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滞片刻,萧玖璃咬咬唇瓣走上前,挽起衣袖,拿过方帕湿了水,轻轻顺着他的肩颈擦了起来。
屋里十分安静,只听得细微的水声,以及某人如鼓的心跳声。
感觉到摁在肩上的小手在轻微颤栗,感觉到喷洒在颈项间的轻微呼吸,闻到那独特的幽兰香,白逸羽唇角扬得更高。
“在贤王府时,你到底怎么了?”半响,微阖着眼的白逸羽轻声问她。
萧玖璃慌忙掩饰,“就是肚子疼。”
“没事便好,否则二皇兄和六皇兄还以为我又责罚了你。”白逸羽话音低沉。
“怎么会,殿下对属下很好。”萧玖璃一滞,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哦?你真的觉得我对你好?”白逸羽尾音一挑,语音轻快了些。
“因为属下,殿下要娶不想娶的人,殿下不但没有怪罪,还替属下开脱……”
“又来了。”白逸羽轻哼一声,“横竖是个女人,娶谁都一样。”
“殿下不想娶个心仪的女子?”萧玖璃忍不住好奇。
“心仪?”白逸羽闻言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皇家子嗣,朝臣子女,婚姻不过考虑权势,考虑利益,或者是看上副皮囊,有几人在乎真正的心仪?又有几人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心仪?”
听出他话里一丝淡淡的悲凉,萧玖璃一下便沉默了。
屋里又只听见水声。
好不容易擦完他的背,白逸羽转身过来,示意萧玖璃前胸也要擦。
“属下做不好。”声音轻若蚊蝇,萧玖璃掉头想溜。
白逸羽一把拽住她,不给她逃离的机会,一挑眉,霸道强势,“贴身护卫就该近身伺候,做不好你便经常做,总有一天能做好!”
☆、52.052 摸着可舒服
萧玖璃心一横,垂眸擦了起来。
隐隐光亮下,白逸羽胸前几处疤痕随呼吸和心跳若隐若现。而这般形体,真的像极了小七,萧玖璃有些恍惚。
见白逸羽阖眼靠在那里,似是睡着了,萧玖璃悄悄伸出一根手指,随着方帕轻轻抚上那伤疤。
感觉到方帕在自己胸前的停顿,感觉到纤细的手指从胸前抚过,白逸羽没吭声,也没睁眼,任由她轻轻触碰。
萧玖璃小心翼翼,只敢用一只指头轻轻探寻。奈何光线昏暗,白逸羽又被黑熊拍伤,胸前新的伤疤有些狰狞,她压根找不到她想找的痕迹。
而她轻柔的指腹仿佛带着火星,碰过的地方莫名地被带起一阵酥麻,一丝一丝,侵入体内,让白逸羽忍不住颤栗,小腹竟然一紧。
这诡异的感觉让白逸羽身子一抖,猛地睁开眼,一把抓住萧玖璃,将那小手整个摁在自己胸前,唇角勾出一丝邪笑,“怎么,摸着可舒服?”
萧玖璃大吃一惊,脸当即一热,结结巴巴口齿不清,“殿下……属下……”
“你如何?”热气在白逸羽脸上晕出惑人的红光,凤眸闪亮,配上这妖邪的笑,美得有些惊心动魄。
“属下真做不好!”萧玖璃只觉得自己一秒也待不下去,奋力挣脱他的手,丢下方帕,逃也似地冲了出去。
一口气冲出内室,萧玖璃靠在墙上喘着粗气,脑子里全是白逸羽那张脸,那后背,那前胸,唯独辨不清的便是她想要找的某个疤痕。
此刻,她再次觉得自己走火入魔,可有些怀疑一旦产生,便挥之不去。
屏风后,白逸羽脸上笑意褪去,手轻轻覆在胸前,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过了几日,白御麟邀四个侄儿共游方山。
山腰凉亭沏着茶,摆着糕点,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戏子,绝色妖艳,不可方物。尚未开口,那扮相便已惊艳众人,才一开口,字正腔圆,游鱼出听。
白明宣眼睛一下就直了,直钩勾地看着那戏子,呼吸都重了。
白尚儒公子如玉,对诗词歌赋,乃至戏曲都颇有研究,饶有兴趣地听着,不时与白御麟低声讨论。
白骏泽手打着节拍,咿呀哼唱,也很迷醉。
唯有白逸羽,低头把玩手中酒盏,没什么表情,压根没看那戏子一眼。
“小奴儿,本王回京时遇到的,戏班老板说什么都不放,手下滞留了几日才谈好价钱将他赎下,今日刚到京城。”
白御麟说着拿出一张卖身契,当着众人的面撕了,“小奴儿,本王那日说过,若是赎了你,你从此就是自由身,再不用跟着戏班子四处流浪。”
“谢过王爷!”小奴儿起身施礼,竟比女子还娇柔,白明宣看得更痴了。
“你们几个都爱玩,若是喜欢,便带回府去。”白御麟笑着看向四人。皇子府中豢养戏子,这是常事。
“是个妙人,可惜只有一个,难不成把他砍成四截?”白骏泽蹙了下眉。
☆、53.053 绝色小奴儿
“本王倒忘了这茬。”白御麟拍拍前额,“小奴儿,你仰慕谁?不如你来选!”
