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遥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甩开他的手走到树下。
这旧帐翻起来真是要命,她气势汹汹的。这个节骨眼任你再能说会道也没用,唯有乖乖认错。裴楷之沉默了一下,诚恳道:“是我的错。我要知道我会这么爱你,不仅不会利用你,还要像从陈宫把你带出来一样把你从凉囯带出来,和你双宿双飞。”
商遥猝不及防被表了白,汹汹的气势顿时萎靡不振,他多有城府的人呀,简简单单几句话不仅表了白,还顺带提醒了她发生在陈囯的种种。商遥态度彻底软化,却仍故作矜持地说了句:“知错就好。”这丝矜持在她察觉脖子有些痒抬手要抓时发现手背上好多黑色的小虫子时彻底破功。
裴楷之及时发现了异常,拉着她离开树下。商遥一边甩着手一边指着脖颈:“你别用手,要用嘴吹。”她倒不是怕,而是这些小黑虫太脆弱,她一巴掌就能拍死一片,可关键是虫子的尸体和分泌物会留在身上,那就恶心了。
“你确定”
后来她发现这是个错误的决定,裴楷之从善如流地用嘴把虫子吹掉,但她发现她更痒了,不安地动了动身体,裴楷之忽然道:“别动,头发上还有。”
商遥十分听话,裴楷之从身后转到她前面来,挑起她一撮头发,专心地寻找虫子,“这么多虫子,谁让你站到树下的。”
商遥说:“你就别占了便宜还卖乖了。”
裴楷之笑道:“我占什么便宜了?”
商遥说:“这么光明正大亲近我的机会,难道不是占便宜吗?”
裴楷之一顿:“这就是占便宜了?”
商遥:“嗯哼。”
他放下手来:“走,我们回去。”
“这么早回去干什么?”
“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占便宜。”
商遥:“……”
☆、亲密无间
翌日,三人启程回永安。
近乡情更怯这句话的意思商遥第一次深切地体会到。
临进家门前,商遥对裴楷之说:“我失踪了好几个月,你父母会怎么想?说实话的话,他们会不会认为我不清不白的,不允许我嫁给你?可不说实话的话,又该怎么解释我失踪的事?我们的婚礼没有如期举行,他们一定感到很没面子吧。”
裴楷之有些不明白她眼里隐隐透出的期待是什么情况,略微思索了下反问:“我为国事出使陈囯,主动推迟婚期,皇帝还赞我一句深明大义呢,为我裴家长了不少脸,我爹娘怎么会觉得没面子?”
商遥哦了一声:“也是。那我失踪的事呢?”
“失踪又非你所愿。而且你有不清不白吗?”
“没有啊。”
“那不就是了。”
商遥挺佩服:“你还挺乐观的哦。”
“我的乐观是建立在能把这件事摆平的基础上,你的乐观又是源自哪里?”他说着莫名就笑了,“盲目的乐观吗?”
商遥瞪他一眼,忍俊不禁:“我的乐观源自于你的乐观啊。”又道,“那一会拜见你父母的时候我就负责貌美如花扮弱装可怜,不用装,我本来就是弱势的一方,剩下的全交给你了。”
裴楷之点头:“没问题。”
商遥脚步轻快地走进去。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裴楷之的丞相老爹和公主老娘几乎没怎么责问两人,反倒是淮阳公主全程拉着商遥嘘寒问暖。
商遥觉得很惊奇,一度怀疑自己记忆混乱,她被掳之前,淮阳公主对她的态度虽然不错,但也没到这么热络的地步。她不在的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余光里扫了裴楷之一眼,嗯,有他在,她觉得婆媳问题以后都不存在了。她像捡到宝一样偷偷乐了。
裴楷之以眼神询问:笑什么?
事实上从商遥莫名失踪的第一天起,裴楷之第一反应不是商遥出了意外,就因为她失踪前曾问他:“如果我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你会怎么办?
裴楷之思忖:会不会是她这阵子患得患失的,为了考验他故意闷不吭声地走掉?
一开始他确实是这样以为的,当天晚上,母亲问起商遥:“我听仆人说遥遥不见了?”
裴楷之沉吟了下说:“嗯,大概是我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她故意躲起来让我去找。这种夫妻间的情趣娘你大概是一辈子也体会不到。”
为什么这么说呢?
裴父是由正儿八经的儒家文化里熏陶出来的,儒雅、中庸、守礼,君子六艺:礼乐射驭书数每一样都拿得出手,就是于男女□□上缺少了那么一点情趣。可淮阳公主不是啊,她视礼法如粪土,性格不羁,有时候故意使个小性就是想让自家夫君哄哄她,可裴大人的反应有且只有一句:“不可任性!”
