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船重新划向江心,仍旧是逆流,却比之前轻快许多,或许是因为船夫年轻力壮吧。
想起惨死了的张大爷,还有他生前一心一意要等着回来给他安家的儿子,这么个沿江讨生活的人居然遭此横祸。她不由得一阵心酸——老天这是长了眼么?一个孤苦无依的老人怎地还叫人害了?只是不知音讯的儿子再也等不来了。
这就是命,这就是人生无常,世事无章。真是可恨,谁居然敢做下这般罪业!
她守着师父反倒心定:反正现下自己上了贼船,做得了主的是旁人,他叫自己活便是活,叫自己死便是死,师徒小命是攥在人家手上。这般头脑清明之后,她只求“山高水长”这话比珍珠都真。
山委实高,水委实长,只是——不知何时那驶向已经变了:不是逆流而上,反倒是顺流而下!怪道这船行得极为敏捷,原先那般吃力,现下居然颇为轻盈。也就才一个时辰便将张大爷来时三个时辰里的路走完了。
苏施好不容易得了时候眯眼歇了一会儿,照旧是不踏实。但是,等她果真发觉不对劲的时候却哪里分得出心神——月上中天,锁魂咒起!
☆、第180章 命悬一线
(朽月初十弱女复仇师徒爱恨毒医杀手)
原先她师父江朗亭也就是昏昏沉沉,很叫人省心。这会儿却醒了,他全身不但是万蚁噬骨似的每个骨头缝儿里又痒又疼,许是中毒时间越长,那毒力就越威猛的缘故,这回江朗亭更觉得仿佛是添了一股子被绳子缚住全身一般令人窒息的难受。
那感觉就是全身四肢被牢牢地捆在一起,无法动弹,挣脱不开,肿胀得极厉害,箍得他出气多进气少,感觉没有一处是叫人舒坦的。
他瞧不见那绳子,却想将自己架在火上烤,扔在刀尖上滚,只要能将这绳子弄断。
于是,他仿佛是得了癔症,抬手便要拿起马灯里的油往自己身上烧,拿火苗往自己身上浇。幸而体力不支,否则这木船上燃了可还得了?水大流疾的江心之中,起点火星就简直是将一船的人往死里逼。
苏施见他略略抬了手,仿佛是想要什么东西,那船壁之上挂着玉骨毒扇。她自然以为是要这个,于是将它塞进师父手中。谁知,他瞧都不瞧要丢开,急得还满头大汗,怒目圆睁,只顾着盯住那微弱火焰。
苏施瞧在眼里真是又气又笑——这会儿真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指着灯,果然见江朗亭眼中亮光四射——果真就是个不懂事的毛孩子似的,不给什么偏要什么,跟个马灯黏糊上了。
见他跃跃欲试要去摸却老是没气力够着,苏施不禁心里疼得慌,正要取下来给他把玩,却见他摇着头,指着被冷汗浇透的衣裳求着:“烧我!快烧我!施儿!”
听清楚了,苏施那心就揪了起来,那难过也是江上的水似的涨了个满满的,现下只剩下流泪:这是要难受到什么地步才要点了自己?
她匆忙挂回去,将师父揽在怀里,哭着说道:“我不能给你,不给你!你是不是疼?是不是?熬不住那就咬我吧”!说着将手伸到江朗亭嘴边,他却仿佛有一刻头脑清楚起来,于是定了神将她推开。这会儿过去便又是疼得死去活来,憋得生不如死,唉,还不如死了求个舒坦。
苏施对他又是哄又是劝,搂着他的脑袋哭成泪人——自己到如今怎么反倒成了他的娘?而师父反倒成了自己心头一块肉,如同闯了祸撒娇胡闹叫人心疼的混小子?
可惜,现下就算是抱着他的脑袋亲上个百八十遍也没了什么用,他只想要个死。
苏施吓得要命死活不撒手,任凭他折腾累了就在自己怀里喘粗气,这个人居然就是自己又敬又爱的师父,心爱的男人。
天杀的!这是谁对他下了毒手!苏施恨不能叫自己替了他得好。
千里之外的图兰教主蒙黛朵打了几个大喷嚏,心下暗道奇怪:无缘无故地,自己这是怎么了?
江水之中,一尾轻舟越过重山往东疾行。
苏施师徒好一番闹腾,顾不上查看外头的动静。光一个师父就占去她全部心神,又哪里顾得上旁的?