“奴儿真的可以自己选?”小奴儿脸上一喜。
“自然!你选便是!”白御麟笑着点头。
凉亭里一下静了,小奴儿大胆地看向四位皇子。
一个小厮上前,似是有事,白御麟起身走出凉亭,站在一侧听那小厮禀告。
小奴儿的眼睛自带狐媚,含笑看人的时候,染着几分情愫,若是和他对上视线,心难保不一阵乱跳,总觉得那眼神中会伸出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将你的心捻了去。
此刻,小奴儿水盈盈的眸子扫过这四人,活色天香,欲语还休。
白明宣喉头一紧,白尚儒脸上的笑些许僵硬,白骏泽直着眼睛一动不动,唯有白逸羽若无其事地端着茶盏吹了吹浮叶。
眼前这小奴儿是美,却入不了白逸羽的眼。他脑子里此刻盘亘的是某人换上裙装的模样。
娇小可爱的丫头,一袭白裙,披散着三千青丝,红着脸任自己牵着手,面带羞涩,美眸带着几分水雾,那等清丽,那等淡雅,是他记忆深处最难忘的美。
白逸羽想到这里,唇角不经意间就勾起了一抹笑,眼神也温柔了许多。
小奴儿的眸光便在这时停在了他身上,眼眸一亮,视线再移不开。
感觉到小奴儿的注视,白逸羽却不看他,将茶盏往桌上一放,不重,也不轻,那茶水在杯中一晃,似要溢出。
小奴儿眸光一缩,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失落和受伤,低垂了眼帘,脸上的笑意瞬间没了。
这般委屈的模样,倒叫人心疼。白明宣眉心一蹙,狠狠扫了白逸羽一眼,阴沉着脸,满眼的阴鸷。
白御麟返身回来,笑着坐下,“小奴儿,可想好了,你想去哪位皇子府上伺候?”
“奴儿还是留在王爷身边吧。”小奴儿抬起头,牵牵唇角,那笑意显得有些勉强。
白御麟眉一挑,语气明显带了一丝不快,“莫非你还瞧不上几位皇子?”
“奴儿岂敢?”小奴儿当即跪了下来,凄凄然,“也就是王爷才心疼我。”
“哦?”白御麟一愣,显然始料未及,看看众人,眼里带着一丝疑惑。
“养个猫啊狗的,泽倒在行,可这等妙人,若是养在我府中,实在是暴殄天物。”白骏泽挠挠脑袋。
“羽是个粗人,只喜刀剑,风雅之事,一窍不通。”白逸羽瞥了一眼跪着的小奴儿,眸光如冰如霜。
“诗词歌赋也好,琴棋书画也好,戏曲小调也罢,都是知音难求。可我自认不懂心疼人。”白尚儒笑着喝了口茶。
白明宣抬头看着白御麟,“皇叔,娉婷素来爱听戏,每次出宫,都会来我府上听几折。若是小奴儿愿意,就让他去我府上的小戏班子吧。”
白御麟微笑颔首,“小奴儿,你可愿意?”
“奴儿愿意!”小奴儿起身站到白明宣身后,偷瞄向白逸羽的眼里带着几分不甘。
☆、54.054 殿下和我一样
小厮撤走茶水和糕点,送上各式菜肴,白骏泽挑眉看着那一盘盘绿叶,“皇叔今日就请我们吃这些菜叶?没听说民间有灾情啊!”
“你这小子,变着法子说本王抠门。”白御麟淡淡一笑,“本王今日就是请你们来品尝这素席。”
“皇叔,这方山王爷庙的素斋一向有名,宣也吃过几次,却不是这样一堆绿叶蘸麻酱,难道这是新推出的菜式?”白明宣也有些不解。
“非也!”白御麟摇摇头,“这是本王在民间看到的一种吃法,很有意思。这些菜叶都是精心挑选的,各有特色,蘸着麻酱格外香。”
正说着,一个小厮送上来一盘金灿灿的油炸蚕蛹,白尚儒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后山树林里抓的,刚出锅,佐着菜叶,别有风味。”白御麟指着蚕蛹,“尝尝看!除此之外全是菜叶。”
白尚儒的身子微颤了一下,脸色更白,只称要如厕,匆匆走开。
身后,萧玖璃在白逸羽耳边低语几句,也疾步走出了凉亭。
白尚儒走了十来步,停在一棵树下,抚着胸口、竭力平稳呼吸,萧玖璃走过来,颇为好奇,“殿下,你怎么了?”
“我一看到那蚕蛹就心悸。”白尚儒抬起头,脸色苍白。
“原来殿下和我一样。”萧玖璃倒是有些意外,“刚才我差点没忍住想要吐出来。”
“小时候看见宫人抓的蚕宝宝觉得好奇,拿在手里玩,不知怎的塞到嘴里咬了一下,结果吐了一整日,以致现在看到这样的东西,还会发怵。”其实白尚儒如今看到蚕和蚕蛹的反应比他说的要严重的多。
两人一边说一边向山顶走去。
“听闻你们在护卫营从小就要学习野外生存,怎么你也会怕这东西?”白尚儒总算缓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