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道子也同他作揖,道:“谢丞相不必多礼,大家都平身吧。”
众人这才直起身,谢安抬起头望见桃戈站在司马道子左手边,只觉得此人颇是眼熟,只是一时间记不得他是谁,便看向她,问道司马道子,“诶,这位是……”
谢道韫闻言看过来,第一眼见到桃戈便将她认了出来,道:“这是……”
她正要说,却被司马道子打断,司马道子介绍道:“这位是清河张氏嫡系二十四世少子,名唤灵均。”
他随口编了一个清河张氏出身,不知道的都相信了,皆点头应允。
谢安随后转向兰亭的方向,众人见势皆主动让路,谢安随即转头看向司马道子,对着兰亭作了个手势,道:“琅琊王,请。”
司马道子这便朝兰亭走去,却远远望见桓伊坐在亭中痴痴的望着他这个方向,他自然知道他在看桃戈,于是也转头看了桃戈一眼,而桃戈似乎并未看见桓伊。
他回首,故意走到桃戈前头,由此挡住了桓伊的视线。
桓伊果然黯然收回目光。
等走到了兰亭外,桃戈才看见桓伊,于是也怔怔的与他相望。
兰亭外设了酒宴,主座一张,主座旁设了上宾坐席,主座下设了两列客座。
彼时司马道子无暇顾及桃戈,因谢安走至主座前,指着左手边上宾坐席,看向司马道子,笑道:“琅琊王,您今日是座上宾,请。”
司马道子微微颔首,这便走去,回首才见桃戈正痴痴的望着桓伊,连忙拉着她走过去。
待他与桃戈坐下,谢安方才就座,众人随后也入席。
而后不久,桓修自不远处疾步走来,站在正中央,同众人作揖抱歉道:“方才有事来迟,望诸位莫怪。”
桃戈望见桓修,本能的有些慌张,桓修说罢,便看向主座,本想同谢安作揖,却见司马道子坐在一旁,脸色当即阴下几分,而司马道子左手边又坐一人,此人倒是有些眼熟,他细细打量着。
桃戈见他望着自己,急忙躲避他的目光,微微低下头,桓修见她这般,当即了然,于是转身直奔桓伊身旁的空席走去坐下,而后转向桓伊,看向桃戈,问道:“堂哥,那可是桃戈小娘子?”
桓伊并未看他,单只是点了点头,一言不发,桓修自知他与桃戈必定还没有和好如初,便轻叹了一声,随后回首,兀自用膳。
席间,桓伊总时不时看桃戈几眼,桃戈自也知道他在看她,便始终微微低着头,司马道子坐在她右手边,自然察觉了异常,便也朝桓伊看去,见他望着桃戈,便故意夹起点心喂给桃戈,言行举止也故作亲昵,桓伊望见了,皆只是一笑而过。
可桓修看见,心里头颇是不痛快,再者,他也知司马道子此举摆明了是针对他堂哥,一时间这气便更不打一处来,忽然站起身,抽出身后侍从的佩刀指着司马道子。
众人为此一惊,司马道子倒是从容不迫,谢安忙问:“承祖这是何故!”
桓伊也拍案而起,微斥:“承祖!”
司马道子也不急不慢的站起身,望着桓修,桓修这时方才道:“听闻琅琊王剑术高超,不才也曾领教过,今日借着酒兴,不如再比试比试。”
桓修说着,又将剑指向谢安,道:“丞相觉得如何?”
谢安彼时亦站起身,泰然道:“兰亭会素来是曲水流觞,赋诗作词,若是用来比武过招,岂不扫兴!”
他方才说罢,司马道子却爽快道:“好!”
桃戈亦迅速站起身,转身看向司马道子,轻唤道:“姐夫……”
桓修久经沙场,剑术卓群,上回司马道子是趁他不备才伤了他,这回可就不同了,加之桓修对司马道子有极大的恨意,下手必定不轻。
她委实担心司马道子的安危……(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负伤
听闻司马道子与桓修要比武,众人自然齐齐离席,接移步至兰亭另一边,随便寻了处宽敞的地方,观看他二人过招。
桃戈与茹千秋站在一起,全程看得目不转睛,着实为司马道子捏了一把汗。
她也知桓修若是伤了司马道子,于桓氏一族必定是诛九族的大罪,可那又如何,以桓修的性子,他果真会在意这些?
司马道子与桓修打斗许久,眼看着太阳就要下山,他二人仍不分上下。
桃戈见势更是忐忑不安。
桓伊原本站在桓修身后不远观战,望见桃戈皱着眉,便走至她身后,而桃戈丝毫没有察觉他至此。
他淡淡的唤道:“桃戈。”
桃戈身子一僵,还没有转身看他,这时茹千秋便已转身看向他,略显不平的说道:“你休要与桃戈纠缠不清!”
