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之洲喝药时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屋子里难得的安静了下来。明月坐在床边的杌子上,因这难得的安静而忍不住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她昨晚被迫睡在外间的软榻上,一晚上被他又要喝水又要吃东西还要赶那根本不存在的蚊子指使的压根儿没怎么合眼,这会儿就忍不住有些犯困了。
贺之洲的确怕苦,可他也真的怕痛。他的痛觉神经比常人都要敏感的多,打小没少因此而受罪。自从小皇帝登基,他大权在握后,已鲜少受过皮肉之苦,隔了多年居然被个女人打伤了。为着止痛还不得不忍受苦药,一边拧着眉头喝药,一边在心里又将明月各种折腾了一遍,难看的脸色才稍微松缓了些。
他喝了药,看也不看的将药碗漫不经心的往旁边一递。
“啊!”明月突的一声痛呼,碰翻了贺之洲手里的空碗,一手捂着胸口跳了起来,被贺之洲拿碗无意碰到的胸口痛的明月不住眼泪都差点下来了,不住抽着气,恶狠狠的瞪着贺之洲。
昨日被他蹂、躏过的胸口针扎似的疼,她夜里看了一眼,白皙的肌肤上满布青紫淤痕,又红又肿简直惨不忍睹。她连穿衣服都得十分小心谨慎,便是被衣料轻微摩擦都能痛的明月倒抽冷气,更别提被贺之洲拿碗这么重重一碰。
尚没明白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贺之洲挑了长眉,目光在明月捂着的胸口以及愤恨控诉的泪汪汪的眼睛之间来回睃了两眼,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不由得心情更加好了起来,“真有那么痛?”
如今已近初夏,天儿热的早,府里也早就发了轻薄的夏装下来。这两日又尤其热一些,明月慣是受不住热的,早早儿换上了夏衫,如今真是悔的她恨不能将冬天的大裳裹在身上。见贺之洲还盯着她捂起来的胸口看,愈发恼羞成怒起来,对待登徒子一般狠狠地又瞪了一眼,“怪道王爷那会儿会跑来我屋子里,想是别人都知道你那变态的嗜好,不肯侍候王爷,这才活该我倒了大霉吧!”
贺之洲刚缓和的脸色顿时又青了,什么变态嗜好?他哪有什么变态嗜好,昨儿弄痛了她,那也是他理智不受控制的情形下,出手难免就重了点,谁叫她这点能耐都没有,不过被他揉弄了两下,就痛成这个样子,说来说去,也是她自己没用!
“自己没用,倒怪起本王来了!”话虽如此,但到底有些底气不足,且这话题很难让他不回想起昨日那任由自己揉搓的手感。
唔,手感细腻,大小正合适。平日里穿着衣裳倒是没看出来,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摸起来倒十分有料,还颇令人回味呢。
他正回味着,眼睛就不可避免的落在了那令他回味的部位了,那眼神幽幽暗暗,还微微眯起,很难叫人不发现他那“真想再试试”的意图。
明月小脸涨得通红,不妨他竟毫不收敛,还直勾勾的盯着看,露出那种叫人头皮发麻的又回味又向往的神色来,忍不住喝骂道,“臭流氓!不要脸!”
要不是知道这人不是不打女人的绅士,明月真想扑上去再揍他一顿才好。不过她这一骂,还是有些忐忑的,万一激怒了他,被他打一顿可怎么是好?她就算是皮糙肉厚,怕也承受不住这个男人的怒火。
贺之洲却没有动怒,且果然很不要脸,不怀好意的盯着明月,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来,笑的分外欠揍,理直气壮的说,“本王看自己的女人,摸的也是自己的女人,怎么就不要脸了?”
明月:“……”
她果然还是更适应他装模作样而不是眼下这幅不要脸的臭流氓样啊!
皇帝派来关心摄政王的太医就在两人这样剑拔弩张的氛围中进了府。
贺默很担心,“王爷,要将人迎进来吗?”
王爷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他受伤的事,这样一来,可就瞒不住了。可小皇帝亲自派来的人,王爷再是不将小皇帝放在眼里,也不能就这样驳了小皇帝的面子。
贺之洲早料到自己受伤会让小皇帝坐不住,他眯眼一笑,嘴角噙一抹诡谲的笑容,“你先将人拖一会。”
又随口吩咐明月,“你去厨房弄点鸡血来。”
“我不去。”刚才骂他都没动怒,想来小小的反抗他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明月扭头表示抗拒,瞧他那理所当然拿她当奴才使的模样,就忍不住要跟他唱反调。
她这时候还没有意识到,她其实正在一点一点的探着贺之洲对她的容忍底线。
贺之洲盯着她阴阴一笑,“你不去本王就将你那婢女的脑袋拧下来!”
