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衡之是个十分长情的人,从选了月牙儿害了苏施便可见一斑。
苏施如今为了报仇而来自然不肯心慈手软,只恨不能手段用尽。
他张衡之为了月牙能害了自己,能折了那么多得力干将,可见这个哑女果真是他的软肋。
往日里依凭张衡之的宠爱,月牙儿过得十分舒坦,那么此刻便又成为苏施手中最最锋利的一把刀,要生生弯曲张衡之的心头肉。事到如今,苏施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睚眦必报的性子十分极端叫她全然没有意思去悲天悯人,只痛恨自己下手不够狠、不够快。
她却不知,张庄主与夫人并不曾如人人口耳相传的那样恩爱,原先或许也有过恩爱的好时候,可现下虽然也终生相依,但全然没有那会儿的亲密无间。
这变故么,自然也是源于两个月前苏施出事的那天夜里。
张衡之从头到尾都晓得那个人要的是什么,那个戚独行扮了的恶人就要苏施手上的一把刀。
他心知刀不离人,人不离刀,因此想借助这一招困着徒儿赵惊弦心爱的女人,进而随意摆布那个一心要弃自己而去的高徒。
戚独行心知若是自己亲手伤者苏施或者杀了她,那么高足铁定要与自己翻脸,于是他一得知这姑娘正在朔玦山庄上便赶紧掳了新夫人出来逼着张衡之做替死鬼。
张庄主那会儿原本想凭借一己之力,可是他比之张从古实在是不成器,也不敢直言要苏施同去进了陷阱,他良心不安,可是若是真的不要她去,那么自己扛不住只怕是要月牙儿受了死。
正在矛盾纠结的时候苏施主动要跟着,他真是欢喜万分,后来的诸位也都知道了。
赵惊弦回头带走苏施的时候,一直窝在张衡之怀中的月牙儿却如同打摆子一般几乎撞开了夫君要跳起来,这一跳她仿佛是用尽了那会儿剩下的全部气力,于是一瞬间又跌回去昏倒在张庄主怀里。
赵惊弦与苏施不见了,张衡之对着月亮也惨白了一张脸,回去庄子叫丫头喂月牙儿吃了解药然后才背着手去了书房。
当夜,赵惊弦在书房过了一夜,烛火未灭,长灯不息,有人听见里头传来一声声浅浅叹息——庄主在愁什么?
许是因为心疼夫人的遭遇?
许是因为方才折了那么多人手?更是折了情同父子的管家?
众人只是猜测,谁也不敢上前去问。
第二日,庄主大喜,欢天喜地的气氛几乎惊动了整个朔北城,众人纷纷来道喜,迎来送往的朔玦山庄张庄主十分尽兴,饮酒饮得十分过瘾,几乎就是酩酊大醉,仿佛一点都不明白节制为何物。
张衡之的状态十分反常,整个庄子上的人也不明白他为何就成了这样?凡人举过来的烈酒就如同是水一样,一杯接一杯不要命地喝下去,不推辞也不伤心,对旁边小厮飞来的眼风压根瞧也不瞧,简直是一头野驴子谁也拉不住,一夜之间为何就变成了这样?
喜宴上这般任性也就算了,可人渐渐走光之后他才离席。
那会儿张衡之已经醉得一双眼睛迷离万分,人都瞧不清,贴身小厮忍不住抱怨:“爷也太实心眼!哪儿值得遇见谁的酒就全喝干了呢?给个面子意思一下就算是进了礼数,哪里至于非要这般实在?”
☆、第382章 疑窦横生
朽月初十弱女复仇师徒爱恨毒医杀手)第382章疑窦横生
“方才劝了几回要离席,您也只是不搭理。现下这样醉酒,新夫人那儿我们可怎么交代?这说不过去啊”,小厮扶着张衡之出了喜堂就直奔后院洞房。
张衡之脚下一软一软,可是也不答话也不耍酒疯,仿佛是都听明白了。
眼见着到处张灯结彩,到处是花红柳绿,到处是人流不息,马上就到了地儿,距离大红艳艳的双喜字只剩下五步的时候,张衡之居然不走了,不论小厮如何搀扶也不动弹。
小子停下脚步去瞧主子,这才见张庄主只是身子无力,但是整个人仿佛是醒酒了。一双眼睛泛着寒光,炯炯有神,哪里还有方才一丝一毫的迷醉?
见他不对劲,身上的威严劲都出来了,小厮道:“爷到了喜房了。新夫人并着一班子嬷嬷都在里头候着呢,咱也快进去吧”。
他推着张衡之,却见张衡之仍旧不动,又小声求道:“爷……”
却见张庄主一挥手:“罢了,去书房”。
“书房?爷是有什么事要忙活?可是今儿——可是您的洞房花烛,有什么事比得上这要紧?”
