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送来的那个姑娘呢?说!”
姑娘被谢珩吓了一跳,却快速道:“公子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姐妹们这会儿忙,没空搭理你!”说罢甩手就跑了。
谢珩忙追上她,见又有个姑娘来瞧门,便又抓了这个问:“刚才送来的那个姑娘呢?”
“哎呀忙死了,别打扰我们学习!”这姑娘也把谢珩甩开。
到底出了什么事,竟让这些青楼女连男人都不搭理了?谢珩心里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
他跟着两个姑娘,冲去后院。
一踏入后院,就见一群人围成一团,静悄悄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其中一个背对谢珩的,看年纪正是老鸨。谢珩忙大步踏过去,“本国师问你,刚才送来的那个姑娘——”
“去去去,走开!没看老娘忙着吗?”老鸨一个猛回头,浓香的手绢拍在谢珩脸上,这巨大的杀伤力,让谢珩差点打喷嚏。
他被两个小倌直接给推开,见这群人全都伸着脖子看向包围圈的中心,心中,不好的感觉堆积得快要爆炸。
他干脆出手,将两个小倌放倒在地,推开这帮人挤了进去,正好对上何漱衣投来的目光。
“谢珩,你怎么来了?”何漱衣静静发问,眼角有笑意飞起,更勾勒一抹娇媚。
谢珩愕然无语。
他怎么也没想到,何漱衣居然拿着把剪刀,在修剪盆景!
“喂喂,你谁啊你,有没有点礼貌就闯别人的后院!”
一只手伸过来,揪着谢珩的衣领就往外拖。
谢珩立刻回神,手上一用力,打掉那只手,同时听见老鸨的惨叫。
“你、你个贼人!是要我们报官吗?!”
谢珩眼神一沉,眼底的冰冷仿佛能蔓延似的,瞬间化作纷飞的大雪,落满后院。嘴角因怒气而微微上扬,挂着种让人胆寒的邪意。衣摆被突来的一阵微风吹起,朱砂画就的九黎图腾,卷出狰狞的姿态,好似隐藏着一个蠢蠢欲动的恶魔。
青楼众人都无端的感到一阵冷意,无不被慑到,纷纷后退两步。
老鸨也这才反应过来,此人刚才自称了“本国师”三字,而阿梨姑娘也喊他“谢珩”。
天,真是国师大人!
老鸨腿一软,啪嗒跪在了地上,众人也倒吸凉气,跟着跪了下来。
“参见国师大人。”
谢珩居高临下,冷冷环视了一圈人的头顶,便从他们身边走过,来到何漱衣的面前。
“阿梨,你没事吧。”一开口,连谢珩自己都没发觉,他的态度柔和的与方才那股气势判若两人。
何漱衣摇摇头,“你吓到他们了。”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人,道:“诸位起来吧,国师大人其实脾气不错。”
老鸨一听,原来阿梨姑娘和国师大人关系匪浅啊,连忙带着大家起身,谄媚的笑道:“多谢阿梨姑娘给说情咯,哎哟阿梨姑娘啊,你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奇女子,气质又这么空灵出尘,又有修剪盆景这样的手艺活,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是啊,阿梨姑娘,我们这棵石榴盆景弄得一团糟,没人修的好,怎么你几剪子下来就修得这么漂亮了?”
何漱衣淡淡道:“石榴的新叶为红色,修剪的时候也要进行摘叶处理,这样才能在一年里多发几次新叶,颜色也会更加鲜艳在修剪枝条的时候,最好选择冬季,因为这个季节树木的生长较慢……修剪要除去有碍美观的枯枝、平行枝、交叉枝,还要拉枝、疏枝,这些你们做到了。然而你们没有根据石榴树原本的形态来掌握修枝方式,所以修出来的就不自然……”
“我们的确没有考虑树木本来的形态。”
“每一种植物都有其本来的面貌,即便强行用外力改变,也要遵循它的内在规律。”何漱衣修剪好最后的两处,放下剪子,喃喃:“万物各有其形、生发有序,其实……并不难。”
老鸨和众姑娘们面面相觑,齐齐道:“受教、受教了。”
见这群人满脸的求知欲,谢珩真不知说什么好。他一路快马加鞭赶来,一颗心就跟那鱼漂似的,上上下下忐忐忑忑,就怕看她被毒打、被逼迫。
他急、他担心、甚至素来不轻易发作的狂躁因子都要发作了,结果,等着他的就是这么一出?他就是没给担心死,也得被这无比夸张的反差给刺激得晕倒。
这女人,怎么总能搞出这些乌龙来?
