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却难免有些许的生硬“喝茶!”
但凡谈判,一定要有极佳的耐性,特别是对着祸害这种心思莫测,做事又不计后果的人。
一旦她心急了,也就必输无疑了。
另一方面,他刚救过她,立马就和救命恩人翻脸,也实在不是清宁的作风。
秦惑缓缓在她面前落座,眸色幽深,饶有有兴致的看着。
她动作不急不缓,满园醉花轻轻垂下,于她耳畔身侧。
微风浮动,满院暗香悠悠,极浅极淡的令人难以反感的味道,就像她这个人特立独行,很难让人不喜欢一样。
落花流连青瓦屋檐,一池碧水荡漾出丝丝涟漪。
两个人好像达成了某种默契的共识,谁也没急着开口商谈来此的真正目的。
茶具是透明的玻璃杯,花茶和茶叶不同,只有这种完全透明的承载物,才凸显出花瓣在水中浮浮沉沉、一叶花开的美感。
所有在隐形手环里这样的东西还不少。
这小杯似琉璃而无炫光之色,似晶石而无温凉之感。
秦惑端起一杯,放至唇边轻嗅。
暗处的影卫睁大了眼睛,主子不会是打算喝这阮二小姐泡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片刻之后,他浅尝一口,眉宇间似有淡淡的舒展之意。
“秦惑,你娶我,到底是想要什么?”
她做完一切,心中已是思忖半饷。
等到真的问出口的时候,却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平静许多。
算起来,这是第一次唤他的名字。
是这样的满园繁花,对坐品新茶的情景之下。
秦惑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放下,抬眸看她,“你觉得我想要什么?”
他似乎一直很乐钟于这样的反问句,清宁一点也意外。
只是在那双古井幽潭一半的墨眸的注视下,心跳有些异常的加快。
伸手给他添了半杯茶,语气却清冷了几分“我只知道我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你图谋的东西!”
秦惑是谁?
北溱国比之皇帝还要尊贵神秘的存在,纵她自持容貌不俗,亦不会自负到,觉得这么一个见过无数人间绝色的人会被容颜所惑。
而区区一个吏部尚书之女,让存了争权夺位之心的平阳王世子等人起意并没什么奇怪的。
可他...大可不必。
秦惑却一把握住她收回一半白泽玉腕,肌肤上温凉之感瞬间侵来。
她有瞬间的愣神,裙摆在空旋转出一个旖旎的弧度,整个人便落进了他胸膛,是淡淡无忧花香。
凤眸刚一抬起,便看见他薄唇微勾,嗓音清越低沉,“倘若我说,我是真心想要娶你,你可信?”
清宁心下咯噔一声,足下飞快点地,借势一转整个人从他怀里挣脱。
啊喂!用美男计违规啊!
背对着他,长风拂动衣角,淡淡道:“我不信!“
即便她对男女之情并没有什么了解,毕竟受过新世界那么多爱情剧和言情小说的荼毒,理论知识还是不少的。
但凡一念情起,绝不会像他这样。
更何况,这祸害若是有什么劳什子真心,天上都要下红雨的好吗?
果然,下一刻,秦惑长指轻扣石桌,语气寒凉道:”本王也不信!“
她略有些紧绷的胸口好像忽然松了一口气,回身眸色清明中掺杂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满枝醉花携春风花意,绝世公子美如华玉。
院内有片刻的寂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小失落,只不过也是一瞬间便消散了。
本就应该是这样,清宁心中暗道。
却又听那人,将杯中茶水饮尽,然后墨眸飞扬道:“做本王的未婚妻,不用给任何人行礼跪拜!行事不必顾忌他人言说!放眼北溱在无人敢打你的主意!”
他语气淡淡,句句道来没有丝毫张扬跋扈之感。
清宁却没有半点觉得夸大,这些他做得到,而且正是她目前所最需要的。
她来自新世纪,言行举止与这个旧时世界格格不入。
后院之内,女人之间的毒谋心机,目前回旋起来,看似尚有余力。
只是步步行来略有差错,就会被毫无亲情之说的阮家人打的永不翻身。
平阳王府与她更是结怨已久,今日之耻,必定铭记于心,等着哪天一并加倍还她。
这样一个四面楚歌的局面,谁都靠不住,她必须得自谋出路,可这祸害也不见得...
