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不可直视,天子的女人也不能直视,他是这个意思么?也未免太过守礼了。
商遥觉得有些好笑,转而道:“我看到刚才你和程青剿坪跄植挥淇欤换嵊窒胩岬渡蔽野桑俊
谢绎轻描淡写道:“有我在,娘娘放心。”
商遥趴在窗边望着他,特诚恳道:“谢将军救了我三次,我却不知该拿什么来报答。”
谢绎揉了揉马身上的白色鬃毛,笑道:“娘娘只要尽心侍奉主上就可以了。”
商遥被他这话堵得哑口无言,开口闭口都是主公主上,一言一行都很官方。也不知他是出自真心还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不便说话?
商遥十分郁闷,放下帘子开始小憩。
抵达松华山脚下时,已经晌午了,这会再往山上爬显然晚了。由于以前的燕王常常来松华山上避暑,因此松华山附近建有行宫,一行人在行宫里住下来。
经过一夜休整之后,准备爬山。
翌日,商遥一大清早就醒了,刚吃了早饭,谢绎便派人来叫了,还照凉王的意思为她准备了肩舆,商遥瞧着那架轻巧灵便的肩舆,明显感受到了来自周围不善的目光以及深深的恶意。她差不多习惯了,十分淡定地坐上去,“出发吧。”
山间的路尚算平稳,商遥坐在肩舆上,也没觉得有多颠簸。倒是阳光很烈,晒得人昏昏欲睡。虽然头顶上有华盖遮挡,但还是掩不住这春末夏初的燥热。
商遥懒懒地打着扇子纳凉,身下突然一阵剧烈的颠簸,似是轿夫被石头绊住了脚,肩舆随之右翻,商遥手中的团扇脱手而出,幸亏她及时抓住扶手,人才没有被甩出去。
她惊魂未定地往下望去,只见前面那个青衣轿夫回过头来,冲她一笑道:“贵妃娘娘可要坐稳了。”
这张欠揍的脸,可不就是程青越么?
原来是故意的。商遥本能地寻找谢绎的背影,刚才他还在她前方不远处呢,怎么转眼就成了一个小黑点呢?商遥看不到他,心里有些发慌,身下又是一阵颠簸,忽而向上忽而向下,忽而左忽而右,晃得她头晕脑胀,早饭差点吐出来。她握紧扶手,斥道:“你一个大将军抬轿子不觉得屈才么?”
程青越扯了扯唇:“能为娘娘效劳,是卑职的荣幸。”
“你的荣幸就是我的不幸,快放我下来!”
程青越挑眉:“放下来?贵妃娘娘难道要自己走?”自顾自摇摇头,“那可不行,您的身体那么娇贵呢。”说着,又是用力一颠。
商遥一时不妨,整个后背撞上肩舆后背,一股透心疼,心知他是打定主意要折腾自己了,这么大人了,怎么心性如此幼稚!她破罐破摔地松了手,高声道:“你再这样,我就松手了啊,摔死得了,摔死了我也不用陪着你们吃苦去挖什么墓啦!”
程青越压根没当回事,以为她是故意吓唬自己,继续若无其事地前行。倒是后头的轿夫忍不住惊叫:“程将军,黛妃娘娘松手了!”
程青越稳住肩舆停了下来,回头一望,果然见商遥松了扶手,他可不信她真不怕死,眉毛一扬:“娘娘……”
娘字刚出口,只见商遥猛地抓住扶手,翻身跳了下去,由于肩舆抬得很高,离地面尚有一段距离,加上路上山石众多,路面并不平稳。商遥穿得又是那种轻软的丝绸鞋,猛然跳下去时,脚底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铃铛啊了一声,飞速地冲过来:“娘娘没事吧?”
商遥没说话,咬咬牙站起身来。
程青越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双手抱胸,眼下在半山上,他就不信她能自己爬上去。
商遥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跑到前头去追谢绎。
山间绿意盎然,林木葳蕤,为了爬山方便,谢绎早已换下官服,一身蓝衣便装,正和几个同行的官员谈笑风生。
商遥冷不丁喊道:“谢将军!”
众人闻声齐齐回过头来,谢绎排开众人走过来,见她模样十分狼狈,不由讶然:“发生什么事了?”
商遥轻哼了一声:“那个轿夫是程青越伪装的。”
谢绎瞬间就明白了,脸上浮现十分微妙的表情,“程将军……”程将军怎么,他没往下说,转而关切道,“娘娘是自己爬上来的?没受什么伤吧?臣请太医为你看看?”
“我不要太医,程青越是故意的,你不管管?”
