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话,萧玖璃也不说话,安静用了膳,趁着夜色在园子里牵手散步。几个小厮早不知躲去了哪里,只留他们两人随性走着。
白逸羽的大手包裹着萧玖璃的小手,缓缓走在石径上,园子里的茉莉开得正艳,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花香,萧玖璃吸吸鼻子,唇角勾起一抹笑。
“喜欢?”白逸羽抬眼看着她。
“还好。”
“还好?”
“我最喜欢你的味道,淡淡的紫金花香,才是这世间最好闻的味道。”
“那我让人把这园子里也种上紫金藤。”
“不用,这样也挺好的。”萧玖璃摇头,“我喜欢的并非紫金花香,而是你的味道。”
白逸羽长臂一伸,将她圈在怀里,低头在她额上轻轻啄了一口,“我最喜欢的也是你的味道,淡淡的幽兰香,唯一可以打动我的味道。”
月光下,他的眸子闪闪发光,温柔多情的话语让人心里一荡。
“小七……”萧玖璃忍不住勾住他的脖子,主动踮起脚吻住他的薄唇。
白逸羽将她拥在怀里,只觉得时间若是在这一刻静止,也好。
两人随后进了屋,在密室里手掌相对,开始打坐。
一个时辰之后,萧玖璃睁开眼睛,发现白逸羽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感觉怎样?”白逸羽收了手,歪头看着萧玖璃。
“舒服多了。”萧玖璃深吸了一口气,夸张地舞了一下手,“有你在就是好,我省力不少。”
“真这么想?”白逸羽眼里迅速闪过什么情绪。
“当然是真的,有你在,我连脑子都可以不动,就像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就好。”萧玖璃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
“有这么瘦的猪?”白逸羽笑得一点不轻松。
“那是你还没把我养肥。”
“是啊,我太失败了,养了这么多年,不但没养大,还把你越养越瘦……”白逸羽的话里突然跳出来一丝伤感。
“小七……”萧玖璃一愣,扑进他怀里,“瞎说什么呢,是我自己……”
“玖儿,如果那年在湘西,我没有撞上那僵尸,你就不会中那尸毒,也就不会落下这病根。”白逸羽抱着她,语气染了悲凉。
“小七,那是命,与你何干?”萧玖璃的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声音轻了些,“可若不是那僵尸,我又如何将自己埋在你心里?”
“玖儿,有时候,我宁愿被僵尸抓伤的是你,我宁愿被划开心脉的是你,这样,我便能被你埋在心里。”
“谁说我没有把你埋在心里?”萧玖璃愣了一下,抬头看他,抓过他的手覆在自己的心口上,“除了你,再没有其他人。”
“真的?”白逸羽的眸光死死凝着她。
萧玖璃突然想起了妹妹,改口到,“绝对没有其他男子!”
“你心里有女人?!”白逸羽一挑眉,似乎有些不快。
“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萧玖璃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对他来讲,自己要是心里藏有女人那还得了。
“傻瓜,我逗你的。”白逸羽心里漫开层层苦涩,抬手揉揉萧玖璃的头。
萧玖璃只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他哪里不妥,讨好地眨眨眼睛,“小七,我们去屋顶坐坐吧,我白天睡多了,现在睡不着。”
“好。”
片刻之后,两人坐在了屋顶上。白逸羽将萧玖璃揽在怀里,一起抬头看着天上那半勾新月。
夜已深,周遭非常安静,两人轻声低语,呢喃之声和夏虫的歌唱融在一起。
“小七,六皇子想把二皇子救出皇家蜂苑。”
“我知道,不可能。”
“我也觉得这样做风险太大,但是他说二皇子待在里面,迟早会被人害死。如今二皇子武功尽失,筋脉俱断,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废除一身武功,最直接的方式是毁掉琵琶骨,父皇为何不选这种方式,你可想过?”
