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易寒心劫 (风紫墨)

付俊也是一头雾水的摇了摇头，然后对着那跑得有些蹒跚的老头喊道：“刘伯，找我爹娘干什么？我这样子又不是第一次了，你怎么还这样一惊一乍的呢？”

老头没有理他，只是还一边跑一边朝着屋内大喊道：“老爷，夫人，少爷回来了，还带着一个姑娘一起回来的……”

莫离一头黑线，她看起来很奇怪吗？至于这样大呼小叫。而听到这话的付俊好像一下子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一推莫离就赶紧往后厢房疾步走去，他急急说道：“糟了，我们快走。”

莫离懵懵的道：“到底怎么了？”然而她这话刚一问出来，就听到一个很是嘹亮且明显压抑不住的喜悦的声音道：“俊儿，带了姑娘回来还不赶紧先来见爹娘？”

莫离不禁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只见姿容华贵，面容慈祥中年妇女就在刚刚的正厅门口。付俊的身体在听到那个声音后瞬间明显僵了，莫离不禁伸手戳了戳他，然后他才挣扎了好久不情不愿的转过身看向那妇女期期艾艾的道：“娘，这个不是你想的那样。”

“什么不是我想的那样？”说着那中年妇人就已经走了过来，然后一手拉起莫离的手道：“姑娘叫什么名字啊？长的还真是俊俏呢！”

莫离第一次被人这样握着手，感觉很是不自在。她一下子抽回了自己的手道：“莫离。”

那妇人丝毫不介意莫离的失礼，还是一脸笑意的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莫离，然后不住的点头摇头。莫离不禁后退了一步道：“这位夫人，你有什么事吗？”

“啊……”妇人骤然回过神来，笑意盈盈的道：“没事，没事。我就看看，看看……”说着眼神还不住的在莫离身上游走。付俊终于忍不住挡在了莫离面前，他对那妇人道：“娘，人家莫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就别捣乱了好吗？”说完这个，付俊转头左右看了看问道：“怎么不见爹呢？”

妇人道：“你爹去钱庄查账去了，否则你认为他还能坐的住吗？肯定比我跑得还快呢！”说完，她一把推开了挡住她视线的付俊又打量了打量莫离对着付俊道：“你说这位姑娘是你的就命恩人啊，那你以后就更要好好对待人家姑娘。”

“娘……”

听着儿子不满的叫声，妇人终于从莫离身上移开目光看向了儿子，她忽然变得一脸严肃的道：“别娘、娘的叫了，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好不赶紧去换洗一下去。”说完儿子，她又转过头看向莫离又换成了一副很是和蔼的微笑道：“让我和人家莫姑娘聊会。”

“娘……”

“好不快去！”

付俊一副无奈的表情看向莫离，用手不停的比划着什么，脸已经憋的通红通红的。莫离还是没看明白，正准备开口问付俊，谁知那妇人却抢先一步挡住了莫离的视线一拉莫离道：“莫姑娘先跟我去前厅坐一下吧，我看姑娘的肩膀有伤，这就派人去请郎中。”

莫离不知如何是好，但是她能感觉到这个妇人并没有恶意，所以就点了点头，但还是从那妇人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那种柔软于温暖的感觉，她真的不适应。

那妇人笑了笑不禁道：“还真是个害羞的姑娘呢，真不错！”

莫离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那妇人的一旁去了前厅。两人刚刚落座，那妇人就开始了不停的询问。只听她问道：“不知姑娘是哪里人呢？家中可还有些什么人？不知道家中父母对姑娘的婚事有何看法？姑娘的生辰八字是什么呀？姑娘的女红不知道怎么样？平时都喜欢干些什么呀？喜欢吃什么？恩，更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呢？……”

……

莫离听着那妇人滔滔不绝的问着，感觉耳边有些嗡嗡作响，揉了揉脑袋，她最后眼睛微闭，一手撑着脑袋暗暗休息。

那妇人说了好大一堆后，终于突然醒悟般的一拍额头道：“都忘了让人给莫姑娘上茶了，你看我这真是失礼了。”说着便叫来人给莫离上茶。莫离重新坐好，接过茶杯后一饮而尽。然后一边放下杯子一边道：“夫人有什么话就直说把，莫离是个江湖女子，不喜欢拐弯抹角的。”

那妇人有些不好意思一笑道：“不瞒姑娘说，我儿付俊今年已经成年几年有余了。别人家和他同岁的孩子早已经娶妻生子了，可是这孩子却死活不愿意听从我和他爹的安排娶张家的女儿，说让他自己选吧也是一样硬说没有喜欢的人，所以我和他爹真的是为这件事很是操心啊！莫姑娘，你能理解我们二老的心吗？”

莫离摇了摇头说：“我没有父母，对这些事不了解。”

“没有父母？”那夫人有些惊讶道：“莫姑娘是孤儿吗？”