一个以娇任性闻名永安城的公主硬被裴大人磨得没了脾气。
淮阳公主拍了拍儿子的肩:“幸亏娘教得好,否则你要像你爹那样……一言难尽啊。赶紧把她找回来,让她三叩九拜来感谢我。没有我,你哪会给她使这小性子的机会。”
婚期在即,商遥莫名其妙不见了人影。裴皇后也是有诸多不满的,裴楷之是这样解释的:“燕妃认为遥遥是黛妃,姑姑一开始不也是怀疑她吗?说不定她是担心自己影响到我,所以就离家出走了。”
几句话弄得裴皇后又是心疼又是愧疚,长叹了一声,也就不计较了。
再后来裴楷之去商遥的房间看了看,没有少任何东西,重要的是狸奴还在。她若真是故意消失,怎么可能不带上狸奴。所以就是被迫的喽?然后就开始地毯式的搜索寻找。
找了一个多月,终于找着了,又花了两个月才将人带回来。
其中心酸,真是一言难尽。不过看到眼前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与裴父和淮阳公主絮叨完,商遥直奔自己的房间——当然是去看狸奴。
“呀,狸奴轻了好多。”商遥把它抱在怀里香了一口,有些心疼,“猫也会害相思吗?瞧它瘦成这样。”
“噢——”狸奴叫了一声,挣扎着,似乎有些抗拒商遥的怀抱。商遥就是不松手,狸奴耷拉着脑袋好委屈。
裴楷之:“我瞧它多半是不认识你了,至于变瘦,大概是天气太热,它食欲不佳。”
商遥不敢置信:“不会吧。”
裴楷之继续说:“它平常见到我都会扑过来的,这次却没有,连我都忘了,还能记得你?”
商遥将狸奴拎到胸前来,看着它蓝色的眼睛:“狸奴。”
“噢。”
“狸奴。”
“噢。”
商遥得意洋洋:“瞧,它还认得我。”
裴楷之沉默了一下:“我觉得它只是记得自己的名字。”
商遥有些郁闷,屈指朝狸奴脑门弹去:“白眼狼!”
忘归忘,狸奴还是认床的。商遥不在的这段时日,狸奴一如既往地睡在她床上。
深夜,商遥睡到半夜感觉身边床铺陷下一小块,是狸奴。现在天气回暖,窗户开着一道小缝,狸奴钻进来,然后踏上她的床。商遥打了个呵欠,迷瞪着眼撩起薄被一角,狸奴钻进来带来一阵凉气。
商遥打了个呵欠继续睡,可狸奴在被窝里动来动去的,还发出奇怪的声音。她伸手想把它按住,手却碰到一团软绵绵的没有毛发的东西,手顿时缩了回来,这绝对不是狸奴,那会是什么?商遥寒毛直竖,瞌睡虫瞬间全跑光了,赶紧爬下床,点了灯,往床上一照,他大爷的,狸奴竟然衔了只老鼠爬上床,而且还是半死不活的老鼠。
狸奴以前根本不抓老鼠的,就算老鼠大摇大摆地从它眼前过它也不会看上一眼,因为它活得□□逸了,不需要出一点力气就有无数的美食送到嘴边,老鼠是什么?它真不知道。
所以她才敢让狸奴睡到自己床上。
可是……吃老鼠还是其次,狸奴很享受捉弄老鼠的过程,会故意放开老鼠,吓得屁滚尿流的老鼠慌慌张张往床下跑,狸奴慢悠悠追上去一爪子按回去,伸出舌头舔舔老鼠的耳朵,不轻不重地咬一下,再伸出爪子来回轻轻拨弄……他么它以为在调情吗?
商遥想到老鼠刚才在她的被窝里,顿时觉得恶心,再也无法直视自己的床和被子,还有衣服,大半夜的又折腾人洗了个酣畅淋漓的澡。回到房间狸奴还在逗弄老鼠,商遥无奈,悄悄摸到裴楷之屋里去了。裴楷之还以为她是来投怀送抱的,再大的睡意也被汹涌的情潮给逼退了。结果她语无伦次地说完一通。裴楷之皱眉:“老鼠?”
商遥用力点头。
裴楷之忍住笑:“那就在我房间睡吧。”
洗得香喷喷爬上床,商遥忐忑地说:“我睡在这里会不会不太好?”
裴楷之看着她继续往里侧爬的动作,嘴角翘起:“没关系。”
床上铺着用来避暑的凉簟,凉丝丝的。商遥打算把头发晾干再睡觉,坐在床上盘着腿问:“我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他只穿着白色单衣,两手随意撑在床侧,商遥扒拉了两下,胸口还缠着少量的绷带,她手指轻按了下,“疼吗?”
裴楷之低笑:“你那点力道跟挠痒痒似的,怎么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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