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又有昔日的状元柳龙逢劝谏卫衍天子奢侈无度,嗜杀成性,天下百姓皆盼着他早些灭亡,痛哭陛下早已失了民心,要卫衍赶快纠正过错,才能挽回人心,卫衍一怒之下赐死柳龙逢,朝堂之上便长久不再有人再敢效仿,一时臣子噤若寒蝉,人人谨慎自保。
这些年,卫衍治国的手段越发残酷铁腕,性情越发阴晴不定,便是朝歌见他面的机会也少了,她只听说,如今朝堂之上再无人敢像当年的终古之流当众顶撞卫衍的决策。
如今的卫衍,似与朝歌所知的卫衍有些不同……可长久以往,就连她自己都有些糊涂了,她无法明白,卫衍如此狠戾铁腕,惹臣民怨声载道,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小姐,到了。”
朝歌正有些失神的时候,兰玉姑姑命人放下了轿辇,琼殿中有宫人匆匆赶来迎接,阵势浩荡,朝歌虽未行大典,但这几年太皇太后不能主事了,以往当权的黄仁太妃也不再管事,后宫大大小小的事物已然全为朝歌做主,尚未有皇后之名,上下宫人却已对她恭恭敬敬,哪还敢真将她当当年的孩子看待?况且今年冬天,朝歌过了生辰便满十五,帝后成婚的大殿也近了……
“小姐,小姐,南面来信了!小……啊……”
朝歌尚未落辇,便有丫头挽珠火急火燎地从里头跑出来,一个不小心,便将自己绊倒了,吃了满嘴的灰,可那卷信还用双手捧得高高的,没敢给摔了。
那挽珠不过十一二岁,比朝歌还小两岁,是卫芙离宫前送给朝歌的,说是挽珠这丫头呆头呆脑的,像极了朝歌小时候,留在朝歌身边,叽叽喳喳的反倒热闹,省得朝歌无趣,可如今看挽珠满脸的灰,头上的髻子也掉了一半,捧着宝贝一般捧着那卷信不敢撒手,累得自己和地面毫无缝隙的亲密接触,挽珠抬头,疼得泪眼汪汪,委屈地看着朝歌:“小姐……”
朝歌愣了一愣,噗哧一声笑了:“芙姐姐非说你像我,姑姑评评理,歌儿小时候也像这般蠢笨么?”
朝歌这些日子总是不爱说话,一个人的时候便深思许久,挽珠如今见她一笑,竟有些看呆了,一时间忘了疼,痴痴道:“小姐真好看……仙女儿似的……挽珠若是男子,怕要被小姐摄去了魂抽去了魄,非神魂颠倒不可……不不不,挽珠已经神魂颠倒了……”
朝歌被她这么痴痴一夸,一时也羞红了脸,好在兰玉姑姑解围,斥责了挽珠几句,让她将信呈上来。
说到信……挽珠想起了正事,也顾不得疼了,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有模有样地将信呈给了朝歌,嘿嘿笑道:“是墨公子来的信,问小姐安康呢!”
墨耽这几年势不可挡,前些年已被卫衍赐了少将军之衔,去年南下平乱,又立了功,如今已然是邺康新兴之贵,年少有为,且模样也是出类拔萃,如今也到了婚娶的年纪,尚未娶妻,北周的女子哪个不多加青睐的?如今的墨耽,深得卫衍重用,且自己又是个才能了得的青年才俊,谁还会记得墨耽过往的身份……
就连挽珠这丫头,收到了墨耽的信,竟跟个宝贝似的,就连方才摔了那一跤,也犹如捧着至宝一般不敢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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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 和卫衍的关系
朝歌阅毕了墨耽的信,将竹简卷上,抿嘴笑道:“姑姑,墨耽不日将返回邺康述职,卫衍……陛下想来是要在邺康赐他将军府,墨耽说,陛下派人赐了他封号,叫南北大将军。”
邺康为北周国都,寸土寸金,非世家元老,京都贵胄,少有设府邸于邺康的,因此大多寒门出身的臣子也都不会有设府于邺康这样的殊荣。再说那南北大将军,卫衍以前,北周崇尚文治,因而依制,北周百官之首,位列三公的太傅、谏相、太史令皆为文臣,就连曾被称为邺康首贵,能与太傅并称的国师,也属文臣。卫衍之后虽重武,但有封号的大将军却只有墨耽一人,若这样说来,也可算是武官之首。
“墨公子这般年纪轻轻……”兰玉姑姑见朝歌面带笑意,显然是极为墨耽高兴,便又不忍臆测,生生将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树大招风,墨耽这几年战功赫赫是不假,但权势富贵来得太快,难免要在权力中心的邺康树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兰玉姑姑心中竟隐隐有些担忧,陛下这般赏识墨耽,却也未必全然是好事,他翻身得太快,也爬得太快,如今将他置于这样的高位,真的不会摔得越狠吗?