“去书房”,张衡之非常坚定。
“可是……”小厮求着:“夫人,夫人那边遭了冷落”话没说完,“啪”地一声脸上已经挨了张衡之一巴掌:“我说的话你都敢不听!”
那小子见庄主已经动了怒,于是匆忙去了书房,心中虽然十分纳罕,但一直以来都晓得庄主夫妇伉俪情深,估摸也真是有事于是一时半刻耽搁了。只是不曾想到,庄主在书房过夜的时日有些长——打从成亲那日起就一直不曾回后院,直至苏施来寻仇,两个多月都不曾回去瞧夫人月牙儿一眼。
奇了怪了!
他们,他们真格儿出了什么事?
之前相依为命、亲密无间的关系终于有了裂痕,原先那样铁打不换的信任为何渐渐不对味儿了?
不对——大婚前夜往前尚且好好的,为什么一夜之间就成了这样?
发生了什么致使庄主性情大变?
可是也绝对不是变了心:张庄主并没有旁的女人,他对月牙儿一颗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如今到底是怎么了?
庄主不见夫人,但是那山参、鹿茸等名贵药材都是流水一般进了月牙儿的院子,处处照料得十分妥帖,日日大夫请脉请得殷勤。除了天天贴近庄主的人都以为这对夫妻正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
这对于庄子上的老人儿来说当真是一出奇案。
这种微妙的关系大概是持续了不短时日直到又出了大事。
恰好也没几个日子,亲眼目睹儿子成家立业并且了却人生大事的朱宜琴就生了重病。
朱夫人一日不如一日的劲儿,一双眼睛重新又坏了。
按说在山崖底下如同野人一样活了十几年,好不容容易拉扯大了闺女,遇见了儿子。被丈夫戕害至此的女人终于在五年前被做了庄主的张衡之救上来享了几天福,才才到了好日子,可这身子骨却十分不争气,渐渐显出了油尽灯枯的意思。
这病从来都有还是个顽疾,从发病到卧床不起也就是几日的光景,再接着一个多月就利索咽了气。
朱宜琴终于在凄风苦雨之中走完了十分短暂的一生。
她阖上双眼,临走之时憾恨,反复念叨自己那个心狠手辣的丈夫,说是阴曹地府中自己也要等到张从古跟他对证;一边又摸着儿子的手,说是此生唯一不满就是不曾瞧见自己的亲孙子,不曾抱上一回;接着便是挂念阮阮那个疯丫头,她心大了,一意孤行自己去了巴蜀之地连个信儿都没有。
张衡之宽解母亲说是小妹已经心愿得偿嫁给了江朗亭,这才见母亲嘴角含笑:“阮阮固执,从来似我”,握着张衡之的手就去了。
朱宜琴尚且不足四十,又是吃苦受累一辈子。张庄主对娘亲乃是有万分舍不得,匆忙叫人传了信儿给亲妹妹。只是那个野在天边的姑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收了信儿启程回来。
这一夜,朱宜琴方方停馆一日,她的灵堂布置得十分庄重肃穆,到处都是惨汪汪的白色,晃得人眼睛生疼,张衡之声称不必送饭已经在这儿跪上一天一夜。
这一些事仿佛都是连轴转了起来——张衡之娶亲,不几日母亲病重,他衣不解带伺候了两个月,娘亲过世,再接着是好一通忙活。
这样忙活也好——至少,他顾不上伤心,顾不上愧疚,顾不上猜疑。这简直就是给了他一个机会叫他逃避,想怎么逃避就怎么逃避,光明正大压根不需要什么理由。
这伤心自然是因为朱宜琴,因为打小分离长大后也不曾偷偷摸摸见过几面,因此实在伤心。
可是到了这会儿伤心够了,那便只怕再也挤不出一星半点眼泪,一颗心也麻木得不成样子,仿佛再伤心不起来。
这愧疚么,自然是因为苏施,长剑一下子穿过她单薄的小身板。令张衡之心中一痛,苏施目眦欲裂的质问更谁叫他手足无措,夜夜不得安眠。即便有人救了这丫头,破月刀也物归原主,可是张衡之内心还是愧疚又害怕——他这种人胆子小还惜命,虽说从来不信轮回,活够这一辈子就好,但是却信报应,于是惶惶不可终日。
这两个女人对于他都是震惊与煎熬的十分厉害,可是比之后头这位的杀伤力实在是有限得多——月牙儿!
夫人月牙儿叫他猜疑又伤心,他十分痛苦。
因为打从认识,月牙儿从来都不会说话,这件事从第一天他张衡之就知道。
他宠她、爱她、将她捧在手心儿里,五年里也从未见她出过一声。
可是就在那天出了大事,被劫持的夜里,自己即将过门的妻子月牙儿分明说话了——“赵公子!”
她喃喃了一声——“赵公子!”
这一句话犹如一个惊雷打得赵惊弦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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