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着悻悻的挠着后脑勺面露尴尬的徐昭,楚烨轻笑着从袖中掏出一面帕子,轻轻地擦着她一脸的泪,语气更是温柔的像是能滴出水:“现在知道害臊知羞了?刚才哭的时候可见你没顾及这些。”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听,甚至还凑近她几分仔细的盯着她的脸看:“大宛的天气不适合你,瞧这脸都皴了,看来我们要尽快解决好这边的事赶紧回大梁,速度快些指不定还能回去过个年。”
听着楚烨像是叙家常般的言谈,徐昭只觉得心口暖暖的,一双被泪水洗过后更显莹润闪亮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声音虽不似先才那般清脆,但低哑的嗓音听上去却更带韵味,就像是被一只顽皮的小猫挠着心尖一样,让人只觉得心痒痒。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找到这里了?”
楚烨收起帕子后,又像是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瓶香膏,奶白色的香脂被他动作熟练地挖出来一小块抹在掌心,轻轻地涂匀揉热后小心翼翼的往她脸上擦,嘴上还在认真给她解答她刚才问出来的问题:“你只身在大宛我怎么可能真正放心?当初你离开大梁,我可是瞒着所有人,谎称说你生病了在宫中静养;谁知道你这一养养的时间太久,徐家的人除了你大哥,几乎天天都有人冲到朕的勤政殿嚷嚷着要见你,那架势简直就跟朕谋害了你似的;有几个闹得更厉害,就在朕的前朝大殿上,你爹拖着你两个叔父哭着坐在地上,从大梁的开国皇帝念到了朕的父皇,硬是把朕的八辈子祖宗都拉出来念叨个遍,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朕差点都当了暴君。”
说到这里,楚烨的动作一顿,看着她亮闪闪的眼睛,略带薄怒的点了下她直挺挺的鼻尖,咬牙切齿道:“你在大宛闹的翻天覆地,朕在大梁给你收拾烂摊子,回到后宫还要夜夜独守空闺,你这个皇后实在是做的太失职,再这样下去,朕要废后!”
徐昭可以想象得出父亲在多日不见她之后会闹出什么样的动静,顿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楚烨瞪她:“还敢笑?看我笑话是不是?”
徐昭撒娇求饶般的拉着楚烨的衣袖,看着明显也瘦了许多的他,一瞬间觉得心里酸酸的,有些糊涂这是什么感情,难道是心疼他?
“我才不敢看你的笑话,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嘛,如果我再不听话,你就要废了我。”明明嘴上说的是求饶般的话,可这被他宠的能上天的女人却是一眼无畏,甚至还眼带笑波:“谢谢你楚烨,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还要谢谢你忍住你的怒火,没有为难我的家人。”
楚烨气哼哼,但给她抹香香的动作却是没有停下,已经从抹脸变成了给她抹手:“我现在是对他们宽宏,如果他们不蹬鼻子上脸,我自然会继续宽宏下去;但是,要是他们再敢……”
说到这里,楚烨眼神狠狠地带着警告性的盯了下徐昭,徐昭顿时心领神会,吓得脖子一缩,闭上眼就在心底深处默默祈求着;爹啊!现在的楚烨不是您想废就能随便废的呀,就算是您又有了什么新的计划,求您了!看在您闺女这段时间受的苦的份上,您先消停两日;要是您再这样不知死活的折腾下去,在您废了楚烨之前,恐怕楚烨会先废了她的!
☆、053:走!朕给你做主
看徐昭精灵古怪若有所思的神色楚烨抿唇浅笑,不用猜都知道这女人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他甚至有的时候还颇为喜欢她对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因为最起码他知道,她心里是在想着他的,甚至还在考虑着他的心情揣摩着他的想法的;只是,他有的时候却又极为讨厌她这幅心事重重、小心谨慎的模样。
难道他真的就这么不值得她信任吗?
为她做了这么多,忍让了这么多,他还是得不到她的信任吗?