“公子镇守南疆三年,陛下终于召公子回邺康述职了!邺康的姑娘小姐们只怕要和挽珠一样高兴得要飞起来了!”没心没肺的挽珠一听到墨耽要回来,恨不得要将嘴角挂到耳朵后边去了。
“这丫头!才多大!这张嘴生得没羞没臊的。”兰玉姑姑没好气地拧了拧挽珠的耳朵。
“挽珠说得不错,墨耽的确是不错的。”朝歌见挽珠哎呀直叫,不断向兰玉姑姑讨饶,便被逗笑了,眉眼弯弯,闻声细语笑道:“邺康许久不曾这么热闹了。”
英雄不问出处,更何况如今的墨耽势如破竹,朝歌已有三年不曾见到墨耽,当年的少年如今想必已是铮铮男儿,值得好女儿家托付……上一次邺康中这么热闹的时候……朝歌的思绪飘得有些远了,当年怀之哥哥和公陵哥哥游历返回邺康的时候,宫宴之上,似也曾有许多女子窃窃私语议论,芳心暗许。
只是如今……
思及往事,朝歌的眼神不由得一黯,六年前梁州闹瘟疫,当时正镇守北境的墨耽受命封锁梁州,为了防止疫情扩散,梁州有半数城池被封死,一时间犹如死境,粮草不通,重兵封锁,疫情最重的前梁国都壅城甚至被称为疫城,城中百姓不论染疫症与否,皆被困死在城中,壅城附近疫症源头的疫村甚至被烧得一干二净,里头的人不论死活老少,皆活活烧死。
当年朝歌曾为此与卫衍闹了好大的一通脾气,终古死后,他们都说卫衍残暴不仁,朝歌原是不信的,但卫衍视梁州子民的性命为草芥,朝歌却是失望透顶,因而她与卫衍打闹一通脾气后,又有许久没有说过话,卫衍倒也不怎么搭理她,二人这些年总归是有些隔阂的,但卫衍是君,朝歌又日渐长大,脾气总是要比小时候要小些,不再和卫衍闹脾气,二人的关系倒也依旧生疏。
后来梁州疫症难控,遭卫衍所弃,壅城封锁,火烧疫村,种种皆为因,致使梁州暴乱,又得贼心不死的冉魏国派兵插手,冉魏人不知是使了什么法子,竟平息了梁州的疫症,如今以壅城为中心的半数梁州疆域倒成了冉魏的附属国——梁国。这梁国虽非昔日的梁国,皇室却依旧是前梁皇室……前梁公主。
那前梁公主年纪与朝歌一般大,哪里能治国,六年前那被拥立为梁国国主的公主也才七八岁,尤其梁国还是倚仗冉魏之势立身,处处受钳制的附属国,为君者更需要过人的政治手段,方能斡旋其中,得以立身,还能和卫衍相抗,又能震慑梁臣。因此如今梁国之主是那与朝歌一般大的公主,掌权的……却是曾为北周三公之首的卢阳公赵太傅的嫡子,赵公陵。
那梁国公主信任倚赖赵公陵,风雨飘摇之中,赵公陵是唯一能给她庇护的人。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赵氏族人怒而将赵公陵自赵族宗庙除名,太皇太后也因此病倒,情况就像如今这般越来越差……而朝歌久居深宫,自然是不曾再听过北周之中有人再提起他的名字。
怀之哥哥多年前复又外出游历,一年之中也会回来一两次,但朝歌能与他见面的机会极少,这几年曾有世家叔伯主动与云府提及大公子的婚事,但怀之哥哥一年到头皆在远游,似也无心成家,久而久之自讨没趣地人便也少了,气得母亲许久没有好脸色,可怜了长公主卫芙依旧死心眼,宁可搬到公主府,也不愿听太皇太后的话许配他人。
好在二哥在几年前听从父母的命成了婚,娶了中郎将的千金为发妻,母亲的脸色这才好了些。二哥时常愁眉苦脸地埋怨道,从前都说明之快意恩仇,犹如绿林好汉,最是潇洒,而大哥怀之温润儒雅,博学多闻,性情沉稳,又为云府大公子,家门有怀之便足以,至于明之,将来指不定疯癫闯祸至哪儿去了。
谁知如今最潇洒的却是大哥怀之,而老老实实成家立业的,却是一贯不着调的明之。
思虑得多了,朝歌一时觉得头昏脑胀,怎么不过匆匆七年间,竟好似发生了许多事,回想起来便恍如隔世。
“小姐,小姐?”挽珠聒噪的声音仍在耳边,叽叽喳喳道:“您听见挽珠说话了吗?公子可在来信中说了什么时候回邺康?”
挽珠今年十一岁,认字不多,朝歌闲时无趣才会教她习字打发时间,谁知挽珠和朝歌小时候一样贪玩偷懒,学得并不太上心,后来有了墨耽的书信,挽珠才苦恼于自己看也看不懂,便勤奋了许多,只是一蹴而就的事是极少的,墨耽信中的字一多,挽珠便看得头晕眼花了。
“哦……”朝歌回过神来,仔细回想方才墨耽信里的话,方才摇头:“倒是不曾提及,只是这信自南疆送到邺康,又不是快马加鞭的急报,想来也花了十多日,兴许这信咱们刚收到,不出几天墨耽便回邺康了也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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