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这两者的生物认证手段,堪称完美。”徐诺最后下结论道,“所以,肯定没有外人进去过。”
“照这种说法,那李路得又是如何下手的?”安小轩皱了皱眉头,“总不能只是站在林谦的卧室门外威胁几句,就把人给吓疯了吧?”
就在这时,徐诺的手环震动了一下,他扫了一眼就开始把电纸书从口袋往外掏。“我订阅了这个事件的追踪。”他一边把屏幕展开,一边解释,“好像李路得被找到了。”
安小轩和苏诗雅都凑了过去。照片上的李路得被好几只手抓着,看上去似乎很吃惊的样子,但吃惊的表情之下总让人觉得有点阴鹜狠戾之色。陈怀仁抱着胳膊站在一边,脸沉的都能滴下水来。而背景,好像是校园外那个湖边的车站。
图片下面是最新的信息:李路得表示今天下午的调研是前几天师父就通知过了的。他中午离开宿舍楼的时候还看到了林谦和女友正从食堂方向走过来。之后他就一路直奔车站,坐胶囊列车去了墨城,并在那里待了一下午,名单上的调研对象都可以为他作证。直到傍晚他才返回钦天监,一下车就被扣起来了,简直天大的冤枉。
“呵,看来他有不在场证明呢。”苏诗雅很快看完了这份的简报:“但这是不是太凑巧了点…怎么偏偏他坐胶囊列车去墨城的这个下午出事了?”
正说着,又有一条新的简讯弹了出来:“出入记录核实,不在场证明成立。”
“胶囊里确认过的虹膜,以及车站留下的刷卡记录都和他的口供吻合。”徐诺摸着自己的下巴,“所以,在林谦不知道为何突然发疯的那段时间里,没有人接近过他…”
“一个密室害人案——但总会有合理解释的。”安小轩若有所思地说,“我觉得…这和前几天的幽灵目击事件是不是有点关系?”
“被幽灵吓疯了?真是很合理呢!”徐诺嘲讽道。
安小轩瞥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第9章 致幻剂
这几天钦天监里到处都在讨论林谦案,只有藏书阁依然像桃花源般“不知有汉,何论魏晋”。但即便白天都不问世事地窝在藏书阁一角,安小轩对事件的进展却始终走在消息的前沿——这全得归功于晚餐时段的“徐诺每日快报”栏目。
徐诺的听众现在增加到三个人了:自从林谦出事之后,社交圈的聚会瞬间减少,苏诗雅因此每天傍晚都来找安小轩一起吃饭;葛天舒获知如此宝贵的情报,自然不会浪费,死皮赖脸勾肩搭背,又是威胁又是讨好地一定要徐诺也捎上他一起。
于是安小轩还没回过神,就已经置身于一个四人小团队中了。不过这个团队的分工有点奇怪,通常是徐诺负责通报新闻,苏诗雅负责点头附和,葛天舒负责吸引苏诗雅的注意,而安小轩负责发呆走神。他们在黄昏的食堂前如约聚集,又在夜幕还未降临便两两散去,周而复始。
说到林谦案,应该是钦天监自成立以来性质最恶劣的事件了。林谦被诊断为脑部永久性损伤,虽然能跑会跳,但思维意识已经完全和外界断开联系了。他的父母都是仙宗的高层,赶来看到爱子只会要么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要么抽风似的大声尖叫,心肝儿都疼碎了,恶狠狠地发誓要让凶手加倍偿还。
凭心而论,墨城地区的警察算是很有效率的。
案发次日,他们就确认了在林谦体内检测到致幻剂——这是一种会让人精神变得敏感的毒品。虽说是违禁品,但像林谦这种纨跨子弟,能偷偷搞到些也并非不可能。事实上,帝国里偶尔也会爆出有人服用致幻剂的丑闻,而主角通常就是和林谦类似的花花公子们。在享乐之前喝上一点,能获得成倍的欢愉。
理论上说,在精神变得敏感之后,一点小快乐就能令人飘飘欲仙,那么一点小伤害大概也能让人痛不欲生。只不过由于是违禁品,致幻剂长年处于有市无价的状态,“会玩”的人好不容易弄到了,谁也不舍得随便瞎试,因此至今还从未发生过这种事件。
“这个案例可为一些人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了。”葛天舒不亏是政宗系的,评论角度颇为独特:“老百姓总以为骗局害术越公开,自己就越安全…可惜啊,更多的情况下,这种报道反而只是为心怀恶意的人们提供了更多的灵感,而善良无辜的人们依然防不胜防。你们看着吧,只消过一阵儿,反用药物功效的恶*件肯定会多起来的。”
林谦的父母坚持认为他们的宝贝儿子人品上佳,绝不会做出吸毒这种事,一定是被人下药了。至于是谁下的黑手,那还用问吗!
