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瑶注视着德亲王的背影,她方才并未错过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深邃。他就仿佛不是这么糊涂浅显的人,还是……错觉?
石斛看向凤玉的目光极为阴冷,仿佛看着死人一般。
一个残花败柳竟也敢肖想主子!
那一眼,凤玉心中胆寒,升腾着浓浓的恐惧感,不敢直视石斛。
凤瑶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地跪坐在地上的凤玉,眼底的轻蔑蔑视仿佛看着蝼蚁一般。深深的刺痛了凤玉的双目,红唇轻启道:“不动你,不过是不想脏了这双手。下一次,再像个跳梁小丑,上跳下窜,莫怪这世间没有你的立足地!”
凤瑶手起手落,一把匕首扎在凤玉撑在地上的指缝间。
凤玉吓得面无人色,两眼发黑,却不敢动弹。
凤瑶唇角凝着一抹讥笑,转身离开。
凤玉看着匕首上干涸的血迹,浑身瘫软在地上。死死的盯着这把匕首,她心头慢跳了半拍,心里有个可怕的念头。难道这上面的血,沾的是凤敏派出的暗卫?
唇瓣颤抖,没有想到她真的杀过人!
心里惶恐,对凤瑶又畏又恨。
豆大的泪水砸落在地,凤玉心里痛恨自己的无能。难道就这样咽下这口恶气?
不——
她不能!
——
凤瑶走在小径上,两旁的景观桃树细小的枝干上,点缀着朵朵粉嫩娇艳的桃花,晚风吹拂下,妖娆多姿,似迎风展现出它们最美的姿态。
犹如她,将自己变得更好,更优秀,心更硬,足以能够配上他。
即便身处逆境,依旧百折不饶!
可今日德亲王触怒了她。
云初是她心中的底线,即便自己嫁给他,都觉得是亵渎了。他却将凤玉这样的女人,妄图送至他的身旁。
采芙在院子里等凤瑶,心中焦灼不安。远远的看着她的身影,小跑着迎了上来:“小姐,您没事儿吧?”
凤瑶敛去眸子里复杂的情绪,摇了摇头。
采芙欲言又止,她听人添油加醋的说小姐吩咐人持剑挟持了王爷,这可是大逆不道之事。无论王爷错得多离谱,小姐都不能这样做!
“您今日冲动了。”采芙心里想了许多话,到最后只说出这么一句。
是吗?
凤瑶想了想,好像是冲动了。
但她不后悔。
想必今后德亲王会收敛许多,也不枉她费了一番口舌。
“小姐,今日之事传出去,外边以讹传讹,您就变成弑父的人了。荣王府那边碍于圣旨赐婚,终归会看轻您。”采芙小声的说道,看着凤瑶眼底的落寞,很心疼她。从醒过来,没有过一天安稳的日子。
凤瑶不在意的说道:“他好脸面,今日的事情,不会传出去。”
今日对凤玉下了一剂猛药,她自以为的靠山不可倚仗。她的那一番威慑,短时间不会兴风作浪。
采芙心想:但愿如此。
回到院子里,凤瑶看着书案上放着一张药方,喜悦冲淡了心里的郁气。
这是今日最值得开心的事。
采芙看着凤瑶眉眼含笑,似门口水缸里的睡莲幽然绽放,清雅高华。不禁跟着一笑,不用想也知那定是国师送来的。倏然,采芙记起一事,将墨竹送来的信封递给凤瑶:“您刚离开,墨竹姐便送来了。”
凤瑶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资料。瞳孔一紧,越明脩(xiu)……
这个名字极为的耳熟,可一时间她却想不起来。与听到他声音时,一样的感觉。
快速的看完关于他的信息,来历不明,只是几年前凭空出现在盛京,创建了玲珑阁。实力雄厚,后台强硬。
但是身份成谜,背景不详。
他到底是谁?
凤瑶放松的靠在椅背上,手指从袖中内袋摸出一物放在指尖摩挲着,细腻温润。骤然,凤瑶手指一僵。缓缓的摊开手掌,一枚色黑而晶莹的墨玉躺在掌心。向上的一面是刻着繁冗图案,如今细细看来,却是极为的有规律。对着烛光下辨认,赫然一个——越!
凤瑶心中震动,倏然收紧了手指,这是沈父留给她的那块玉佩。
底面刻的是沈字,正面是一朵不知名的花,花心中间刻着越。
难道与越明脩有某种关联?
单凭他的姓氏与这枚玉佩上的一个字相同,她并不能确定。
☆、第六十九章 人情(四更)
俗语说: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
凤瑶心里琢磨着那枚玉佩的事情,想寻个由头见越明脩一面,确认一下他是否和玉佩有关。
用完膳,玲珑阁便送了帖子来。
凤瑶收惙一番,便去了玲珑阁赴约。
这次越明脩并未用屏风隔开,他双目紧闭,半倚半坐的靠在软榻上。如墨的青丝宛如流水般逶迤垂地,精致的面容无可挑剔。仿佛在做着不美妙的梦境,眉宇微蹙,却依旧风姿秀逸。
全然陌生的一张脸,难道是她记错了?
