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才说这公主有趣得很呐!
且不说他家表哥这相貌,便是他的身份地位,寻常女子若见了,不哭着闹着非君不可那才是奇事。可那公主却只想拿了金条跑路,也不想想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且她还是夏国送来讨好大梁稳固邦交的和亲公主,还敢跑呢,不说表哥会如何惩治她,就是夏国也不会放过她。
这公主若不是个傻的,就绝对是个心里有成算的。
明明是个弱女子,可那做戏的本事……跟他家这表哥,恐怕还真有些旗鼓相当的意思呢!
论起对女人的了解来,贺之洲定然是比不上成日里不是眠花宿柳就是倚红偎翠的安小侯爷的,对于他的分析内心里很是赞同,面上却丝毫不漏,“那也要她有那个本事逃得出本王的手掌心再说。”
他现在待她这般和气,她若真敢不识时务,可就别怪他拿本来面目对她了!
……
明月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上头,还不如抽空多练练笔呢
看着摆放的整整齐齐的颜料画笔,明月心里又是期待又是雀跃,虽然不愿意跟摄政王有过多交集,但她眼下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她很肯定,那男人绝对不会找别人来教她!
只盼着那摄政王当真会画画,也当真会教她作画,而不是随口说来敷衍她的。
正想着,就听见外头响起小檀的请安声,“给王爷请安。”
明月刚从椅子里站起身来,就见贺之洲大步走了进来。他换下了今早出门穿的那件青色衣衫,此时穿了件月白镶金边的素色衣袍,愈发显得他面如冠玉,温润可亲。
他抬手扶住了欲要对他请安行礼的明月,目光在看清明月身上的束腰窄袖的利落装扮时微闪了闪,“可曾歇过午觉了?”
连方便动作的衣服都早换好了,她要学画的心情还真是急迫呢。
瞧她不动声色收回手去,似还拿帕子不经意的擦了擦,贺之洲眸光微凝,唇边的笑意却深了些。
明月微微一笑,乖巧道,“想着备受王爷推崇的西洋画,也不知道画出来会是什么模样,便好奇的睡不着。”
她语气软绵绵的,似满心依赖着贺之洲,还甚是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王爷若再不来,我便要忍不住使人去请王爷了。可就怕扰了王爷正事,惹得王爷不快……”
贺之洲趁机又捉了明月的手,暧昧的以拇指摩挲着她细腻柔软的手背,亲昵笑道:“若旁人来打扰,本王定会不快,但若是长乐,本王只有高兴的,又岂会不快?”
明月:“……”
第一次在宫里见他,是虽和气却疏离冷淡的。第二次便是今早了,莫名就对她深情亲昵起来了。这才是他们第三次见面,总看他这么深情款款还毫无知觉占她便宜的样子,晚上怕是要吃不下饭的!
坏人食欲,简直大大的坏!
但明月还只能接着往下演,她羞涩的做出副鹌鹑模样来,“王爷……这般取笑人家,人家可不依的。”
贺之洲见她扭扭捏捏,分明是想扮娇羞,结果用力过猛,看起来又怪异又好笑,但当事人一点也不知情,还拿小手不住的搓衣角。贺之洲自然也不会揭穿,只是握拳于形状优美的薄唇边挡住了唇畔的笑意。
半晌没听见贺之洲的声音,明月垂着头也看不见他的神色,只看得见他胸膛深深地起伏了起伏了两下,这才反应过来他似乎是在憋笑,立刻明白过来自己演的太过成了他眼中的笑话了。
她装模作样可不是为了取悦他的。明月暗暗撇嘴,抬起脸来又是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直奔主题道:“王爷,那西洋画到底什么模样的,还请您快些让我来开眼界吧。”
贺之洲也不再吊她胃口,若不在她跟前亮一手,让她知道他的价值,她以后定是要想方设法躲他的。
安康说的没错,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个有趣又有用的人呢。
他动作利落的调了颜料,也不要人帮忙,指使明月坐到对面的椅子里,就着现成的模特儿下起笔来。
明月看着他,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她上辈子光顾着跟男生称兄道弟了,帅不帅什么的,她也没有注意过,这辈子她见过又接触过的男人,加起来连十个手指头都不会超过,自然没机会验证这句话。眼下瞧着贺之洲,便是明月也不得不承认,这男人就算没有通天的权势与显赫的身份,光凭这举世无双的容貌以及认真起来这份劲儿,就足以令无数女人趋之若鹜了。
他的眼睛非常漂亮,睫毛浓长乍一看几乎不像男人所有,极深极黑的眼眸,不同于总看着她时那温柔而缠绵的目光,此时他盯着画纸的目光却是淬利,在午后灿烂的日光下灼灼生辉。
他的动作轻盈而流畅,抬眼打量明月时,嘴角总会弯成叫人沉沦的弧度。阳光照亮他俊美的脸,他噙着笑,愈发遗世孤立,整个人仿佛虚无透明一般,带着奇特而惊悚的美!
