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宁威的必杀之心,徐昭虽然依旧冷静,可还是不由自主的朝着宫城方向张望;段清说已经见过了楚烨,那就说明御林军很快就会出现;看着在院中依然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青衣卫的段清,她第一次是如此迫切的希望能够快些见到楚烨。
——
沉静的京城大街在夜色的笼罩下就像猛兽的利爪,而那巍峨庞大的宫城便似沉睡危险的猛兽;突然,一道亮光从宫墙内点燃,跟着火光越点越多、越点越亮,到最后甚至照亮了整座宫城的上空,将黑压压的天色映的一片猩红,随之,厚重的宫门随着吱呀声的响动被人缓缓推开,阵阵如雷动的马蹄声惊醒了刚刚入睡的万物生灵,可却无一人一物感出来惊扰,只怕这如雷鸣的响动会是催魂的舞曲。
三百御林军被钦点而出,一千禁卫军早已领旨待命;这些被号称为大梁京师最骁勇善战的儿郎各个身披铠甲、手持长矛,或骑马或奔驰,如被放开闸口的洪流带着汹涌波涛之势朝着城内最西角奔去。
多日来都没睡顿好觉的御林军指挥使徐诺一身金甲黑衣,像一头征战杀伐的狼王骑在骏马上冲在众人的最前头,一双充血的双眸亮如兽目,在看着越来越近的目标后,对着身后的副将吼:“等到了地方老子要第一个进去砍人,你他妈的要是敢跟老子抢,老子第一个要你命。”
副将被离发疯还有一步的上司吓的浑身哆嗦,谁不知道皇后娘娘是指挥使大人的亲妹子,亲妹子被歹人掳走,这几天别说是指挥使大人快要疯了,他们也快疯了——被指挥使大人折腾的。
“大人,您尽管砍,属下给您多备了好几把刀剑,砍钝了咱们还能换。”
瞅着又会拍马又很贴心的副将,徐诺满意的龇牙一笑;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他妹妹抢走?他要割了那孙子的子孙根。
想到这里,徐诺的眼底又浮现出狠厉之色;待他领着弟兄们终于赶到西角的宽口巷,听着巷子内传出来的震耳杀声,徐诺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点燃了。
他奶奶的!这么快就干上了。
徐诺高挥手臂,跟在身后的弟兄们立刻唰唰唰的亮出兵器,就待徐诺大喊一声‘冲’时,远处一匹银亮的骏马飞驰而来,尖细之声刺破黑夜:“皇上有旨,令指挥使大人围住不攻,等候调遣。”
徐诺差点从马上栽下来,看着被马儿颠簸的气喘吁吁脸色发白的宣旨公公,扔了手中的宝剑就从马背上跳下来,像抓小鸡仔似的拎着小公公的后领子,一下一下的甩:“你他妈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宣旨公公抬头看向半张脸都被胡渣埋了的指挥使大人,揣着砰砰乱跳的心口直打颤:“大人、大人不能抗旨啊!”
“谁他妈要抗旨,老子要去救我妹子。”
宣旨公公快被甩的吐了,一双含泪的眼睛求饶般的看着徐诺;大哥呀,还用得着您去救皇后娘娘吗?听说皇上早就不见人影了。
*
宁威在全力击杀段清的时候还留人观察着宽口巷外面的动静,在听说禁卫军联合御林军齐齐出动,便知道事情败露,刻不容缓。
立刻下令几人去了自己居住的卧房,跟着又要几人绕到段清身后,去抓被段清放在树上的徐昭;既然段清杀不了,那就一定要把该带走的人带走。
段清虽然能应付这些青衣卫,可若分身去救树上的徐昭,却是有些困难;所以在他看见有几个青衣卫朝着徐昭藏身的大树冲过去时,大吼一声就将手中的银枪倒射出去,几股鲜血随声喷洒;可青衣卫是死忠,看见几个靠近大树的弟兄被利落斩杀,也毫不畏惧,立刻又有几人朝着徐昭冲去。
徐昭坐在树枝上抱着元宵观战,突然看见几个青衣卫双眼赤红的朝着自己扑来,吓得尖叫不止;关键时刻元宵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忠诚,从斜跨的布包中掏出几枚果子朝着青衣卫乱丢,可就它这点力道,简直就是隔靴搔痒,半点用都没有。
徐昭不敢大声喊段清叫救命,生怕自己的求救声会让他乱了心绪;唯有认命的闭上眼睛,抱紧了怀中的元宵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可就在这时,几声闷哼从前方传来,待徐昭睁开去看,整个人却落入一个温暖淡香的怀里,熟悉的嗓音隔着她蓬乱的发丝响在她的耳边:“这次,朕抓紧你了。”
☆、027:拼命相救
听着那又爱又恨的声音,徐昭只觉得眼眶一酸,两行眼泪便不受控制的滚落;脏兮兮的小脸被眼泪冲刷出两道浅沟,显得整个人都有些滑稽。
