郎君与安郎君来了。唔,嬷嬷,先让我喝口水……。”暮雨嗓子又干又涩,扫眼瞄见案桌儿上搁了一陶瓮水,便捧起来“咕咚咕咚”灌了一气。
“哎!这是备下洗漱……。”说了半截儿,眼瞅她灌了大半瓮下去,韩嬷嬷干脆闭上了嘴巴。
“渴死我了。”将瓮重又放在桌上,暮雨顾不得掏帕子,便手背一抹下颌上的水渍,扯住韩嬷嬷嘀咕:“方才大娘子……拎着绫子去了新雨楼。”
先前正说赵郎君,拐头又来了句大娘子,韩嬷嬷不由低声训斥:“慌甚!好好说。”
这话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可要是不说。回头自家娘子去了摸不清状况,到时候再吃了亏。小丫头左思右想,索性扯了韩嬷嬷往地上坐:“嬷嬷。来,坐下,坐下说。”
冬天里铺的毡毯,这会儿还没有撤下去。
韩嬷嬷便踞坐下来,低声问:“大娘子拎了绫子去新雨楼做甚?”问了这句,想想仍是一头雾水,不由又问“这些跟赵郎君有甚关系?”
“半个时辰前。大娘子去寻家主,先是哭哭啼啼不肯做庶妻,嗯!后来又拿了白绫要寻死。”
想起刚才谢凝霜撒泼耍赖。全然没有丁diǎn世家女的模样,暮雨不由头皮发麻,小小声道:“家主气的很≧▽d挺≧▽diǎn≧▽小≧▽说,.※.∧o< s="arn:2p 0 2p 0">s_();了,便训斥她。说以她这种泼妇状。做庶妻都是沾了姓谢的光……。”
谢怀谨说话文绉绉,引经据典训了谢凝霜一顿,小丫头记不住,便顺嘴儿用了口语。
不管口不口语,韩嬷嬷总算听了个大概。待品出来意思,脸上便露出几分冷笑。
头先赵氏母女,一个同霍伤暗地牵线,一个设计与霍延逸私下相会。这会儿闹腾……想必是对“庶妻”这个位份,不甚满意。
做了十几年掌家大妇。难道赵氏看不出来,要不是谢策手里捏了“私信”,别说什么庶妻,霍伤压根儿不想谢凝霜再进霍家。
没进门便已遭了嫌弃,如今又这样子闹……纯粹就是找死。
谢凝霜往死里“作”,赵氏的如意算盘自然打不响……韩嬷嬷越想越是畅快,便掏了帕子掩住笑意,低声问:“怎么又扯上了赵郎君?”
“哦,正要说这事儿。”抬头看看外头,出来一刻不到,暮雨便扭脸儿看了韩嬷嬷,小声解释:“大娘子拿了白绫吊到廊檐上,家主不许人拦。赵郎君与安郎君恰巧进了院子,结果绫子断了,正巧砸了安郎君……。”
说了半截儿,小丫头眼巴巴瞅了韩嬷嬷,等着她拿主意。
想是当时情形混乱,暮雨说的便也颠三倒四。只是韩嬷嬷甚么手段没有见过,这种拙劣作法,便是动动脚趾头,都能掰扯清楚它是甚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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