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周放近乎禽兽般的话,穆流溪满眼羞煞的转过了头;乌黑的长发随着她转头的动作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同时,也遮住了她那双跟娇红脸庞截然相反的冷静冰凉的眼睛。
纤细的手指不知从何时开始从周放的身上移到了身下的被单上,细瘦的手指,像是蕴藏着无数的力量,压抑的、颤抖的、克制的,紧紧地抠着指下的床单;——穆流溪,再忍一忍!求你再忍一忍!很快,你就会让这些害死朱公子的人去死了!很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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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昭站在朱泽的门前,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多少圈,多少次将手抬起来想要去敲开那紧闭的房门,可到最后,还是无力的垂下,纠结的徘徊在院子里打转。
“阿昭,不进去吗?”
徐昭回头,看着今日穿着一身蓝色锦衫的裴峥。
裴峥信步走到徐昭面前,指着丝毫没有动静的房门:“想进去见他直接敲门就是了,在这儿来来回回走了这么久,就算是你的脚不疼,你脚下的地也快被你踩出一个坑了。”
徐昭被裴峥的话逗笑,无奈的看着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道:“我不知道见到他该跟他说什么,以前我根本就不知道朱泽和穆家有那么多千丝万缕的联系就这样贸贸然的把他叫来,现在好了,把人叫来事儿还没办,就先把人家的伤疤揭开了,这做法实在是不太地道。”
“你又不是故意的,不是吗?”
徐昭依旧是满脸的愧疚:“就算不是故意的,我依然良心难安呐!”
裴峥忍不住笑出声,看着面前挠着头露出困扰表情的徐昭,心口涩涩的疼;如果她不是这么好,不是这么善良,他的处境是不是就不似如今这般糟糕。
“这是他的心结,解铃还许系铃人,这个结早晚有一天需要人将他打开,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徐昭一愣:“你也知道朱泽和穆家的事?”
裴峥哂笑了一下,关于朱泽和穆家之间的纠葛,他也是在察觉到朱泽和楚烨的古怪后赶紧派人去查才刚刚知晓。
“我有条消息告诉你,或许能够帮你一把。”
徐昭看着眼前君子如玉的裴峥,虽然很好奇他是怎么知道朱泽的事的,但眼下这情况很显然不是她追根究底的时候。
“穆家当年只是一个败落的家族,数百年来盘踞在西南,最辉煌的时候家族中人曾还在朝中做过大官,只是后世子孙不争气,一点一点的将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败光了;传到了穆流萍这一代的时候,穆家不仅只剩下一个空壳子,更是人丁不旺;最后穆流萍搭上了手握军权的周齐,借着周家的势力,穆家才在西南渐渐好过了些;这些年来,穆家的日子一日比一日过得好,虽然比不上他们家族曾经荣耀的时候,但也比过去苦难的日子好太多了;所以整个穆家几乎都以穆流萍马首是瞻,只是穆流萍跟了周齐这许多年来从未有过子嗣,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穆家就送了最小的幺女也就是穆流溪进了襄阳候府;穆流溪的进府一来是为保住渐渐年华老去而没了恩宠的穆流萍,二来,是希望穆流溪能怀上周齐的孩子,以保住穆家以后的生活。”
徐昭听的云里雾里,这姐妹俩同侍一夫的事儿她在京城见过不少,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可是据她对裴峥的了解,他是不会跟自己讲一大堆没用的话的。
裴峥眸光深深地看了眼有些迷糊的徐昭,突然声音拔高,对着紧闭的房门喊了一声:“而最后被穆家送给周齐的穆家小姐穆流溪,正是咱们朱大神医这辈子心里最牵肠挂肚的初恋情人。”
‘砰!’的一声!
房门被人毫不客气的从里面踹开。
朱泽满眼喷火的站在不断晃动的房门前,瞪视着那站在院子中齐齐朝着他看过来的一对男女。
“世子爷,信不信本神医能让你神不知鬼不觉的变成一个哑巴。”
而裴峥却像是没听见朱泽的要挟言辞一般,含笑回头看向徐昭:“看,出来了!有什么话你现在尽管可能的对他说,既然他都已经来到了襄阳城,也容不得他继续再逃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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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追查当年
不大的小院中刮起了一阵凉风,吹的生站在院墙角落的青嫩小草颤抖着摆动着还很是细小的嫩叶。
徐昭就站在原地,看着永远总是挂着一副松懒模样的朱泽睁着一双发红的眼睛慢慢的从房中走出来,来到裴峥面前:“你调查我?连皇上都没调查我,你敢?”