桃戈本能的抿了抿唇,这才转过身,与桓伊相视,颇是愠怒的斥道:“我告诉你,若是我姐夫今日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休想桓修活着回去!”
桓伊这心顿时凉透,他仅仅只是想同她说几句话而已……
茹千秋亦附和着斥道:“就是!若是王爷今日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桓氏一族,久等着遭灭顶之灾吧!”
彼时司马道子忽然听闻茹千秋说起“你们桓氏一族”,便是微微一愣,她蹙眉,想着必定是桓子野又纠缠素素了,于是往右回首朝桃戈看去,果真如此。
就那么一瞬,桓修趁着司马道子丝毫没有防备,当即将剑往他胸膛刺去,好在司马道子转瞬间又回过身,那剑便只刺进了他右臂与胸膛之间,且伤口也因此而浅了一分。
司马道子负伤,众人接大惊,那时桃戈与茹千秋及桓伊尚不知此事,只是听到司马道子一声低吟,方才察觉不对头。
桃戈回身见司马道子受伤,不顾死活连忙冲过去,跑到司马道子面前扶着他的双臂,口中惊唤:“姐夫!”
桓修原本已挥剑,正要朝司马道子砍去,桃戈陡然冲过来,令他大惊,当即要收住剑,岂知方才用力过猛,剑已收不回来,他便拼了命的朝后退,欲要这一剑砍空。
却不想,这剑还是没能砍空,他见势迅速偏转刀锋,却还是迟了一步,便砍到了桃戈头顶戴着的长冠。
司马道子大惊,唤:“素素!”
那剑锋利,长冠当即落地,桃戈这满头青丝转瞬间也如瀑布一般顺着脊背披散下来。
众人皆是一愣,三三两两私语道:“竟是个丫头。”
桓伊见桓修没有伤到桃戈,自然也松了口气。
桓修亦是庆幸,连忙问道:“小娘子,可曾伤着你?”
桃戈却并未顾及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一直望着司马道子那伤口,待桓修询问,她当即火冒三丈,一把抢过司马道子手里的剑,陡然转身,猝不及防的架在桓修脖子上,斥道:“你胆敢伤我姐夫!”
众人大惊,皆唯恐桃戈此举要取了桓修的性命,唯独谢安一人惊于桃戈那张脸。
桓修一脸茫然的望着桃戈,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茹千秋赶忙跑来扶着司马道子。
司马道子望见桃戈此举,忙唤:“素素!不可冲动!”
桃戈将剑架在桓修脖子上,也一直没有杀他,她自知桓修不可杀,自然也不会太过冲动。
却也将剑锋往下移了一分,刺进他右臂与胸膛之间,便是司马道子的伤处。
“这一剑,是替我姐夫还给你的!”
说罢,她边抽回剑,将剑掷地,随后便同司马道子及茹千秋离开。
顾恺之轻叹一声,道:“好好的一场兰亭盛会,非得这么闹腾!”
司马道子负伤,一行三人当即离开兰亭,上了马车便回程往山阴县城去,这时天色已晚,他们便寻了一家客栈住下。
等到了客栈住下,司马道子这才得空处理伤口。
茹千秋在他的屋子里,拿着酒壶和纱布正给他包扎伤口。
桃戈本不知他在处理伤口,见屋门关着,推门便走了进来,开口便唤道:“姐夫。”
说着,进门便见司马道子赤/裸着上身坐在床榻上,她起先是怔住,司马道子听唤朝她看去,二人相视,桃戈这小脸转眼间便红得透透,她连忙转身跑出去。
她出去后,谢安便至此,见门开着,却也站在门外叩门,唤道:“王爷。”
司马道子听唤,道:“进来。”
谢安入内,司马道子正巧包扎好伤口,正穿衣服,司马道子转头看向他,问道:“丞相寻本王何事?”
“是负荆请罪来的,今日兰亭盛会,本该寻个开心,岂知竟闹出这样的事来,委实是老臣之过。”
司马道子听言淡淡一笑,站起身来踱步在谢安左右,道:“丞相不必自责,既是寻个开心,比武过招也未尝不可,只是本王不敌桓修,负伤也在所难免。”
这一番话,司马道子本没有旁的意思,谢安听着却愈发觉得羞愧,望着他的伤处,关切道:“那王爷的伤……”
他说至此,便不再言语,司马道子也垂首看了一眼伤处,随即接话道:“丞相不必担心,桓修当时手下留情,本王这伤口浅,并无大碍,想必不过几日便可痊愈。”
谢安讪笑,止不住的点头,悻悻道:“那就好,那就好。”
司马道子这才问:“丞相,桓修的伤势如何?”
桓修伤得可不轻,那伤口极深,险些便要刺透了,这众人都亲眼见着了,而今司马道子问起,他也不好往轻了说,更不能往重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