凤瑶本身小时候的记忆有些模糊,有的时候她甚至会分不清楚,哪些记忆是属于沈楚卿,哪些记忆是这具身子的记忆。大概是她开始接受适应,所以偶尔会混淆。
越明脩只觉得眼前一暗,光线被挡住,便知人来了。缓缓的睁开眼,看到她身着一袭白衣跪坐在窗下案几旁。手里端着一杯清茶,宛如两瓣桃花的红唇微微上翘,勾着若有似无的弧度,仿佛含着一丝浅笑。可半垂的眼睫下,清冷的眸子里却毫无笑意。
“来了。”越明脩嗓音暗哑低沉,似尘封许久的佳酿,悠扬醇厚。
凤瑶抬眸望去,他的眸子极美,泛着淡淡的金色。似开天辟地后的第一缕晨曦,干净而温暖,熨烫人心。
越明脩见凤瑶紧盯着他的眼睛微微出神,挑了一下眉梢,并未因她失礼的注视而动怒。反而很高兴,染着一抹兴味:“你要欠我一个人情吗?”拢紧微敞的衣襟,慢条斯理的坐起身来,举手投足间,显出他严谨的家教。
但是他说出口的话,却大打折扣。
他穿着讲究,衣料都是上等的柔软丝绸,浑身的贵气与傲慢张扬的性子,显露他出身不凡。
凤瑶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他性情古怪,见两次都是问她是否要欠他的人情。
难道他暗中使绊子那次,为的是想她求他,因此欠他一个人情?
谁知,德亲王不着调,不按常理出牌。反而让他弄巧成拙了!
心中思量,他为何缠着她欠他人情?为此甚至使一些不入流的手段。
“今日邀我来,只是问我要不要欠你人情?”凤瑶斟了一杯茶,推到对面的座位前。
越明脩高大的身影在凤瑶对面落座,绣着繁杂暗纹的绛红色袍子迤地,宽大的袖摆柔顺的覆在案几上,沾染了几滴水渍。浑不在意的荡了一下袖摆,似层叠绽放的簇簇绚丽的夏花,映衬得脸上的笑容份外灼目。不置可否的说道:“不然呢?”
凤瑶眼皮子跳动,错开话题道:“公子的姓氏,很少见。”
“这样才能彰显我超然的地位。”越明脩不以为然,白皙修长的手指揭开靠墙摆放的小盅,拿着小银勺加了三勺糖放在茶水里。搅匀了,这才饮了几口。抬眼见凤瑶盯着他看,指了指糖罐:“你要?”
凤瑶摇头。
“茶加糖是世间美味。”越明脩似乎在可惜凤瑶不懂享受美食,不过他更在意另外一件事。眸子里隐隐有着一丝期盼:“我帮你取消了萧然与秦冰冰的婚事,你欠我一个人情,可好?”
凤瑶看着他淡金色的眸子里,倒映出她的影子,仿佛能清晰的看到她细微的表情。目光有些迷离,忍不住点头。
倏然,凤瑶醒过神来。
面色难看的看着他,眼睛里隐隐有着愤怒!
他的眼睛不能看,能够迷惑人的意志!
越明脩眼底有着讶异,赞赏的说道:“不错,你是第一个女人在我面前保持清醒。”
他的坦然,凤瑶不好发作。
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凤瑶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的说道:“我记得蓬莱岛岛主姓越。”
“蓬莱岛岛主姓诸葛,世人皆知。”越明脩看傻子一般睨了她一眼。
“世人皆知蓬莱岛岛主姓诸葛,却不知道岛主夫人姓越。”凤瑶目光迥然,一瞬不顺的盯着越明脩的面部,不错漏他一丝细微的表情。
可她失望了,越明脩仿佛听不懂一样,亦或是并未在意,没有太多的表情。
反而勾着颜色淡薄的唇,戏谑道:“你这样看着我,我会忍不住想你为我倾倒了。”见凤瑶面色不耐,面色一正:“不如这样,我告诉你我的来历,你欠我一个人情。算你求我?”
凤瑶看了他好一会儿,不由得失笑,心里反而不急着要答案。
“想要我欠你人情,得看你的本事。”凤瑶给他重新斟了一杯茶,思量片刻,替他加了两勺糖。
越明脩却不碰那杯茶。
手枕在脑后,神色慵懒散漫,嘴角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温暖如春阳的眸子,透着刺骨的冷。
屋子里的气氛凝滞,空里浮动的暗香使人心底焦躁,失了之前舒雅沁脾的功效。
凤瑶仿若未见,她感受不到越明脩身上有侵略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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