谢绎摇了摇头:“虽说挖陵一事由臣全权调度,但程大人官居右卫将军,官阶比我高了不是一点半点,臣就算有心也无力为娘娘出头。”他以事论事,说得再明白不过。
商遥张了张嘴,满腔心绪突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掩在衣袖下的手臂泛着一丝疼痛,她突然醒悟过来,谢绎救了她两次,她下意识地依赖他亲近他,可是对他而言,她似乎只是凉王的女人而已。自己刚才那种又埋怨又委屈兼诉苦的口气,只在亲近的人身上展露的情绪实在不应该有。
右卫将军头衔不低,这乱世里,随时都可能开战,凉王把自己倚重的右卫将军调到此处是何意?难道是谢绎刚来不久,凉王想用他却又不放心,所以派程青越一起过来,名为帮忙,实为监督?如果这样的话,谢绎的处境也不是很好。
长长的沉默之后,商遥哦了一声,扭过头淡淡道:“那好,回头我要在凉王面前告他一状,这笔账先记着。”
谢绎提醒道:“娘娘就算去凉王面前告状,也是无用的。”
商遥停下来:“为什么?”
“程将军鞍前马后跟随主公整整七年,攻城略地,杀敌斩将,所向披靡,也曾与乱军之中替主公挡下流矢,这么一个人,主公或许会恼他,但却绝不会拿他怎样。娘娘认为呢?”
商遥:“那就算了。”反正她也没真的打算告他。
望了眼高高的山巅,商遥本打算自己往山上爬,可顾虑到自己若表现得太强悍,这些人对她的防心会加重,若是表现得柔弱一些,这些人失了防备,她逃跑起来菀仔K技按耍欢赝白吡思覆剑急秆鹱疤辶Σ恢У瓜隆
谢绎就在商遥身后不远,他身高臂长,肯定能扶住她。因着这层盘算,她的身体先是晃了晃,再顺势往后一倒——预料中的臂膀却并没有出现,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
好疼。商遥摸着后脑勺坐起来,谢绎才姗姗来迟,“娘娘没事吧?”
商遥愣了半晌,抬手示意谢绎扶他起来。谢绎正色道:“男女有别,臣不敢亵渎娘娘。”侧身一避,只见被她甩在后头的铃铛已经追了上来,商遥一叹,这人是真君子啊。
商遥佯装虚弱地靠在铃铛身上,“我走不动了。”
话音刚落,正好见两个士兵抬着肩舆赶上来,程青越也在其中,谢绎迎上去,状似随意道:“贵妃娘娘走不动了,要坐肩舆。程将军可否高抬贵手?”
程青越看着他,半晌才道:“你该不会也被这女人迷住了吧,怎么这么尽心地维护她?”
谢绎一笑:“程将军言重了,我只是听从主公的嘱托而已。”
那肩舆空着也是空着,程青越也觉得戏弄够了,便大方地让出来。
大概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路程,终于抵达目的地。
巨大的封土堆拔地而起,不难想象黄土堆下的陵墓该是如何的奢华。众人停下来休整,谢绎淡定地围着土堆转了一圈,又折回来,指着手里的地图对商遥道:“娘娘只说陵墓入口在南面,但但范围未免有些大,具体在哪个方位,娘娘可还有印象?”
现在日头正盛,商遥一手搭在眉骨上,白皙的手被日光映得几近透明:“现在什么时辰了?”
“巳时一刻。”
“哦。”她用手指了指被阳光覆盖住的那片封土,比划了下说,“大约是这里吧。”
谢绎蹲下来摸了摸附近的泥土,笑了:“大约?”
商遥郑重地点头。
“如此,谢谢娘娘的指点。”他拿着地图兀自走开,和凉王派来的五位负责工程建筑的官员商量如何开挖。
商遥不打算那么快就告诉他们这里有个盗洞,他们发现得越早她死得越快,还是缓缓再说吧。商遥单手拎着一张胡床走到树下凉快,所谓的胡床其实就是小马扎的前身,简单轻便。
她这边打着扇子,铃铛踮着脚尖频频朝那边望去。商遥拽了拽她的手:“你在看什么?”
铃铛焦急道:“凉王派娘娘过来不就是为了帮谢将军一起挖陵么?娘娘怎么坐一边看起热闹来了?”
商遥揉了揉腰道:“我累了,坐了半天的肩舆,腰又酸又痛。你要是感兴趣,自己去看吧。”誓将虚弱装到底。
铃铛哦了一声,还真的跑去看了。
商遥被惊到了,这个铃铛平日从不离她半步的,今日怎么这么反常?她扬了扬眉,远远瞧着谢绎站在高大的封土堆前,蓝衫翩翩指挥若定的模样,确实很招姑娘家喜欢。铃铛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这么急着往前凑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商遥低头按摩酸痛的小腿时,程青越带着一队士兵身先士卒开挖起来,商遥不免吃了一惊,他堂堂一个大将军却干起挖泥撩土的粗活,如此接地气的将军,着实让人意外。其他官员见程青越动手,自己也不好意思干站着,偏偏他们都是文弱书生没几分力气,正踌躇着,眼瞟见谢绎光明正大袖着两手走到不远处的树荫下纳凉,于是纷纷心安理得地躲到树底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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