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有雄心有谋略,这些都是成功的条件。
可是天时地利,他有吗?
前岁连江南都遭灾,何谈别处。
九州繁华不少,破篓子也不少。
打仗又是最烧银子的事情,没得把家业都打没了,犯不上。
皇帝自然答应下来,“祖母放心。朕一定思量再三。”
太皇太后嗯一声,想起个人来,“英王,也牵扯在里头吗?”
“也不算。”皇帝嘴角含笑,“北夷的人倒是给他送了几幅山水画,他把真品都留下了,赝品退了回去。听说还指着人家鼻子说教了一通。”
太皇太后一听就乐了,“这孩子,还是这么个脾气。既然他没什么牵扯,等这事完了,你就把他留在京里开个府,让他在京里度日就行了。也好叫他和宁太妃母子时常见见。”
“孙儿明白。”皇帝眉目还是一般隽朗,却已带上帝王的威严。
“你还没尝过哀家这里的素斋吧。做的很是不错,难得你来,顺道用了晚膳再走吧。”太皇太后支着身子吩咐郑嬷嬷,“去,让他们好好准备着。”
用完膳,皇帝独自回了干乾宫,没有招人侍寝。
御案上折子堆得老高,一摞全是反对藩王进京的。
平时看着众臣拜服,实则心里各有各的算盘。
“几位王爷都已接了旨意,准备行囊入京了。世子们也都带上了。可是其他的小公子们还在封地。”禁卫军首领井蒙把各地的情况一一报上来。“宁王驻军的令牌就交给了他的其余两个儿子,带着王妃和世子入的京。”
“不急。”皇帝支着首闭目养神,“先收拾了他们。剩下的再说。下去吧,继续盯着他们就行。”
“臣遵旨。”
井蒙足尖一点,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好一会皇帝才睁开眼,“笔墨,翊坤宫那头有什么动静没有。”
冷不防被点到名,笔墨吓了一跳。
“没什么动静。就是庄主子今日好像本来想出来散散心的,叫人拦了回去。”
皇帝瞪他一眼,谁要听这个。
“她可有伤心落泪?”
笔墨纠结地回道:“不曾。”
人家一个人挺自得其乐的。
其实皇帝心里也明白,她是下了决心要疏远他。
可他偏偏想看看她的反应。
先是一日不落地去翊坤宫,接着是一日都不去,就是想看看她有多倔。
现在看来,真是欠收拾!
皇帝拧起眉头,想到那张饱满的红唇,口似乎有点渴。
他清了清嗓子,“端杯茶来。——笔墨,你找人去给翊坤宫的透点消息,就说我对周容华恩宠有加,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笔墨无语,皇上,你这是在玩火呀,要是贵妃娘娘真对你死心了。一百个于太医都救不会来。
皇帝抿了口茶,见他还不领命,危险地“嗯?”了一声。
笔墨一个激灵,忙应道:“奴才遵旨。”
夜里皇帝睡在床上,不自觉地就开始想她。
凹凸有致的身子,白嫩得能滴出水来。
轻轻一吻就泛起桃花般鲜嫩的绯红。
跨坐在他身上,眼角泛着媚意。
只需要……
皇帝第二天上朝的时候脸都是黑得。
都开荤多少年了,居然还跟毛头小子似得,早上还重新换了裤子。
都是她害得!
早朝上本来还有人想说藩王进京一事,都被皇帝的低气压给吓回来了。
太傅谢安顶着众臣希冀的目光站了出来,“皇上,今春的科举考官,是不是应该定下来了?”
原来不是说藩王的事啊。
一众鹌鹑们又老老实实把头低了下去。
皇帝面色仍旧沉沉,但还是给了谢安面子:“老师的意思呢?”
“依臣之见,三位考官,谢从谢阁老可为其一,臣可为其二,这第三位……”
“第三位就由礼部尚书庄大人担任。”皇帝淡漠地看一眼庄父,接过话茬。
庄父连忙出列道:“皇上厚爱。臣才疏学浅,恐不能胜任啊。”
科举一事,事关重大。
他若经手科举,选出来的人都得称他一声老师,这是把自己和一群人绑在一块。
树大招风,他可不想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庄大人过谦了。在列的都是我大符的能臣,何来‘担不起’这个说法。”皇帝拍板道,“就这么定了。老师为主考。谢阁老和庄尚书为副考。”
庄大人还能说什么?只得苦哈哈地应下来,“微臣谨遵圣命。”
“众卿家还有何事启奏?”