“你是说,皇上在给二皇子留后路?”萧玖璃福至心灵,眼里闪过一丝亮色。
“那夜在蜂苑我仔细看过了,守卫二皇兄的人几乎都是父皇的人,他们应该不会要他的命,因为父皇就没想过要他的命。毁其筋脉,却暗中给他留有丹药,这是要让他慢慢恢复,即使不能再有高深的武功,也还不至于成为废人。”白逸羽话里还是带了一丝醋意,“六皇兄是关心则乱,你别跟着瞎操心。”
“小七,皇上到底忌惮皇后和白明宣什么?明知道不是事实,还要赐死左妃和左尚书,将左府和谢府都悉数除了去,到底是什么让皇上作出如此违心的举动?他这么做,等于永远失去了二皇子,也伤了朝中那些忠臣的心,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
萧玖璃轻蹙了眉,这个问题想想就头疼,如果白伟琪真的受制于皇后一党,那白逸羽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还可能落得比白尚儒更凄惨的下场。
☆、203.第203章 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出差)
“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白逸羽的声音也很低,咋一看,两人就像普通的情丨人黏在一起说情丨话,没人能想到他们谈的竟是这样的内容。
“若说皇甫一族当年力挺父皇被立太子和继位,对父皇有恩,他们也不可能功高盖主,直接凌驾在父皇之上。我思前想后,能让父皇忌惮的,唯有两种可能,一是江山社稷,二是父皇的性命。皇后这些年,通过皇甫彦杰掌控的吏部大权,在朝中网络了徐沐等一大批臣子,虽然势力不弱,朝臣派系之斗却也都在父皇掌控之中,威胁不了月国江山。所以,我觉得,皇甫一族一定攥着一个惊天的秘密,关乎父皇的性命。”
“这……”萧玖璃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但眼里却全是震惊,呆滞片刻,摇摇头,“若是这样,皇上岂不是早就立白明宣为太子了?皇后他们何需等到现在,又何需将左家连根拔起,将二皇子害得这么惨?”
“他们要的是永绝后患。”白逸羽话音稍稍冷了些,“他们虽然掌控着父皇的生死,却也被父皇捏着命脉,相互妥协,谁也不能轻易对谁下手,毕竟,把父皇逼急了,父皇可以让位于皇叔,三贤王的美誉可不是凭空得来的,皇叔若是被立为君,大臣们不可能不拥护,那样一来,皇甫一族的算计岂不是都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所以,他们用计将皇上在意的皇子一个个除去,每一次都弄得铁证如山,用群臣的呼声来给皇上施压,让皇上不得不妥协。而三贤王也被他们害得废掉了双腿,不再适合为君。”萧玖璃自然地将从前的事情串到了一起,“他们当年见皇上宠爱母妃,怕皇上早早立你为太子,所以设局除掉你们母子,而今,又设局除掉二皇子,这样,白明宣不但可以名正言顺地上位,还不用担心你们日后起反心。”
萧玖璃说到这里得出结论,“如此说来,既然皇上心里都明白,那他对二皇子的惩罚其实是在保护他?”
“那日在金銮殿,左尚书一脸慷慨赴死、绝无遗憾的表情,二皇兄虽然悲痛,却也是一副认命的表情,这看似符合他温润的性格,其实也有很多讲不通的地方。二皇兄孝顺左妃,就连皇后冤枉左妃,他也不惜据理力争,偏偏父皇下旨认定左妃下毒、赐死左妃,他却一点不为母妃辩解和求情,这实在奇怪。唯一合理的解释,他和左尚书关在天牢的时候,左尚书一定告诉了他真相,他必须接受。我想,所谓真相便是左尚书和左妃为了成全父皇,不得不牺牲自己,但父皇必须保住二皇兄的命。”
“小七,当年母妃的死会不会也是这样?”萧玖璃突然想到了什么,“皇上或许真的是迫于无奈才赐死母妃,而母妃自尽不过是希望用自己的死换来你活着的机会,母妃她和皇上那么相爱,一定也知道这个秘密……”
“这些天我也一直在想,结果,我发现,我其实从来没有看懂过父皇。”白逸羽抬眼看看天上的弯月,“若说从前我不懂情爱无法评判,可如今我能肯定,父皇那时真的是爱母妃的,他看向母妃眼里的柔情绝非伪装,与他看其他女人的眼神完全不同。或许,正因为如此,有人才担心我会被立为太子,所以设下那样的计策害了母妃。又或许,真的就如你所说,父皇赶我出宫其实是为了保护我,否则,他丢我在深宫中自生自灭也未尝不可。”
“所以,这些年来,是你误会了皇上,你只要和他解开心结,他一定会护着你,对么?”萧玖璃眼睛一亮,这绝对是个好消息。
“我的小傻瓜,这一切不过是你我的猜想,此时还不到找父皇挑明的时候。父皇连二皇兄都保不住,甚至,自己都差点没了命,哪里能护得了我?”白逸羽淡淡一笑,揉了揉萧玖璃的头顶。
“对哦。”萧玖璃失望地抿了下唇角,现在的白伟琪似乎是自身难保,当日若没有白逸羽献上的火树花,他已经殁了。随即,萧玖璃眉头一皱,“如此说来,六皇子岂不是很危险,下一个岂不是就是他?”
“说不定是我。”白逸羽语气平淡。
“小七……”萧玖璃一把拉住他的手,担忧和害怕全都显露无遗,“这要如何是好?”
“玖儿,你怕么?”
“怕。”萧玖璃老老实实点点头,小手紧紧握着白逸羽的手,“我不想你出事,可又觉得防不胜防,我怕他们对你下毒手。”
“为了你,我不会有事的。”白逸羽将她揽得更紧,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眼里闪过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