谢珩的心脏还在砰砰跳,他沉着脸,拉起何漱衣就掉头走。
青楼众人显然没料到这么突然,纷纷喊着两人,然后一窝蜂追着他们,从后院追到大堂,又从大堂追到门口。
直到门口了,好些人才发现,他们的门被踹坏了。
“拿去修理。”谢珩扔了个银锭子过来,头也不回,拉着何漱衣就出了百花楼。
老鸨接下银子,笑容咧到了耳朵根子,带着一群姑娘站在门口狂喊:“阿梨姑娘再见!阿梨姑娘以后常来玩哦!”
一群美人脆声甜美,香风四溢,往来的路人全都停下脚步,诧异的围观过来。
这百花楼什么时候改业务了,怎么不伺候男人,伺候起姑娘了?
瞧那蒙面的姑娘,定是逛青楼的时候情哥哥找来,把她拖走,她才不好意思的盖住脸。
不对!路人们很快就相继反应过来——那个“情哥哥”,不就是国师大人吗?
一道道目光,随着两人的行走路线移动,跟狗皮膏药似的,仿佛黏在了两人身上。
目光中充满了八卦,也带着对湘国国师的敬佩与畏惧。
他们都非常期待国师大人娶妻。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和下下章有男女主的对手戏哦~~于是感情又要增进一步的说~~~
☆、第23章 这就是真相
谢珩把何漱衣带到马背上,两人一马,不快不慢的往皇宫的方向走。
在行进的途中,他们碰到了皇帝派来协助谢珩的禁卫军。不过显然,禁卫军们可以掉头回去了。
何漱衣背靠谢珩的胸膛,听见那颗心脏咚咚的跳动,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刚才的事情说明白。
“我被送到了百花楼后,他们问我有什么独特的地方,我就顺手拿了把剪刀修剪盆景……之后,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谢珩轻哼了一声,表示听见了,心里也舒服了些。
还好,她还知道跟他解释。
回到皇宫,见到了皇帝。皇帝心里的石头落下来,长吁一口气,叹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被谢珩冰冷的目光刺了一刺,又忙说:“朕已经责罚了御妹,她以后再也不敢了!还有……”凑近到谢珩的耳边,耳语道:“她是吃阿梨姑娘的醋,又犯了冲动的毛病,老弟你放心,朕绝不会让她招你作驸马。”
谢珩森寒的一笑:“记牢你说的话。”
皇帝一脸严肃,“君无戏言。”
“陛下……”何漱衣徐徐走了过来。
皇帝忙看向她,笑道:“阿梨姑娘有事?尽管跟朕讲!”
何漱衣福了福身,说:“你答应赏我的一百两黄金呢?”
听了这话,皇帝一怔,忙叫了小太监把赏赐端过来。
一个木盘子,里面十个沉甸甸金灿灿的元宝,映在何漱衣的眼底,那双天然朦胧的眼中此刻熠熠生辉。
何漱衣把金元宝一个一个的装进口袋里,装了九个后,拿起最后一个,塞到谢珩的手中。
“还你。”她说。
谢珩眯起眼睛,盯着她。
“之前欠你的钱,我都算过了,这个金元宝可以还清,而且还多出来一些,就当是支付我的吃住费用了……我们两讫。”
谢珩的心里,先是有暖意流过,接着又冰冻了起来。
觉得暖,是因为她在意他的抱怨,即便他抠门小气。
可是,她最后的那句“我们两讫”,听来就如被细线绞着五脏六腑,很是折磨。
他不希望他们两讫,只要她还欠他钱,他们就依然可以因为经济问题而被绑在一起,形成牵绊。可若是两讫了,他们之间的瓜葛便少了很多。
他真是太矛盾了,矛盾的可笑啊。
***
对何漱衣来说,这一晚,是在乾州的最后一晚,也是和谢珩在一起的最后一晚。
远山微暮,太阳垂垂西山,流逝的时间像是钝瓷片,一下一下的划在何漱衣的心上,不见伤口和血,却让她越来越难受。
心,难受。
心里不舍。
不想就这样匆匆别过,而相见无期。
她像个鬼魅般,幽幽的乱走,看着太阳一点点的落山。
而她,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厨房。
今天在厨房里做晚饭的不是厨娘,却是天嫂和地嫂,听谢天谢地说过,他们的媳妇厨艺很好,最擅长做的就是温馨的家常菜。
天嫂也曾跟何漱衣提过,她的拿手菜,是红烧寒菌。
此刻,天嫂地嫂就在做这红烧寒菌。见何漱衣走进厨房,忙热络的与她搭话,见她眉梢眼底戚戚焉,便拉着她下厨了。
红烧寒菌的做法,本是很简单。天嫂洗净寒菌,何漱衣把葱姜切好,地嫂备好油菜,准备工作很快就完成。
但天嫂却不满这寒菌的品次,有些无奈道:“寒菌啊,还是花垣那边的好,更鲜更入味,乾州这边的寒菌品次还是要差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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