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更让徐昭和满朝臣子震惊的是就在徐诺当值的第三天,皇上再次亲下圣旨到徐家;扬言帝后新婚、感情甚笃,因念及皇后思家心切,故在十日之后的七夕佳节帝后同时驾临徐家,一来彰显君臣之间亲睦溶溶,二来以解皇后思家之苦。
当徐昭坐在栖凤宫听到小香从外面带来的这则消息,一口银牙咬的咯吱发响,去她娘的思家之苦?他个孙子还真敢不要脸的当着全天下人的面秀恩爱;他要是真疼爱她这个媳妇,那就把她睡了呀。
没错!这几天就算是楚烨夜夜宿在栖凤宫,可他却连碰都不碰她;只要一想到小香每天满怀希望充满期待而来,再一脸失落红着眼圈的盯着床榻上的雪白帕子,徐昭想疯的心都有了。
直到有一次小丫头脸上悲伤失落的情绪太浓烈,徐昭实在看不下去,出言宽慰:“你也别每天盯着我的喜帕,皇上日理万机,就算是要做那事也必须有力有心,这事儿不能急,咱们要慢慢来。”
徐昭也不知是哪句话刺激了这姑娘,到了晚上楚烨来用膳,当御膳房的宫人将一道道精致美味的菜肴摆上桌,闻着阵阵菜香,徐昭差点迎风流泪。
小香啊!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奇葩啊!
韭菜炒猪腰、爆炒腰花、鹿鞭酒……甚至连坐月子女人要喝的催乳猪脚汤都给端上来了。
看着满桌珍馐美味,楚烨拿着银筷黑脸不语,徐昭却是恨不能一头扎在地上刨个坑,这辈子都不想再爬出来见人——太他妈丢人了。
到了入内殿休息时间,徐昭终于被沉默了一晚上的楚烨撵下床,抱着被子睡在地上难过了一晚上。
都说两个人一起干革命最怕猪一样的队友,可小香用活生生的例子告诉众生,有一个自作聪明的神一样的队友也能让人承受不起。
就这样磕磕绊绊,十日之后楚烨率领着圣驾出现在栖凤宫外;徐昭被小香点缀了细细的妆容走向楚烨的龙辇;今天,可是她回家过七夕节的日子,也不知老爹他看见楚烨亲临会不会再晕一场;哎!听说最近爹爹他都快晕上瘾了,府里的大夫说是忧思过重,可她却觉得是老爷子年纪一大把成天想着害楚烨,一时间脑容量不足导致的短暂性晕厥,多让他歇歇也就好了。
小香搀扶着徐昭,一壁走着一壁低声交代:“娘娘,等回到咱们自己家你可要更加努力些,不管怎么说徐府可是咱们的地盘。”
咱们的地盘又怎样?楚烨用来睡她的兄弟还是他的呢,他坚持不放出来,她也拿他没辙。
只是为了宽慰小香,徐昭还是点了点头,半开玩笑道:“好,今晚我就来一招霸王硬上弓,反正在徐府他喊破喉咙都没人冲进来救他。”
小香顿时一眼钦佩的看着徐昭,就差竖个大拇指大喊一声‘娘娘威武’以示自己的敬仰之情。
看着小丫头单纯好骗的样儿,徐昭很有负罪感;不管怎么说小香现在之所以如此魔怔,还不是害怕楚烨会对她们主仆二人出手;好么,楚烨这家伙还没把她折磨疯,就先把她的贴身小丫头给折磨疯了。
走上龙辇,徐昭就震撼了一下,不愧是皇帝的待遇,光是这步撵中的装饰都够要人看花眼的;不过,更让人看花眼的是斜倚在软垫上眯着眼睛养神的楚烨。
徐昭在心底默念三遍‘这小子是祸水’才阻止了自己火热的眼神,要不说男人不能长的太好看,不然比女人还要命。
“傻站着做什么?过来坐。”
听见楚烨的命令,徐昭听话的走近坐下;而与此同时,龙辇外传来一声清脆的鞭响,跟着车轮滚滚,渐渐驶离。
车外礼乐奏鸣,车内是一片安静;徐昭不敢像楚烨那样舒服的倚在软垫子上眯神,几乎是绷直了身子坐得端端正正,随着步撵的行驶轻轻摇晃。
想到二人私底下的相处模式,徐昭就忍不住绷直嘴角;楚烨是不喜欢跟她说话的,如果不是应付族制只怕连她的寝宫都不会多做停留;但就算知道他不喜自己,徐昭也必须找个时机与他好好谈一次,因为自她入宫这小半个月两个人一直如履薄冰也就罢了,她甚至还多次被他牵着鼻子走,其中恶意满满,实在是让她想不透彻。
知道楚烨恨她爹,但没道理也对她充满敌意;如果他真的想利用她对付她爹,大可以将她当个花瓶摆在后宫不管不顾,可他呢?时不时的在她面前刷存在也就罢了,偶尔还找事刺激她,有的时候她都在想,日日面对她这个厌臣之女,楚烨这小子究竟是真的在给她找不痛快还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
徐昭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主动开了个头:“皇,……皇上。”
楚烨终于睁开半阖的眼皮,纤长的睫毛震颤,慢慢的睁开。
徐昭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友善和蔼:“有时间没?咱们聊聊?”
