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远也没有再说话,安静的站在她旁边,与她一起见证着新皇的诞生。
直到仪式快结束的时候,清远才再次开口道:“今天晚上,为兄去给你践行。”
白墨冉错愕之后,立即推脱说不用了,清远自然不让,依旧坚持要去。
两人意见僵持不下,直到清远无意间瞥到一个正朝着他的方向迅速移动的红色人影,脸色大变,只得退步道:“好妹妹,我也不为难你了,但是在你走之前,我希望你能记得哥哥之前与你说过的话!”
然后便如一阵风一样,转瞬没了踪迹。
白墨冉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无奈的摇了摇头,感叹着她这个便宜哥哥不靠谱的程度真的是与日俱增了。
但是他随意的一句话,却是让她烦忧了半个下午,她这个哥哥,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么不干脆告诉她是他说过的哪一句话?
当天晚上,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住在客栈里,有敲门声响起,她打开门,就见到一个年轻的男子站在她门口,瞧着眼生的紧。
“软红阁主,我家主子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并且让我传话说,以后有能用得上他的地方尽管开口,反正都是一家人。”
白墨冉一愣,顺手接过了那人递过来的信,等到还想询问时,还哪里瞧得见人的影子?
这下她连叹气的力气都没了,关上门就拆开了手上的信,薄薄的一张纸上,只写了两个字:
南院。
她再度仔细的看了眼信封,这才发现信的右下角有个牡丹花的标记,这正是风月轩的暗号。
纳兰倾城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以后都是一家人?她什么时候和他一家人了?
不过她现在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南院。
她总算是想了起来。
她和清远见的第一面,他便和她说,希望她去锦绣王府的南院看看,只是这些日子以来,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他的这话早就被她忘到了脑后。
现在清远既然刻意提起,必然有他的用意,她去看看又何妨?
只是,她这样不以为然的心态,在她真的踏足到南院的时候,被彻底的粉碎。
眼前的一花一草,一山一石,甚至是屋里的一桌一椅,都是她极为熟悉的景象,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一切的布置,与她在东临墨府中的布置完全如出一辙,甚至有些细节之处,是白墨冉自己都不曾注意的。
一滴眼泪就那么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渐渐地,长久以来一直积压在心里的愧疚、黑暗、自责,排山倒海的朝她袭来,而今全部化为了眼泪宣泄而出。
一直以来,她都隐约的知道澹台君泽对她的心思,只是她自己不愿意承认,总是在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说,是她自己想太多了,师兄对她,或许也如自己对他那般,只是犹如亲人般不能割舍的情感罢了!
她更甚至想过,只要他一直不对她言明,她就可以这样一直认为下去,而她为了夜泠,更是使得他失去了他唯一拥有的自由。
白墨冉,你何其自私?你又何其罪恶!
她倚着房门,身子慢慢的滑落,双手抱膝缩在角落里,第一次毫无顾忌的失声痛哭起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口的疼痛。
也不知道就这样放肆的哭了多久,到得最后,白墨冉已经流不出眼泪了,这才扶着房门站起身来。
只是起身的过程中,她因为蹲的太久,腿一阵酸麻差点跌倒,另一只手无意间碰到放置在木桌上的花瓶,等到白墨冉反应过来的时候,花瓶已经摔落在了地上,“哗啦”一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响亮。
“谁?”随之而来的是一道警觉的轻喝声。
听到这个声音,白墨冉的身子一僵,转身就想逃,奈何腿上的酸麻还没有过去,且来人动作实在太快,她避无可避!
“师兄。”
感觉到他走到门口处就倏地顿住的动作之后,白墨冉咬了咬
墨冉咬了咬牙,当先开了口,然后慢慢转过了身。
“你怎么会来……”澹台君泽在沉默一阵后,终是开了口,语气有些无奈,有些喟叹,却没有白墨冉想象中的尴尬。
“这话不该是我问你么?你今日刚刚举行完登基大礼,应该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去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概是澹台君泽表现的太过自然,所以白墨冉也渐渐地放了开来,只是她依旧不敢抬头,让对方看到自己一双红肿的双眼。
“再忙,也不能忘了给我的小师妹送别啊!”澹台君泽轻笑了一声,慢慢的踱步走近她。
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近,白墨冉的神经又开始紧绷起来。
刚刚他会有那样意外的反应,显然是不会知道今天她会来这里的,可他又说来这里为她送别……难道他先前是打算,一个人看着这满院的景物,就当是为她送别了么?