莫离听到这个不禁有些幸福的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有师父。”不过很快她又摇了摇头语气一下子就低沉了下来说：“现在没有了，我现在一个人。”‘一个人’，这三个字说来几多悲伤，这三千大世界，繁华万千，人那么多，可是她莫离却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不管狂风骤雨还是漫漫炎日，以后她只能自己扛，自己走！一瞬间，很悲凉。

那夫人看着莫离突然低沉的样子，一下子从座位上走了下来走过去又一次拉起莫离的手，她的眼里满是真诚的道：“可怜的孩子，既然如此你就嫁与我儿，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你放心，我那儿子虽然喜欢乱跑，但心地善良，而且你是他第一个领回家的女子，那他一定是喜欢你的。”

“家？”莫离抬眼看着眼前这个慈祥而温和的女人，她眼里流露出的那种心疼与真诚让她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被握住的掌心十分的温暖，怎么突然就有点留恋，不愿意放开了呢？就在她走神的时候，莫离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师父的脸，还有那一声声阿离让她瞬间找回了理智。她移开了目光淡淡道：“不可以的，付俊他有喜欢的人，但那个人不是我。我和他只是朋友，我还有事要做，也不会在这里多做停留。”

莫离说了很多，她明明是一个不喜欢解释的人，但是却想给眼前的这个人说清楚。或许是因为那份陌生的温暖，或许是怜悯一个母亲的心。

那夫人的眼里一瞬间就涌上了满满的失望之色，她放开了莫离的手不禁有些站立不住的退后两步喃喃道：“怎么会是这样呢？怎么又是这样呢？……”氛围一下子尴尬了起来，莫离看着眼前刚还满面春风的妇女一瞬间变得颓败下来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她伸手想说句安慰的话，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夫人，付俊他……”就在莫离刚开口不知说什么的时候终于付俊跑了进来，此刻他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头发用发箍束在身后，远看起来还有了几分翩翩佳公子的样子。他一进来就喊道：“娘，你和莫姑娘说了些什么啊？”

那夫人没有理会付俊，只是一脸失望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整个人看起来一瞬间都苍老了好多，她不过四十左右的年华，但是却已经华发斑斑。付俊看了看母亲，不禁将目光投向了莫离。莫离道：“你娘想让你早点成亲。”顿了顿，莫离没忍住接着说了一句：“付俊，我觉得你不应该让你父母为你如此担心忧虑。”这件事本和她无关，这样有些多管闲事了，不是她莫离应该做的。但是师父曾经也说过，凡事都尊心而为，她看着眼前的这个看起来伤心不已的中年妇女，忽然想到要是她有娘的话，会不会也这样担心着她？她会不会就像付俊一样过着平凡的生活？从来不用担心这个或担心那个？她想要是有人像这样关心她，她一定不让爱她的人伤心，就像她的师父。

第四十四章 说放手

付俊的表情有那么一刻的怔愣，再次看向妇人的他表情也变得哀伤了。他说：“我知道了。”慢慢走近妇人，付俊缓缓的抱住了妇人道：“娘，孩儿对不起你和爹，但是再给孩儿一些时间，让孩儿将心中的那个人忘掉，然后就听你的话迎娶张家小姐好不好？你放心，这一次孩儿一定说话说话算话。”

妇人一下子抬起了头目光灼灼的看向付俊道：“你说的当真？”

付俊看着母亲终于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但是他的心却十分难受，忘掉一个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那个人在心中已经住了十五年了。十五年啊，那么长的日日夜夜，他曾无数次的想过和心中的那个她重逢的场景，可是却再也见不到了。是无缘吗？也许真的是时候该放手了。

莫离随着付俊一起离开了正厅，走在路上的付俊一直面无表情，一点也不像莫离认识的他。只听他道：“娘请的医生在偏厅等着姑娘呢，我们这就过去吧！”

莫离“嗯”了一声，看着前方领路的付俊的背影不禁道：“是不是很伤心？”

付俊回头看向莫离后又一次露出来了他没心没肺的笑容，他说：“没有，没什么可伤心的，说不定我马上就能成亲了，到时候请你喝喜酒哦！”他说着又转过头平静地继续向前走去。莫离看着他，忽然想起了曾经在书中看到的一句话：外表笑得没心没肺的人只是为了掩饰自己那颗脆弱的内心。那付俊是不是就是那种人呢？她记得那时付俊说起安若乔月的表情和眼神，是那么幸福的光彩，而他更是为了安若乔月学医，即使明明那么害怕野兽，却还是因为她去善良的对待每一条生命，对曾经差点害死他的野兽也细心治疗，还有更是为了能送她稀世的药材而不辞辛苦，冒着生命危险而独自一人闯进幽林。他对安若乔月是那般用心，那般真心实意的对待，　和父母对抗着硬是拖着不愿娶妻都只为她。可是如今却要说放下？放得下吗？他在笑，笑着说让莫离喝他的喜酒，可是他的心是否也在笑？或者还是早已经疼痛不堪了呢？世间有千千万万的人，但是最舍不得，最放不下的那一个却是最痛苦的那一个。莫离呆了呆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在后面跟着付俊往偏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