可来人却像是看不到她的脏乱一般,一双有力的手臂从后面将她紧紧地圈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轻轻地擦着她湿了的脸颊:“别哭了,以后不会把你再弄丢了。”
徐昭再也忍不住,嘤咛一声便整个人扎进那个让她又拒绝又向往的怀中,小小的拳头捏成一团,轻轻地砸:“楚烨,我还以为你要当鳏夫了呢。”
楚烨脸一沉,果然,这个女人总是很有办法将他气的又无奈又咬牙。
谁都没想到楚烨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更不敢相信一个本应该端坐在龙椅上掌控者天下一切生杀大权的男人此刻却为了一个女人爬到了树上,抱着一个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重逢而泣的傻女人轻声安慰。
此刻,宽巷口,依然在进行着一个在怒吼咆哮一个在苦苦挣扎求饶的戏码。
“告诉老子,为毛只让围住不攻?为什么……为什么……”
被甩的眼冒金星、有气出没气进的宣旨公公眼泪横流、口水乱喷,求救的朝着副将伸出孱弱的手指:“快来……快来拉住这个疯子……”
副将和其他御林军默契的朝后倒退一步,公公啊,不是他们见死不救啊,只是这几天他们都被指挥使大人甩怕了,没关系,等大人甩够了,你就解放了。
——
在楚烨出现的那一刻,本是血腥拼杀的小院立刻陷入诡静,几乎所有人都如梦中惊醒,提着兵刃朝着那气势夺人之人望去。
清凉的月光下,枝蔓铺开浓茂如华盖,他一身明珠般明润华丽的锦袍随风轻舞,俊美的侧脸带着刀削般的精致,长长的睫毛微微垂着,将黑如墨色的眼瞳遮住大半,可眼神中的夺人气势,依然可以秒杀千军:“宁威,朕对宁国公府可是不薄啊!”
换句话的意思是,老子待你不薄,你却先劫了老子的女人,又来撬老子的江山;狼心狗肺用来形容你都是夸赞。
天子一声,立刻就让气氛紧绷的场面碎的稀里哗啦;先前还骁勇善战的青衣卫面露胆怯,再不敢轻举妄动;段清也收起长枪,如屹立不倒的战神目光灼灼的盯着前方。
楚烨揽着徐昭的腰,轻轻一提气就如九天仙人翩跹优雅的从高树上飘落下来;转眸轻笑,幽幽的看着宁威,“不知朕的王兄许了你们什么好处,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追随?”
说这句话的时候徐昭总是觉得楚烨的眼神在盯着自己,哎呦喂,这只孽畜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在这里指桑骂槐吧。
徐昭的心有些哆嗦,连看他的勇气都快没了;所以自然也没看见宁威藏匿在宽袖下的手诡异的动了动,似是抓住了什么,脸上扯着决绝的笑容:“胜者为王败为寇,皇上现在正逢春风得意,没想到还会关心大皇子和小臣。”
“朕能不关心吗?”楚烨清凉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可在场之人却只能从那笑声中听到森冷的杀气:“朕的王兄当真是好大的本事,当初能从朕的眼皮子底下金蝉脱壳,还能在京中埋下宁国侯府这条暗线,朕若再忽视他,就离死不远了。”
徐昭心底一阵唏嘘,段清果然将楚恒的消息全部都告知了楚烨,只要一想到段清这只鬼畜和楚烨这只祸害联合起来一起欺负楚恒那只倒霉鬼,徐昭就替那小子感到忧伤;那孩子上辈子得默默造多少孽,才能在今生被楚烨和段清一起合着伙儿的蹂躏。
看着楚烨冷意满满的笑容,宁威自嘲道:“能让永远眼高于顶的皇上心存忌惮,看来小臣这次也不算白忙活一场。”说到这里,他眼神诡异的落在徐昭的身上:“大皇子纵然不是皇上的对手,可有一点却是不得不佩服,就是他比皇上你还要了解你自己。”
话音一落,徐昭就觉得宁威的眼神愈发的冷亮,就像一只蛰伏在草丛中的毒蛇,吐出腥红的蛇信子:“小臣虽然办事不利,但想在最后给大皇子和皇上留一份礼物……”意味深明的眼神又在徐昭身上一刮。
楚烨立刻警惕,长臂伸出就将徐昭护在身后,可他这个动作却让宁威露出一个更加笃定的笑容,刹那间阴风刮过,只看宁威猛地一翻衣袖,骨节修长的手骨间一个精致小巧的盒子在朦胧的月光下闪烁着危险的银光;下一秒,紧闭的盒盖被弹开,数枚银针如天女散花朝着楚烨爆射而来。
段清身法极快,如闪电般挥动着手中的银枪替楚烨挡下部分银针;可从盒子里爆射出来的银针简直多如牛毛,且根根纤细轻巧,就算是有段清这样的绝顶高手帮忙解决也是能力有限,难以力挽狂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