“师兄,对不起。”她的心中有很多的话想要说出口,可是到得嘴边,可以说出口的,只有这一句对不起。
为之前她利用他对她的感情,所做过的一切的事情。
“没有对不起。”澹台君泽几乎下一刻就脱口而出,连一丝停顿都没有,他低头看着她柔顺的头发,声音愈发温柔起来,“我澹台君泽爱一个人的方式,就是为她做我能够做到的一切,至少这样,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了我。”
他澹台君泽从来不是矫情之人,先前他之所以隐藏自己的心思,不愿意戳破,是因为他觉得这样能够让对方好过一些。
而现在,既然这满院的景象已经被人瞧了去,就如同他的心思在一瞬间被人窥见,再无秘密,既然如此,他也大方的承认。
他爱她,从来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从头到尾想要的,只是她能够安好便罢!
白墨冉不想他会就这样表露了心迹,一时间很是震惊,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直到她的脸突然被对方抬起,微凉的手指划过她的眼角,她与他四目相对,无法避免的看清楚了他眼中,第一次毫不遮掩的深情。
“阿冉。”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唤她,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你的眼泪,只需要留给一个人就好,他会是你此生最好的归宿。”
☆、第二十三章 并肩而立,情难自禁
伴随着清晨第一缕阳光的苏醒,北寒国内各城城门大开,只因为新皇有旨,有八百里加急的情报需要立即传达出去,不容得丝毫的耽搁。
他以这样的形式,替白墨冉送行。
白墨冉早已换回了一身白衣,后背背着一方古琴,骑着北寒国最好的千里宝马,一路疾驰而去。
她的怀中,还藏有一道圣旨和一封陈翎茜的家书。
细一算来,从那日不归关分离到得现在,已有四个月之久,在这四个月里,她向郾城寄去了无数封的书信,但是对方始终未回予她一封。
她也曾生气懊恼,想着自己也干脆就此断了书信算了,反正每次都是石沉大海,徒惹得她自己难过,但是只要一想到,在不归关那日临别时,秦夜泠看着她的眼神,她就浑身一震,心虚的厉害,最后还是默默的继续笔下的信,连信中的语句也跟着小心翼翼了些。
当初她从草原快马加鞭的赶往皇城都用了三日的时间,而草原与郾城之间尚且还有一段距离,所以她最快也要四五日才能赶到,不过四个月的时间都熬了过来,她也急不得这一两天。
可是有人偏偏就不能让她有一刻的安宁。
这日已经是第三日晚上,三日来不眠不休的赶路,疲惫已经席卷了她全身,碰巧今日她经过一个小城,可以在客栈里小宿一晚。
还没在饭桌上吃上几口饭,白墨冉就听到邻桌几人的谈论声清晰的传来。
“听说了没?这几日郾城一战打的是愈发地激烈了,东临皇帝派了重兵驻守不归关,看样子是不夺回领地誓不罢休了!”
“你这意思是,说不准没多久,我们这小城,又要被东临重新收回去了?”
“嗐!管它收得回收不回,只要两国的战争不要牵连到我们百姓就好,想想前不久不归关的漫天大火,我觉得若是东临的军队真的打到了我们这儿,我还是先跑吧!”
“是啊,是啊,我可不想沦落为第二个不归关的陪葬!东临虽好,但是为将者心肠未免太过狠毒,想想当初北寒国占领我们这的时候,虽然避免不了伤及无辜,可与东临一比,简直就是好上太多了!”
白墨冉到嘴的饭菜再也吃不下去,她倏地站起身来,在桌上丢下银子,就急匆匆的跑到后院牵马,再次上马赶路。
澹台宏怕是在知道扶桑拓逝世的消息后才终于下定了决心,想趁着北寒国新皇登基根基未稳,民心散乱的时候,派大军一举将失地夺回,说不定,还会借着这次机会反过来掠夺北寒的国土!
战争迫在眉睫,她怀中圣旨尚未宣读,没有她亲自的调动,软红阁的军队也不会轻易的受命与人,单凭秦夜泠神机楼的势力,支撑未免太过艰难。
她焦心之下,不免又是一夜的马不停蹄。
天色刚亮,在离白墨冉不到百里处的郾城,北寒士兵正在抵挡来自东临国的又一次进攻,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之色,却无一人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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