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侍卫们虽然觉得这皇命太过不妥,却也聪明的没有说话,齐声应了。
莫子篱立即将李潇一把从李戚夷的怀中夺过,将她抱着站了起来,再也没有看李戚夷一眼,径直走出了这残破不堪的大殿。
李潇依偎在他的怀中,大约是再也没有什么好挂念的,一下子就睡了过去,笑容浅淡而又安宁。
“还不快走?”
待到莫子篱离开之后,几名侍卫立刻发难,用剑柄戳了戳李戚夷的脊梁骨,催促着他离开皇宫。
李戚夷也出乎众人意料的,没有再做半点的反抗,很是规矩的在侍卫们的指手画脚下渐渐走远了。
“如此,我们也该走了。”
秦绾绾看着不远处将白墨冉揽在怀中满脸温情的秦夜泠,眸中也掠过一抹暖意,拉了拉风梓的袖子,示意他离开。
风梓这次却没遗漏她的视线,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见到了秦夜泠。
“不急。”他安抚般的拍了拍秦绾绾的手,解释道:“既然西漠来都来了,我们不妨在这多呆一些日子,毕竟这里是个大国,总不比你在风漠呆着闷得慌。”
秦绾绾闻言,刚想说自己不用,就听风梓又补充道:“更何况,我们这一趟也不能就这么白来,总要和西漠皇帝讨点东西回去不是?”
秦绾绾这才把话咽下,点了点头道:“至少,我们先离开这大殿吧,这里血腥味太重,我不喜欢。”
“好,依你。”风梓这次倒是不忸怩,立即便揽着秦绾绾的肩带着他的一干人等离开了金晟大殿。
秦夜泠看着秦绾绾远去的背影,眼中若有所思,却又很快将注意力放回了怀中的白墨冉身上。
而这一场西漠的内战,终于随着幽冥灭门、丞相被废以及数万人的鲜血为铺垫,缓缓的拉上了帷幕。
**
“李潇还是没醒吗?”
离那日金晟大殿的内战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宫内死伤的兵士皆以下葬,毁坏的宫墙殿宇也已经修葺的差不多了,一切都恢复了原有的平静,唯有李潇因为救治及时,虽无性命之忧,可自那日以后一直在昏睡,迄今未醒。
面对白墨冉的询问,莫子篱将手上的最后一勺药给李潇喂下去之后,无声的摇了摇头。
“太医今日有来看过吗?他们怎么说?”白墨冉没有就此放弃,紧追不舍。
“他们说,潇儿的身体现今已无大碍,只是她自己不愿醒来,这才沉睡了这么多天。”莫子篱不得已,只得将情况如实相告,语气中也颇为无奈。
白墨冉扫了眼在床上安睡着的李潇,思及她这一生,悲悯的叹了一口气,道:“若换做是我,怕也宁愿就此长睡不起。”莫子篱知道她话里有话,闻言并没有搭话。
白墨冉见他如此,便知自己多说无益,可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莫子篱,李潇她是真的很爱你,这世上的爱大多海誓山盟、两情相悦,可她不是,她对你的爱,是成全,就连现在,她大概也是感知到你的某种心意,所以才会宁可一直沉睡下去。”
说完,她没有再多看他一眼,转身便走出了凤盛宫。
白墨冉的话说得太过直白,就仿佛一把利剑直接插在他的心头,扎的他内心刺痛,避无可避。
他慢慢的踱步走到床榻旁,看着李潇沉睡的容颜,眸中染上了一层疼痛的色彩。
他还记得那日,他从李戚夷的怀中将她抱起的那刻,他的心里是有多么震惊。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瘦了,那样的重量,他哪怕是一只手都可以轻易的将她抱起,可他却记得她是最爱吃的人,从小到大,她的脸上总会有着婴儿肥,可是他却将她疏忽至此,到现在才发现她的这些改变。
那日她哀求他放过李戚夷的场面,他迄今还历历在目,只要一闭上眼睛,便能想起她那惊慌的眼眸,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让她对自己连这样的一点信心都失去了?
