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抬起来,唢呐声吹响,凤玉不甘的嘶吼声被淹没。
石韦将银针收起,递了眼色给喜婆。
喜婆连忙打起帘子,萧然将凤瑶放进花轿里,对云初道:“表妹今后交给你了,定要善待她!”
“嗯。”
云初面容清隽,目光迥然,低沉的应允声,许下了承诺。
迎亲队伍远去,德亲王妃心里的伤感被这场闹剧弄得烟消云散。冷眼看着示好的德亲王,冷笑道:“我在琴园等你!”转身进府。
而躲藏在府邸一侧的白素素,看着凤玉被一顶粉色轿子抬走,脸色刷的惨白。
完了!
她心里打着算盘,凤玉嫁进荣王府,她便哄着德亲王将她送姜大老爷手里要回来。
可如今,什么都完了!
目光里闪过一抹怨毒,不甘的看着空荡荡的门庭,绞拧着锦帕,转身走到巷子深处。
骤然间,一匹骏马电闪般奔来,白素素心里想着事,察觉时,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
嘭——
人被撞飞,重重的跌落在地上,白素素眼前发黑,尖锐的痛楚从四肢百骸涌来,一口气没有上来。眼睁睁的看着马蹄照着她胸口踏来,惊惧的瞪圆了眼,想要避开,可全身散了架一般,动弹不得。
“噗——”
马蹄践踏在她胸口,吐出一口鲜血,面色狰狞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涣散的眸子里,蕴藏着痛苦与不甘。
一道人影匆匆蹿去对面巷子里的马车旁,低声汇报道:“少爷,死了。”
昏暗的马车内,秦子楚端详着新买的玉扳指,点头道:“处理干净了,毕竟是大喜的日子,沾了血总归是不吉利。”
冬木担忧的说道:“少爷,相爷让你别派人杀了白素素。”
秦子楚皱眉:“我有派人杀了她?”
冬木嘴角动了动,秦子楚的确没有派人,只是让一匹马踩死了白素素。心里想着,如何应对相爷的怒火。
“走!去荣王府参加喜宴!”秦子楚将玉扳指扔在锦盒里,闭目靠在车壁上。敢欺骗利用他的贱人,怎配留在世上恶心他?
**
荣王府喜庆欢乐,许久都不曾办过喜事。皇上没有莅临,只遣人送了厚礼。
荣王妃脸上的笑意出自内心,张罗着贵妇,而身旁立着俏丽的少女,则是三房的嫡女云樱。身着桃红色的纱裙,艳若桃李,替荣王妃招待各府小姐。
迎亲队伍到了,云樱搀扶着荣王妃坐上主位,等待着新人。
旭日高升,红毯从正厅铺至门口。
云初下马,提了轿门,修长的手伸到凤瑶的面前。
凤瑶看着眼前干净修长的大掌,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手掌包围的一瞬,凤瑶心如擂鼓,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跨过火盆,云初牵着她朝正厅而去。
喜乐奏响,炮竹齐鸣,一片喜气洋溢在荣王府。
众人只见二人执手相携而来,云初风姿卓绝,面如冠玉,清隽秀逸。凤瑶嫁衣裙摆长长逶迤在地,随着她盈盈走动铺展开来,犹如烈日下盛开的夏花,绚烂夺目。
二人宛似一对璧人。
走进喜堂,云初松开她的手,将红绸一端塞进她的手里。凤瑶像木偶一般,跟着云初拜了天地,被送入洞房。
坐在喜**上,凤瑶松开攥紧的手,掌心一片湿濡。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的感受到,她嫁给云初了!
虽然经历了一场不快的闹剧,她心里依旧溢满了欢喜。
倏然,喜帕被挑开,光亮突如其来,凤瑶下意识的闭上眼,不适应的抬手挡在眼睛上。
云初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将合卺酒递到她面前。将手里的盖头递给采芙:“挡一下。”
采芙替凤瑶遮去了光亮的烛光,凤瑶放下手怔怔的接过酒杯。手臂与他交缠,仰头看着他弧线优美的下颔,眼角堆满了笑意,饮下这杯酒。
此后,她是他的妻。
云初搁下酒杯,清涟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火红的嫁衣映衬得她白皙如玉的面颊泛着红晕,眉如远山,面似桃李,明艳动人。
眸光微闪,嗓音清润的说道:“饿了吗?”
凤瑶摇了摇头:“没有胃口。”
云初颔首。
一旁的喜婆,说了几句吉利的话,采芙给了红封,笑吟吟的走了。
屋子里寂静了下来,供桌上一对龙凤火烛燃着的火星子噼里啪啦作响。
凤瑶第一次与他靠得这样近,华美的喜服交织,仿佛今后二人的纠缠。凤瑶面颊微微发热,手指紧张的交叠在一起,低垂着头,不敢侧目看他。可越是不看,感官便愈发的清晰,他的呼吸似萦绕在她的耳畔,耳尖微微发红,便听到他说:“我去前面招待客人,你若累了,不用等我。”
凤瑶慌乱的抬头,触上他似月华般清冷的眸子,仿佛他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心里的那丝紧张蓦然消散。
她从未见他穿过白色之外的颜色,却丝毫不折他惊鸿之姿,火红色的喜服使他苍白的面容更添了几分神采。
凤瑶平稳了心神,沉吟道:“你不奇怪为何陈家会来纳凤玉进门?”