多少次他真想不顾一切的告诉她,他会保护她,同样也会保护她的家人,只要一切都在他能忍受的范围内,甚至她想要做的更过分一点他都会允许;可是,当这些话将要呼之欲出的时候,面对她谨慎防备的眼神,就像是嗓子眼卡了鱼刺一般,又让他生生将这些话吞下去。
仔细想来也不怪她对他有如此深的误会和成见,毕竟徐家对他来讲是个不容忽视的毒瘤不错;徐权大权在握,一府门第却是出了两个手握大权的两部尚书;如果他们是个规矩的,他自然会将他们当成贤臣一般任用,只可惜徐权心有反骨,当年又是楚恒的亲信;近年来虽说已收揽羽翼,但毕竟还是偶有动作。
当年在继承皇位时,他就跪在列祖列宗面前发誓,既然他已得到了这天下最宝贵的至尊之位,那就一定要成为一代明君,不敢说青史留名、弘扬万代,但最起码他会尽最大的努力去保护好自己的国、自己的子民,不会让大梁的百年基业断送在他手中;任何敢与巍巍皇权作对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宏图大志在此,他绝对不会是那种为了美色而耽误朝政的好色昏君;这辈子,他做出的最明智也是最任性的一件事恐怕就是娶了她为皇后吧,明知她不是最合适的,但为了心头所爱却一意孤行;当初在下达封后圣旨的那一刻他就料想到了会有今日,只要他还是皇帝,他与她之间就没办法像普通的夫妻那样从容相处,在他面前,她先是皇后再是妻子,最后才是他最心爱的女人;更何况,二人之间还夹杂着一个刺眼的徐府;他又何尝不知,她甘心嫁与他为妻,就是想要利用皇后的身份保护自己的亲人。
就算他们的婚姻夹裹了太多的利益和算计,可他还是真心的希望,在这些利益的背后,她对他还有一份真情;不敢奢望她如他一般将对方看成是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但最起码,跟他在一起时,他希望她的心里只有他。
想到这里,楚烨伸出手拨了拨徐昭额前柔软的碎发,望着她若有所思的眸子,轻轻喃语:“只要你永远在我身边就好。”
徐昭正在想自家抽风的老爹在她离开的这些时日究竟对楚烨做出了多么惨绝人寰的事,这才能将这个向来喜怒不行于色的家伙逼的差点变成了暴君;忽然听见他似乎是在小声的嘀咕着什么,抬起头,看向他:“你说什么?我刚才有点跑神没听见。”
拨弄碎发的动作变成了捏脸蛋:“你呀!对我的态度永远都是这么敷衍了事。”
徐昭忙将自己的脸从他的爪子下解救出来,皱着眉眼角泛着泪的揉着被捏疼了的脸颊;满眼的控诉:她什么时候敢对他敷衍了事了?她这分明就是一心不能二用嘛。
这些话徐昭自然是不会对他讲的,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他:“你还没告诉我怎么会找来这里?你就算是要寻我回去,也不该出现在鬼哭坡。”
说到这个破地方,徐昭就没什么好印象;当年吴国将皇宫暗道的出口设置在这里,就是看准了此处人烟稀少、僻静寂寥这才选择了这里,再加上这些年来此处因为各种各样的传言被谣传的神秘鬼森,白天走在这里都能被老鸹的叫声惊得一身冷汗,更别提夜晚,正常一点的人都不会往这里靠。
楚烨踩在厚实的枯枝败叶上,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同样也颇为苟同徐昭刚才的问题,没错,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的确是不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被你的鬼喊鬼叫喊过来的。”楚烨偷噎的眼神落在徐昭身上,似笑非笑道:“危急时刻,你不喊夫君却喊哥哥,在你的心里,我还比不上你刚认识的上官无痕吗?”
徐昭一噎,再也不敢提出任何疑问;这家伙实在就是个行走的醋坛子,随便一句话都能被他说得酸溜溜,实在是要人惊叹他居然会有这种本事。
这时,不远处传来几声猎猎的风声,只是这风声颇为古怪,倒像是人疾驰发出的声响。
听见动静,背过身的翎羽卫转过来,眼下情况特殊,就算是知道帝后要谈情说爱,但也不得不走过来破坏气氛。
徐昭是个聪明伶俐的,一看翎羽卫靠近楚烨就识相的退到一边,装作参观夜色,仰着头张望着四处。
一名翎羽卫走到楚烨身侧,低声浅语了几句,楚烨一点头,就叫住徐昭:“你穿的太单薄了,我随身携带的行礼中有一件狐皮金丝大氅,本来就身体虚弱还不知道照顾自己,生病了又要麻烦我。”
徐昭瘪瘪嘴,看见刚才对楚烨咬耳朵的翎羽卫走上来示意要领她去穿大氅,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躺在一边做挺尸状的上官无策,就知道楚烨这是在故意支开他;虽说很好奇他支开她后要对上官无策做什么,可借她三个胆儿也不敢不听楚烨的话,所以便悻悻的随着翎羽卫走开,留下上官无策一人面对楚烨这只狡猾的狐狸。
楚烨这只狡猾的狐狸。
不过,说起狡猾来,上官无策可是丝毫不逊色与楚烨这厮的,真不知这俩狐狸碰到一起,究竟谁更厉害点。
看徐昭走开,楚烨这才将目光冷冷的落在脸色不太好的上官无策身上,看着他眉宇间腾起来的黑气便知他是身染剧毒,只是剧毒缠身他却没有多少濒死之象,还真是有够奇怪的;再看他身下不断沁出来的血,饶是楚烨这样的铮铮男子都忍不住唏嘘了一声,身受重伤、身染剧毒,却还能一声不吭的强撑到现在,上官无策不愧是四国排的上名次的一号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