这个李路得也是宗二代,只不过是教会那边的。他和林谦半斤八两,平日里都骄纵惯了,搁到一块儿火星四溅。苏诗雅和葛天舒在那些“上流社会”的夜夜笙歌中经常见到他俩,据说林谦的女伴跟走马灯似的换,而李路得好像尽是跟一帮叛逆青年混在一块儿。
所以说,李路得要渠道有渠道,要动机有动机。同住一间宿舍,食物饮水里稍微做点手脚,再容易不过了。不在场证明?提早下个药本来就不需要在场!
大概也是因为这两人的身份都槽点太多,此案一发社会上登时起了轩然大波。主流媒体平日里就有依附的教派,此时自然各为其主,剑拔弩张。
一拨儿是仙宗的信徒。可想而知,必然是一边在为林谦点烛祈福,一边恨不得把教会满门抄斩。死者为大——林谦虽然还活着,但一辈子这样疯疯癫癫,和死了也没多大差别了——于是仙宗那边的不断地冒出各种怀念赞美文,在各新闻平台铺天盖地的转发。
荒淫放纵变成了风流倜傥,奢侈无度变成了豪爽慷慨…绝大多数人别说了解林谦了,恐怕连这名字都是第一次听说,哪里能看得出这些“艺术化的措辞”?见着一篇篇文章都写得声泪俱下、撕心裂肺,心中只道:教会这些败类,多么好的一个孩子被残害成这样,太可怜了!于是一时间群愤激昂,脾气暴烈的直接就冲教堂里砸场子了,冷静些的也在联名上书,要求严惩李路得。
然而教会的公关也不是花架子。要知道无罪推定可是司法基本原则之一,即“如果没有充分、确凿、有效的证据证实被告人有罪,就应推定其无罪”。说李路得下的药,证据呢?他们咄咄逼人地威胁道:仙宗如果拿不出铁证,那就是恶意中伤、造谣诽谤;严重损害了教会和李路得的名誉,必须赔礼道歉并给予补偿。
警察确实在宿舍里也发现了致幻剂残留,但这完全说明不了什么。李路得被带回警局稍稍审问了一下,自然是一口咬定自己毫不知情。若是个没背景的平民,在仙宗的施压下,警察没准会使点小手段以“获得真相”——不过这招可不能用在李路得身上。
李路得当天晚上就跟没事人一样的被放出来了。
虽然这其实是完全符合正规程序的,但仙宗先祭出受害者吸引同情,再指责教会一手遮天,果然顺利地煽起了人们内心深处的不满。“若非受害者也是个特权阶级,估计这事又被悄无声息地封口了。”大家都这么说,纷纷决定要利用这次契机勇敢而团结地站起来打击近些年飞横跋扈的宗界高层。
案发三天后,除了一小撮愤世嫉俗者依然在对这起“狗咬狗”事件拍手叫好(他们幸灾乐祸道:宗二代都是社会毒瘤,疯了活该,少一个是一个),大部分原本的中立者都倒向了仙宗那边。没有人考究受害者是不是真的无辜,施暴者有没有受到冤屈;也没有人在意作案手法到底是怎样的,处理过程是不是真的像他们以为的那样有猫腻——严惩!严惩!人们愤怒地喊叫。
“极端。愚昧。自以为是。”葛天舒对这些“民众的正义感”嗤之以鼻,“太容易轻信,太容易激动,太容易被媒体片面的宣传和自己压抑的戾气牵着鼻子走了!”
苏诗雅蹙着眉,看不惯他语气中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但大概觉得这些话还是有道理的,所以并没有出言反驳。
“不管是不是李路得下的药,问题都没有解决啊!”徐诺轻轻叩着桌子,“林谦喝了致幻剂之后发生了什么?喂,安小懒,你觉得他到底因为什么被吓成那样的?”
“啊?我怎么知道…”安小轩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事上。徐诺知道她一向只对和自己关系紧密的事才上心,便没有再追问。
倒是苏诗雅接道,“昨天的新闻发布会,仙宗的律师暗示他们有重大发现,会在审讯中亮出底牌。啊,该回去了,公开审讯的直播就在今晚呢。”
于是四个人站起身来。葛天舒立刻凑到苏诗雅身边,开始对案件发表自己的高见。安小轩心不在焉地跟在后面,冷不丁手里被徐诺塞了个东西。
“喏,给你。”徐诺硬邦邦地说:“这枚吊坠只要紧握住就可以自动向外界发出求救信号。这里面封装了不少传感器,能记录报警后几分钟内佩戴者以及周围的一些情况。”
“大概因为今天工作室里大家都在说‘最近不太平’什么的,所以我无聊地时候拿边角料打发时间,就随手做了这个。做完就后悔了——本少爷武功如此高强,哪里用得上——正好你这么弱,与其丢了浪费,不如索性赐给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