一时间江朗亭消停了,苏施赶紧去船头洗了帕子要给他擦擦手脸,为了防着生事,于是连那马灯都带了出来,舱中一片漆黑。
骤然听见江朗亭一声惨叫,她忙不迭地往回跑,一个不留神便摔在地上,手中拎着的灯却滚了几滚干脆果断甩了出去,那团火焰掉进江水真是一点也不见了。整艘船只剩下船头杆子上用来照路的一盏,此刻也在风中瑟瑟发抖,摇曳着晃得人心神不宁。
苏施恼恨自己没用,摸黑爬进船舱,因着里头此刻黑洞洞的于是撩开帘子想要借着一点月亮光。
她赶紧把师父靠在自己肩头上,手上拿帕子为他擦冷汗,把他收拾干净,江朗亭则只晓得紧紧地箍住苏施的脖子,两人都很清瘦,骨头撞着骨头,心跳擂着心跳,硌得哪个都不好受。
苏施见他仿佛越来越紧张,最后听江朗亭在自己耳边悄悄地说:“施儿,黑,黑,我怕黑!我怕!”
才十三四的丫头被这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愣是逼出了万分母性,她又爱又怜将他搂得更紧,在他脸颊亲上两口,柔柔说道:“不怕。乖乖,我在。”
江朗亭忍着,安静了一会儿又道:“施儿,我疼。活不成得疼,怎么办?”
苏施心知自己帮不上忙,于是将他汗湿的头发拨开,露出干净好看的脸庞,自己贴上他的内心却生出一股子无能为力——“疼啊,那你别嫌弃,我没法子,没本事。只有陪着你。活也陪着你,若是死,也只有陪着你。”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就这么一会儿,苏施就把自己的终身说透了。
江朗亭读懂了她的情意,当下心里一暖。但是那疼太过厉害,他还是推开苏施,解开上衣开始在自己身上乱挠。若是苏施这时候凑上去就得伤着,可是眼瞅他已经入了魔障,十根修长手指在****的胸膛上划出道道血痕,仿佛是在捉什么东西。他口中喃喃自语,语音极低吐字还快,叫苏施半点也听不清。只知也不过眨眼之间江朗亭已经将他自个儿的胸膛伤得如同一块血布,上头一块块的全部是血溜子,一对眼睛烧成通红。
她扑过去却被师父躲过,这回方方听清楚他原来是怒喝:“谁缚我来!把绳子解开!绳子给我解开!”
可是苏施瞧得真——哪里有什么绳子?分明是他神志不清!
两人正在纠缠之际,这船仿佛是撞上了什么东西,猛地一顿,师徒二人毫无防备一起滚向舱头。
苏施赶紧出去查看,四下里哪里还有张大爷的影子?只剩个人脸朝下趴在船尾。
苏施喊了几声也不见张大爷,扳过这人的身子却发现是扣儿。于是赶紧打了水劈头盖脸好一通浇,扣儿咳着,揉着眼睛坐起来,苏施焦急地晃着他:“怎地只有你在这儿?张大爷呢?他去哪了!方才是怎么回事?撞上什么了不成?”
☆、第181章 拼死求救
(朽月初十弱女复仇师徒爱恨毒医杀手)
扣儿也不甚明白,蒙了片刻方才答道:“我也不明白。原先只有我跟张大爷在船板上,后来也不知怎地我就睡着了。更不晓得张大爷去了哪儿。苏姐姐,这是出了什么事?”苏施一听急得不行,这时候只觉得这船行得过分快,干脆伏在船头一瞧——不知何时,这船居然反了方向自西向东顺流而下!
谁干的!又是何时调了头!现下是在哪儿!
正在她抓耳挠腮万分焦躁之时,扣儿却盯着船舱喊道:“哎呀!苏姐姐,你师父疯了!”
原来,是上身鲜血淋漓的江朗亭跑了出来,大声喊着:“有水!有水进来了!”
正在此时,苏施一个踉跄又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抓住船帮才不曾被摔下去——这会儿船索性也不走了,灌了水如同喝醉的人摇摇晃晃要往下沉。
原来,也不知这船何时开始像一片落叶随风漂游,先前都无碍。只是方才水流湍急又猛地遇着一块巨大石头,得个很是老练的船夫掌着或许才过得去。可是现在根本无人掌舵,处在听天由命的情形,它还哪里躲得过?于是被水流推着携了万钧之力撞了上去——迎头被砸出来个大窟窿。
这船幸而结实也照样抖了几抖,口子一旦撕开,那江水便如同疯了一般自己开始往里钻。这船架子又哪里敌得过这般如狼似虎地撕扯?
眼瞧着就是要散了!
这江水的正中央,底下多少暗流漩涡?这会儿掉进去只怕被卷着活活是要丢了命。
这会儿“咯吱咯吱”船体裂开的闷响如同一道催命符,将苏施箍得几乎喘不上气。一颗心也是“砰砰砰砰”地几乎要蹦出体外。
她慌得要丢了魂,偏生江朗亭被折磨得只想投到水中求个解脱;而那扣儿也不过是十二岁,此时见了这副境况只晓得张开血盆大口、撩开嗓子眼一个劲儿地猛哭。
屁忙都帮不上!
一边是船儿不断下沉,几块船板就要跟舱板分离。一边是江朗亭不知死活只知道硬来。再一边则是扣儿奔丧似的大声嚎啕,苏施当真是一个头三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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