"更何况,不过是祖母喜欢你,本王只想让她安度晚年。阮二...“他忽然轻唤她,很沉着很冷静的语调,“本王也不需要你为妃为嫔!”
三千粉黛不染半分,女人于他而言从来没有多看一眼的想法。
清宁知道,秦惑是个孝顺的人,这点从他对太皇太后的态度上就看得出来。
如今听到这话,方才恍然大悟。
他今日大费心思,做的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让一直牵挂着他婚事的老人安心。
太皇太后年事已高,若是亲事在拖个几年,到时驾鹤西去,这边在两拍一散,倒也不算什么吃亏的交易。
她慢慢坐回椅子上,眼中有种第一次认识这人的微微惊诧,嘴上仍是淡淡:”你要知道,即便我替你解毒,你也活不了多久,短则三五年,长则十年二十年!你娶不娶我,结果都不会改变。”
爷爷当初是很是忧心她一心扎进丹药毒经里,虽然面上不说,时不时领着几个青年才俊在她面前转一转,也是怕她会嫁不出去吧...
只是异世重生,人心难测,在没有这样真心待她的人了。
一想到满脸慈爱的爷爷,清宁的面上也变得柔和起来,阳光下带着一抹难以言喻的哀伤。
“北溱先祖征战天下,曾一举灭六国部族无数,杀伐太重被当时的天族部落逃生者诅咒,历代君王、惊才绝艳者皆无长寿!”
秦惑娓娓道来,好像他只是一个和这些全然没有关系的转述者。
幽深墨眸一抬,万千星华都注视着她,“而你,谢氏一族百年一出的纯阳之女,便是唯一的解法!”
清宁早就察觉到这具身体有所不同,真听到他这么直接说出来还真的有些微汗。
没想法还有这样奇葩的说法,还好不是什么得纯阳之女得天下的雷人桥段。
也就是说,以后她的麻烦还会有很多。
当即扬眉反问道:“难道,连你也信这样的无稽之谈!”
这么说的话,秦逸轩突然反口要娶她也是有这个原因在的吧。
那这个祸害呢?也会是...
他把玩着杯子,远眺天际,墨发与微风衣襟缠绵。
确然而肯定道:“凡是皆是人为,本王从不信所谓天命之说!“
正是因为心中清楚这世间,人心永无知足之时,若为至尊之位,多年谋算一朝倾覆数不胜数。
所以皇家之人短命的,几乎有言必中。
然而他不信,却不知有多少人会信。
眼前这个女子,听闻此说并不慌乱,却在第一时间问他信不信!
“秦惑...”她沉吟许久,忽然站起身来。
牌匾掉下来那刻阮梁桦的动作也十分之明显了,若是各派真的有什么举动,只怕第一个把她这个烫手山芋推出去的就是这个所谓的父亲。
身在局中,若不能把握先机,便输了一半了。
她淡然而郑重伸出右手,做出握手的动作。
后者俊眉微动,也随之站起身来,以同样的姿势伸出手掌。
“合作愉快!”清宁淡淡说道,伸过去握了握。
两手交叠,温凉和暖意在这一刹那交融。
绝世公子的眉目,被这烂漫春光衬得柔和许多。
这样阳光下,俊美不可方物的秦惑,眸中似有无限光华流传。
伸手将她额间碎发别倒耳边,声音朗朗道:“静待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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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方,阮家的花厅内。
茶香袅袅,卢老夫人面色很是微妙。
不过就出去了一趟,孙女婿立马从平阳王世子换成了更为难测的容王秦惑。
长公主虽然面上带笑,但一看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这样人物驾临,阮府几个姨娘自然也上不得场面来的,当下几句客套话说完,一时间竟有些冷场了。
老夫人只得佯装饮茶,不断示意一旁的阮梁桦。
阮梁桦更是有苦难言,哪有提亲,未来女婿直接跑到女儿院子,自行商议的道理。
可这众星捧月的一半的平阳王世子都被当众逼出早已退亲的话,他就一万个不愿意和容王搭上关系,也不敢明说啊。
派了小厮下人过去探听,却也不能靠的太近,也不知道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会不会出言不逊。
这多年在朝中也算八面玲珑,偏生遇到这两位,一颗心悬在半空,哎...真是流年不利啊。
清了清嗓子道:“小女粗鄙无知,怕是配不上四公子这样绝艳的人物!”
“也只有阮大人这样的,会说她粗鄙无知了!”长公主拨动茶盏中浮叶,语气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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