众人静默了一会,皇帝就道:“既然无事,那就散朝吧。“说着又道,”中秋那天,许你们一日假。退下吧。“
他当先站起身,迈着长腿走了。
众臣也都散了。
庄父刚走到门口就被人喊住了。
“庄尚书留步。”却是刚才和他一起被列为副考官的谢从谢阁老。
谢从入阁时是大符最年轻的阁老,轮年纪仅仅比庄父大了几岁。
他女儿谢妍,如今还怀着庄家的孩子呢。
庄父客客气气道:“谢兄安好。”
☆、第七十三章 中秋(卡文中,想装死)
“庄兄待会若是无事,不知我可否去府上叨扰?爱妻心系妍儿,再三嘱托我前去看看。”
若真只为看看谢妍,谢夫人自己可比谢阁老方便多了。
庄父忙道:“无事无事,谢兄前来,寒舍蓬荜生辉。谢兄先请。”
两人前后上了轿。
到了庄家,庄父先派人去知会庄夫人,自己领着谢从到了书房,阖上门道:“谢兄请坐吧。”
谢从摆手:“庄兄不必如此客套。你我是姻亲,太见外就生分了。今圣这一手来得突然,令你我为副考,可是因为贵妃娘娘?”
上次秦御史一事惹得龙颜大怒,几家在宫里有人的都不约而同地停了消息,唯恐顶风作案,落下个“窥伺后宫”的名声。这情报自然不能和往日相比。如今后宫是个什么情况,他们是两眼一抹黑。
庄父摇头,“恐怕不是。按皇上的脾性,后宫和前廷是不会混为一谈的。只怕还是为了牵制哪一个。”
“武将们与我们是不相干的,文臣里头能用得上我们的也只有几位阁老了……”谢阁老捻捻胡子,陷入了沉思。
“圣心难测啊。”庄父背着手叹一声。
御座上这位,性子只怕比先帝还要强一些。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两人俱是一惊。
“爹,是我。”一道上扬的男声传来,却是庄晋。
庄父缓下神色,提着声音道:“进来吧。”
庄晋推开门走了进来,旋即又阖上。
他穿了一身天青色直裰,一双桃花眼风流不羁,性子也随了这份不羁。
“爹,岳父大人。”他给谢从做了个揖,摆足了女婿的谦逊之态。
谢从颔了颔首,“贤婿不必多礼。”
“你来有什么事啊?”庄父瞥一眼他,这混小子对自己这个做父亲的都没有这么恭敬。看看对岳父的这个态度。哼哼。
庄晋没理会父亲的小心眼,“午膳已经吩咐下去了,娘吩咐我来问一声,岳父是先见妍儿呢还是……?”
提到爱女,谢从就坐不住了,一迭声道:“先见妍儿先见妍儿。”
这幅模样让庄父不禁怀疑他来庄家,真的只是为了来见女儿的……
谢妍的胎近三月了,秋日里衣服穿得宽松倒也看不出来痕迹。
她一贯淡雅,面上端得住,偏偏眉间几分柔婉藏不住人,想来是被那小子照顾得极好,才会有这份柔情似水。
谢从疼宠地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头,“怎么样,身子有没有哪里不适?”
她摇摇头,挽着谢从的臂弯亲昵道:“爹爹今天一定要尝尝我炖的汤。是我新跟母亲学的呢。”她笑看一眼庄母道。
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居然会想起学炖汤。
谢从扫一眼庄晋,没来由地哼了一声。
用完饭谢从略坐了坐就起身告辞。
谢妍一路送到二门处,依依不舍地和他告别。
眼看娇妻郁郁寡欢,庄晋哄她道:“等生完孩子,我陪你回去住上一段时间,好不好?”
谢妍靠在他肩上点头。
庄晋送完她回房就去了正院。
“爹,今日岳父前来,可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
庄父道:“今日早朝。圣上钦点我和你岳父为此次科举的副考。”
“这倒是好事,今年如晦不是要参加科举来着吗?”梁御,字如晦。是定远侯的亲孙子,师从庄父。
定远侯府的爵位可不是世袭,因而梁御是打算走科举这条路的。
庄父看着自家儿子悠然自得的样子,吹胡子瞪眼,“你以为这个差事这么好办?弄不好就是一个结党的污名!”
“爹,你也太瞻前顾后了。”庄晋翘着腿悠哉悠哉道,“皇上既然下了旨,您用心办就是了。横竖能让人夸一句尽职尽责。若是皇上真有心要你背上结党的名声,难不成您还躲得过?”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盖莫如此。
庄父心中一动,面上还是不耐烦他的样子,“滚滚滚滚滚。少在我面前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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