徐昭从朱泽不善的口气中听到了丝丝杀气,很难想象永远都是一副温和模样的他在被他人触及到底线的时候会露出堪比经历过战场厮杀将士的肃杀之气;尤其是朱泽的职业还是个大夫,这一刻,他不再像是那个身着白衣、济世救人的一代神医,倒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杀神,愤怒几乎快要成为他全部的情绪。
徐昭忙上前拦到裴峥面前,展开手臂摆出防护姿态:“朱泽,你冷静一点;虽说裴峥调查你的过去让你无法接受,可他毕竟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你若是生气,就冲着我来。”
朱泽讥笑着看向徐昭:“皇后娘娘,您可真是够多情的,占有了一朝天子全部的爱还不够,还想背着他拥有另一个男人吗?”
“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那你告诉我,如果我是胡说,那你现在这幅袒护的态度又是为了谁?”朱泽讥讽的看着徐昭,然后忽然仰头咯咯的笑出声,只是那笑声中却夹杂着哭啼的音调,就像一头受伤的孤狼,对月凄惶的嚎叫:“天底下女人的心比疑难杂症更难治疗,我行医天下,自问近乎能达到活死人肉白骨的地步,什么怪异病症在我面前都会显露原形;可惟独我偏偏看不透女人那颗砰砰乱跳鲜活深埋的心;皇后娘娘你是如此,穆流溪,也是如此。”
徐昭有些生气了,她能够理解这小子因为曾经的伤痛而心情不好,但这并不能成为他用来攻击她和裴峥的借口,更不能以一个外人的姿态来怀疑她对楚烨的感情;或许她对裴峥有所留恋,可这份留恋早已在她接受楚烨的那一刻变成了纯粹的友情,她之所以在这时候袒护裴峥,也是担心他会对裴峥不利。
只是这家伙,动起怒来竟然口不择言,说话太难听了。
难道就因为穆流溪曾经伤害过他,他就能一口断定天下女人都是蛇蝎美人吗?既然如此,那生下他的母亲也是不正经的坏女人了吗?
徐昭气的直磨牙,看着朱泽瞪着眼珠子用一副看一对奸夫淫妇的表情紧盯着她和裴峥,怒火难掩之下,挥起一巴掌便毫不犹豫的甩在他脸上:“死混蛋,你给老子醒一醒。”
清脆的巴掌声利落的打在朱泽的脸上,闪的他整个头一偏,身后裴峥倒抽一口凉气。
“阿昭,你冷静一点。”
徐昭回头看了眼紧张看向她的裴峥,知道他这是在担心自己,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回头就看着被打了一巴掌后歪着头却不说话的朱泽:“我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刚才的一番话是一个正常人能说出来的吗?还有他刚才要挟你的口气,是一个行医济世的大夫能讲的吗?我知道你朱大神医本事了得,想要一个人的小命只要动动手指就能达到,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将过去的伤痛藏在心里,永远活在过去不敢面对的记忆里,你就能自我催眠自己吗?你就真的能过的快活吗?朱泽,你骗不了你自己,你放不下过去,如果你能欺骗自己放下过去,你就不会被人戳破过去的真相后,如此气急攻心、口不择言,甚至露出这幅宛若禽兽般没有感情的眼神。”
徐昭继续上前一步,将自己与朱泽之间的距离拉的只剩半步距离,一字一句,说的字字清晰、字字珠玑:“如果过去真的让你如此痛苦,那就不要逼着自己去遗忘,去面对吧,去战斗吧,就像是面对一场你几乎无法控制的疾疫,拼尽全力,哪怕到最后一刻都不放弃;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的自我救赎,身上的伤口,曾经吞下去的毒药,都可以渐渐愈合,可心里的伤痛,只能在你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真相答案后,才能自我痊愈。”
徐昭的一席话说完,她看见朱泽的眼睛微不可察的颤了颤,跟着,他就像是被人施展了定身术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徐昭快要错觉的认为他是不是就这样站着睡着的时候,朱泽细微的声音,喃喃的传入她的耳中。
“小溪心地善良,性格直白,心里有什么想法、什么念头几乎都会表现在脸上,她干净的就像幽幽山谷中的溪流,曾一次又一次的洗涤着我的心;我不相信她会背叛我,我不相信。”
两行眼泪,带着多年来隐忍的苦楚和酸涩从他的眼眶中落下来,看着这个几乎快要将自己崩成将断的弓弦般的男子,徐昭伸出手扶住他的肩膀:“既然相信,那就去求证;相信你的感觉,相信你的眼睛,相信你自己曾经不曾看错这样一个人。”
朱泽抬起头,半张脸印着发红发肿的手掌印,可见刚才徐昭下手的力道是有多重,而真正让人心疼的是他眼底无助的眼神,就像一个迷失在上野的孩子,害怕遇到野兽,害怕遇到雷电,极力的渴望着有人能够在这时候站出来,保护他、支持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