楚烨面无表情:“你不用觉得受宠若惊,朕从来就没给过你宠。”
徐昭:“臣妾觉得咱俩之间有误会,应该坐下来心平气和的好好谈一次。”
楚烨依旧面瘫:“等回到徐府,朕自然知道该怎么对你,只要你不添乱,朕就不会让你太难堪。”
徐昭:“你别这样,多难看啊;好歹咱们也算夫妻一场,就算没情也算有缘,做事留上三分情面,你好我好大家才会好。”
楚烨:“少给朕惹麻烦。”
好么!说了这么半天感情人家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反倒是把她里外要求个遍。
徐昭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三寸不烂之舌是用来摆设的,悻悻的低着头,扯着手中的丝帕:“皇上,臣妾是不是以前得罪过你呀?”要不然你这个祸害怎么会缠上她。
楚烨终于在这个问题上给予了答复:“看来你的记性没朕想象中的那么差。”
他承认了?他居然给老子承认了!徐昭抽动着嘴角,面对坦白的楚烨,终没说出话。
☆、009:往事不堪
有句话说,人不风流枉少年,楚烨自认为自己少年时虽不风流,但最起码还算风雅。
跟京中的豪门贵公子一般,年少时期的他也曾鲜衣怒马,畅笑于天地间,他是皇子,哪怕生母只是个身份低微的嫔,他依然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了父皇的青睐,所以他的年少时光过的还算不错。
作为一个还算得宠的皇子,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寻常时间跟太傅讨论学问,偶尔约上意气相投的朋友喝酒游玩、打猎骑射,而他和徐昭的初次相遇就是在一个春光正好的踏青宴上。
至今他还记得她穿着粉红色的金丝勾荷长裙,挽着少女的发髻,一张稚嫩的脸颊在灿烂的阳光下显得尤为细白柔嫩,脸上纯净的笑容干净中带着几分锐利,直直的刺进他的心里让他晃神了半刻。
从小到大,他见过不少漂亮的女人,或妖娆魅惑、或清纯高洁,可那些女人在他看来都不过是漂亮的花瓶,摆在家里偶尔看看倒还新奇,瞧的时间久了便会觉得乏味;只有她,被他一眼看在了心里,明明只是个稚嫩的小女孩儿,连身子都没长开,他却觉得稀罕无比。
等回到府邸,他彻夜难眠,只要一闭上眼睛她的笑脸就会浮现;最后他居然没出息的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铺开画纸将他看见的那一幕画了下来。
福全看了他的画笑呵呵的说,这徐家的大小姐虽只有十二三岁,可就现在这底子,再长两年定是个出类拔萃的绝色佳人,尤其是那双眼睛,藏着智慧、掩着锋芒,明明是一只小野猫,可偏偏守着规矩装出一副端庄贤淑的模样。
福全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心腹,连他都能看出她的与众不同,他自然更不会忽视她的独特。
福全将她形容成野猫真的是极为贴切,小姑娘分明是个不安分的,可在人前的一眸一笑都像是练习了很多遍要人无懈可击;可越是看着她这样,他越是觉得好奇;想要知道真正的她是什么样?想要了解藏在端庄笑容下张牙舞爪的样子会不会更加可爱。
可是他却没料到,野猫野性难驯,它有利齿有爪牙,一不小心就会被它抓伤。
而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在那个宁静的午后,她站在桃花树下明明笑的天真纯粹,却将他伤的体无完肤。
“六皇子殿下,如果你只是想找一个女人陪你玩玩,那么不好意思,我没工夫应付你。”
“我的年纪还小,不适合和你谈情说爱;如果你连我这样的稚女都不放过,那你这口味未免也太重了,不好意思,请恕我消受不起。”
一字一句、字字如针,那一刻他觉得自己都快傻了;傻兮兮的就喜欢上了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女人,傻兮兮的交出了自己的心,还傻兮兮的跑到她面前表白,受到侮辱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他的手里拿着从陶然居买来的她最喜欢的桂花酥,怀里揣着专门给她买的珍珠耳坠,想了满肚子的好听话要说给她听;可最终一样都没送出去,一句都没说出去,只能看着她在说出那番令人难堪的言语后转身离开的背影。
那是一个温暖的午后,遍地阳光、桃花灿烂,可他却遍体生寒、满心创伤;从那以后,他最讨厌吃的就是桂花酥,最不喜欢看女人带珍珠耳坠,甚至在看见少男少女相互依偎在一起谈情说爱的场景都会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