“你!”这人怎么能无耻成这样!
贺之洲好整以暇的睨着她,“明知自己处于劣势,还总这般不识时务,本王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罢了。”
明月郁卒的瞪他一眼,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在他手头捏着,更别提小檀了,她自然也知道自己该低头,而不是跟他对着干,那是半分好处也没有的,但他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委实让人心头不爽。
不爽归不爽,再是讨厌贺之洲,明月也只得听命的前往厨房,让人杀了一只鸡,接了一碗血端回屋里来。
“把本王的衣裳脱了。”贺之洲又命令道。
明月已经认命了,上前就粗鲁的剥起贺之洲的衣裳来,她脸上只有坦然又不耐的神色,半分羞涩羞赧都不见。
这样直接而粗鲁的举动,却将贺之洲给惊了下,默默地盯着明月的头顶心,这还是个女人吗?哪有女人在剥男人的衣裳时坦然的就跟剥自己的一样?还是,她常常这样给人剥衣裳,所以早就习以为常了?
这念头令贺之洲无端的不悦了起来,口中就毫不留情的嘲讽道,“长乐还真是女中豪杰,如此不拘小节,倒是少见得很。”
明月抬眼朝他假假一笑:“多谢王爷夸奖。”
贺之洲:“……”
他那是在夸她吗?这女人脸皮厚成这样,到底是怎么长的?
很快就将贺之洲的衣裳扒了下来,他肩线平直,宽而平坦的胸膛,与脸上皮肤一般白皙的肌理紧实而漂亮,精瘦的腰腹细致结实。这讨人厌的男人,有一副非常漂亮的身材,漂亮的明月都觉得自己没办法直视,多看一眼都有种胸口碎大石的错觉。
她连忙别开视线,将染满了鸡血的绷带胡乱往他胸口缠,指尖不可避免的碰触到贺之洲微凉的肌肤。
她细腻的指尖无意的划过他的胸口,触电般的感觉让贺之洲忍不住轻微的战栗了下。这种感觉虽然陌生,倒也并不太让人讨厌。
他低下头,看着明珠奋力往他胸膛上缠绕绷带,小脸一如既往绷的紧紧地,一副十分平静的模样,然耳尖却在他的注视下越来越红,那殷红缀在她白皙的几乎透明的耳垂上,似要滴落下来的血珠子一般。
原来她也不是他以为的那么厚脸皮嘛。
这景象,便令贺之洲莫名觉得舒坦了起来。
总算将他胸膛上都缠满了沾满鸡血的绷带,咋一看,还真跟受了重伤流了不少血一样。明月悄悄吁口气,总算完事了。
“叫太医过来吧。”贺之洲也很满意自己眼下这个模样,让贺默去领人。
明月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这扮相很是那么回事,不过只要太医一把脉,王爷你是真伤还是假伤,还能瞒的过去?”
弄这么多血伪装出一副重伤不治的样子,就能瞒得过太医的眼睛?人家厉害的太医只要一搭脉,是真是假立刻就能真相大白。
“你过来摸摸。”贺之洲志得意满的将自己的手腕递给明月,“本王说自己重伤不治,太医能诊出来的,定然就是重伤不治的脉像。”
他这么大方的让她摸,明月很是愣了下,“你不是很讨厌被人碰触?”
话一出口就想起来,刚才给他又是撒鸡血又是缠绷带的,再怎么小心翼翼,也碰了好多下了。他半点也没有露出被她碰了之后的不适与不悦来,难不成是她以前判断错误了?
贺之洲亦有些诧异的挑眉看向明月,“你怎么知道?”
他以为他掩饰的很好,不意她竟知道。忽然想起之前两人不约而同装相时,她似不经意的碰过他好几次,难不成那时候她已经知道,并且不动声色的戏弄过他?
这胆大包天的女人!
☆、033 他生她生
明月睨着贺之洲,那模样跟看傻瓜也没两样了,“但凡长了眼睛的,谁又看不出来?”
“你这意思是只有你长的是眼睛,别人长的都不是眼睛了?”若不是确定府上别的女人都没发现这个事实,贺之洲真要疑心自己演技是不是太差了。
明月懒得跟他抬杠,刚将造假工具收拾好,贺默便领着太医到了外间,“王爷,公主,太医到了。”
明月看一眼脸色苍白一副虚弱模样仿佛随时都会归西去的贺之洲,一边腹诽这为什么不是真的一边平静道:“请太医进来吧。”
贺之洲对她的平静表示不满,压低声音道:“本王都要死了,你这么平静合适吗?”
明月飞快的回嘴,“如果王爷真的要死了,我肯定能表现的非常悲痛欲绝!”关键你现在能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