☆、017 名师高徒
不过,再赏心悦目的画面,一动不动的看得久了,也是很要命的。
明月脖子酸了,肩膀硬了,腰也痛了,正打算换个姿势顺便问问贺之洲还需要多久时,对面的贺之洲终于放下了笔,看一眼明月,又低头看看面前的画作,满意的点了点头。
“画好了。”贺之洲朝明月招招手,“过来瞧瞧。”
虽是十分随意的语气,漫不经心中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命令。
大概连他自己也不曾发觉,不管他面上装的多么温柔温和,然言行举止却总是带着居高临下的命令意味。
明月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走了过去,探头一看,嘴角就是狠狠一抽。
“王爷,您这是画的什么?”明月瞧着眼前那张寥寥几笔就勾勒出来的大头漫画,那穿着与她几乎一致的大头娃娃笑的眼睛都眯缝在了一处。
明月只觉得心里头的火气一拱一拱上窜的很厉害,她紧抿着如花唇瓣质问,却并不敢回头,生怕一个忍不住就将那张害她坐了半天却只得了张夸张漫画的纸张砸到贺之洲的脸上!
太过分了,这根本就是在耍她!
贺之洲自她身后瞧见她连耳根都涨红了,两只手更是紧紧握成拳头,仿佛正在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怒气。
他轻轻一挑眉,嘴角便噙了抹恶作剧得逞之后的得意笑意,佯装不解的自明月身后看过去,“怎么?”
似这才发现自己画了什么,贺之洲轻咳一声,伸出手将那张漫画捡了起来。他身子微微前倾,不可避免的贴上了明月的背脊,便见她下意识的绷紧了后背,全身上下似都充满着排斥与警惕的气息。
他只作未发觉这暧昧的亲近,带了笑意的嗓音似满是歉意,“这张不是,下头这张才是。”
明月紧紧闭了下眼睛,明知道他在耍她,却还是只能睁开眼来,只希望自己这次看到的不会再是另一张大头漫画。
如果真的还是那样的图画,明月发誓,她绝对不会再控制身体里的洪荒之力!
深吸一口气,明月终于看了过去。
她很快怔住了。
跃然于画纸上的女子的确是她没有错。她每天都在镜子里看到这样熟悉的一张脸,可是没有哪一次,让明月看着自己的模样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倾国倾城的女子静静地坐在椅子里,漆黑的眼眸里似落满了月华,晶亮纯洁,透明干净,目光看似温婉柔和,眼底深处却如针尖一般锋利而坚定,可又莫名的带着点淡淡忧伤,连微笑翘起的嘴角也不能抹平她的忧伤一般,却使得她的气质如最美的昙花。于这喧闹人世静默的开放,释放独属于她的幽静与绝美。
整个画面呈现出一种与她格格不入的圣洁之美,令人一眼就将她铭记于心!
“这是我?”明月忍不住伸出指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触摸画纸上那熟悉又陌生的女子。
这是她,可又不是她!
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指尖,热热的气息碰到明月的耳朵上,“别碰,颜料还没干,仔细弄脏了你的手。”
明月浑身都僵住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正贴着贺之洲的心脏位置,她甚至能听见一声声心跳,体温夹杂着他身上特有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笼罩着她,令她不安又烦躁。
她敷衍的“嗯”了一声,似不能再忍耐,借着观察画往旁边错开一步,稳了稳神方才由衷的赞美道:“王爷的画艺,堪称出神入化了。俗话说名师出高徒,有王爷这样的名师,何愁教不出高徒来。”
贺之洲对她的拍马很受用,调侃道:“虽有名师,却也怕遇到慵徒,一个不慎,可不就砸了名师的招牌?”
明月眼角一抽,想也没想反驳道:“纵是名师,若只敷衍教学或者不得法教学,却也怪不得学生不是?”
她习惯说话时直视人的眼睛,被贺之洲一调侃,就忘记了要伪装。不自觉就转过身来,昂起小脑袋不服输般看着贺之洲的眼睛。
那样一双斗志昂扬又生机勃勃的眼睛,跟她平日里总装出来的温柔温婉截然不同,却更吸引人的目光。
狡猾凶悍的小狐狸,偏要装的像只弱不禁风的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