人一旦陷入某种情绪,就很容易想起过往的一切,有关于李潇的所有回忆,都在这一刻齐齐涌上莫子篱的心头,因为有了探究,所以让他发现了很多过往不曾注意的小细节。
就像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在他面前穿过一套同样的衣服,就像他每次去凤盛宫时从未走过夜路,就像,她在他的面前,从未有过半分的难过。
这一天,莫子篱在凤盛宫一坐就是一天,直到日落时分,他似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缓步走到了床边,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
随后说完,似是自己也觉得好笑,摇了摇头,就像是放下了什么心结,脚步轻快的离开了。
西殿内,白墨冉看着埋首在书案前批奏着东临快马加鞭传过来的奏折的人,眉头越蹙越紧,最后实在忍不住,上前几步,“啪”的一下合上了那本他正在批阅的奏折。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东临?”白墨冉一脸气恼的看着他。
“随时。”对方似是在这一个月里习惯了她时不时的恼怒,表现的格外淡然,“只要你和我一起回去。”
“秦夜泠!”白墨冉面对着一个月以来千篇一律的回答,终是忍不住爆发了,“我会回去,但不是现在。”
“或者,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现在和你回去,但我会回软红阁,不会踏进皇宫半步!第二,你先回去,等你将东临所有事情都处置妥帖,我会在西漠等你。”
“给我一个理由,你必须要留在西漠的理由。”秦夜泠不为所动,目光如炬的看着她。
在他的注视下,白墨冉的双手在身后渐渐地紧握成拳,半响后方道:“我需要一些时间。”
“什么时间?”秦夜泠不解挑眉。
“我需要一些调整自己的时间,好让自己以最好的姿态,嫁给你。”
而在不远处的另一个宫殿里,也在上演着同样的场景。
“风梓,我们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月了,你究竟准备何时启程回去?”
他们的宫殿与秦夜泠的宫殿隔不了几步路,秦绾绾每次只要走出宫殿,都生怕自己会和秦夜泠碰得正着,这一个月以来,她过的是格外的胆战心惊。
风梓却不知道是怎么了,无论她说些什么就是不愿马上回去,可在这些日子里,他分明都要将这皇宫的金库搬了个底朝天了,她也在西漠的市集逛了几次,他们已经没有再留下去的意义。
就在这时,一名随从从外面走来,来到了风梓的身边,对着他耳语了几句,风梓点点头示意知道,那人这才退下。
他看着秦绾绾,突然笑了笑,终于给了她肯定的回复。
“明日,我们回家。”
第二日一早,两方的人马就已经收拾妥当,随时准备出发。
莫子篱的脸色却不是很好,要么一个不走,要么凑着一起走,若不是这两人本不甚熟悉,他简直要怀疑这两人是窜通好了来给他添乱的了!
“陛下请留步,不必再远送了,本王向来随意惯了,没有那么多规矩,陛下您政务繁忙,不必在本王身上浪费时间了。”
到得宫门口,风梓主动开口让莫子篱止步,倒不是因为客套礼数,他人生中从来就没有过这四个字,而是真的觉得莫子篱跟着……有点碍事。
“既如此,秦将军、风漠王,一路走好,朕便不送了。”
风梓的这句话正中莫子篱的下怀,他问都没问秦夜泠的意思,直接就用一句话将两人“送”出了皇宫。
毕竟,他与秦夜泠之间本就没什么好说的,况且阿冉此次也不与他回去,那就更没什么好送的了。
面对莫子篱如此“坦率”的做法,秦夜泠只是赠以一抹毫不真诚的笑容,随即当着他的面望向了白墨冉道:“阿冉,送我到城门口如何?”
白墨冉自然不会拒绝,况且她本来就是打算这么做的。
只是这样的举动在莫子篱看来,无疑是明晃晃的示威了。
他扶额,想着在以后秦夜泠不在的日子里,他该如何在阿冉面前给这个男人抹黑。
两队人马皆整齐有序的朝着城门口行进而去,秦绾绾一路上却沉默的厉害,风梓这些日子以来赖着不走,偏偏选择了这天与秦夜泠一起出城,让她心里隐隐的有了一个猜测。
“绾绾,若是你想跟着他一起回家,我不会阻拦。”
风梓在她的身边突然开口,同时也证实了秦绾绾的猜测。
秦绾绾几乎立即转头,朝他看了一眼,然而就只是这一眼,便饱含了太多的情绪。
受伤、脆弱、责怪以及还有一丝……连风梓都看不懂的情绪。
直到很多年后,风梓都很清楚的记得这一眼,也在那时,他终于明白了现在他尚未能看懂的那丝情绪,那是他日夜渴望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深爱。
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就在这一刻,变数突生!
官道的两边,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窜出了数十名黑衣人,上来一句话都不说,见人就杀,更加诡异的是,这些黑衣人不似普通人一样,被回击中剑之后,脸上没有半点的反应,依然照着之前的速度,不断的只知道杀、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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