云初目光澄澈的看着她,缄默不语。
“我早已与凤敏达成了共识,让她安排迎亲队等在一边,若是凤玉安分守己,便就此了了。她若心有不轨,无论如何,德亲王府容不下她。”可凤玉今日的这出大戏,着实令她开了眼界!
如今事态平息,凤玉成了陈江的妾。凤敏对凤玉恨之入骨,恨不得生啖其肉,她日后必定没有好日子过!
云初轻笑了一声:“做得不错。”
凤瑶一怔,眼中的诧异显得她有些意外。
她却不知道,若非凤敏派来的人抬走了凤玉,石韦手中的银针必取她的性命!
到底是大喜的日子,死了人总归是不吉利。适才石韦并未一开始,便动手。
看着他颀长挺拔的背影离去,凤瑶霍然记起他身上清淡的酒香,轻叹了一声,吩咐采芙道:“你去告诉石韦一声,莫要让国师饮酒。”
采芙一双大眼布满了笑意,打趣道:“小姐,怎得还叫国师呢?”
凤瑶瞪了采芙一眼,采芙直接跑出去清脆的说道:“姑爷,小姐吩咐您莫要饮酒。”
听到外间丫环婆子的笑声,凤瑶将脸埋在**上,这会子没脸见人了!
方才嫁进府的新妇,便管束起夫君来!
芙蕖掩嘴笑道:“小姐莫恼,旁人只以为您与姑爷伉俪情深。”
“……”
凤瑶觉得她对婢子太过纵容,才会让她们如此放肆。看着采芙满面贼光,凤瑶调整了神态,淡淡的说道:“扣半个月月例。”
“小姐!”采芙瘪着嘴。
凤瑶睨了她一眼,不做理会。喜**上坐久了,被鸳鸯戏水的大红锦被上铺洒的红枣桂圆硌的疼。起身走到铜镜前,将压着她脖子酸痛的厚重凤冠摘下。
采芙连忙上来搭把手,将簪钗取了下来。
“备热水。”凤瑶揉了揉酸痛的腰,他定不会这么早回来,索性卸下这沉重的嫁衣,卸去浓厚的妆容。
“小姐,姑爷吩咐厨娘做了几个菜,您吃点儿再净身。”采芙根本就没有把凤瑶扣她月例的事儿放在心上,不过是唬她罢了。再说,月例才几个钱,比凤瑶给的赏赐还少。
扣就扣了呗。
凤瑶简单的吃了点,沐浴净身后,靠在软榻软塌上,采芙拿着巾帕给凤瑶绞干。
凤瑶看着垂落在地的青丝,皱了皱眉,起身已经快及膝了,便对芙蕖道:“你心灵手巧,选个日子给我绞发,及腰便可。”
芙蕖应承了下来,告诉凤瑶道:“紫鸢、紫琳安排在奴婢与采芙隔壁的房舍里。”这是从太后送来的婢子中挑选的陪嫁。
“你做事稳妥,这些小事你自个拿主意,不必与我交代。”凤瑶随意拿起一本书翻阅,并未观察芙蕖的神色。
芙蕖眉头微动,这是给她放权?
难道挑选陪嫁这件事,只是试探?
这样想着,芙蕖眼皮子一跳,不知凤瑶为何这般信任她?
收敛了心神,将东西归整好,便与采芙去门外候着。
云初回来的时候,已经大半夜,凤瑶歪斜在榻上沉睡了过去。丝绸袖摆滑落在手肘,露出一截白如凝脂的手臂,手腕上一串赤红的红豆手链,格外的夺目。
将她手中的书卷拿开,思量片刻,抱着她放在**榻上。抖落被面上的红枣花生,搭在她胸口处。
目光凝在她襟口滑落的罗缨,看了一会儿,终是没有拿出来。干净圆润的指尖摩挲着她腕间的红豆,目光深沉。
**
凤瑶昨日里大婚太累了,等云初等得睡了过去。方一睁眼,便看到大红帷帐,思绪有片刻的凝滞,转瞬缓过神来。倏然坐起身来,这才发现她原该是躺在软榻上,如今在**榻上。
云初将她抱**榻?
凤瑶面色微微变了变,昨夜洞房花烛,她给睡过去了!
采芙听到响动,打着一盆水进来,伺候凤瑶起身。看着整洁的**铺,采芙眼底有着忧色。昨夜里她们在门口守夜,屋子里并未有响动,也不曾要热水,足以见得未曾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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