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亲的场面更是宏大,后宫妃子无论地位高低都纷纷来恭贺,说着祝福的吉祥话,哪个妃子来不是带五六个宫女太监捧着贺礼,像怡贵妃这样份位高的,为了显示自己的排场,更是有一二十个随从带着贺礼鱼贯而入。程征远信到明和宫的时候早已人满为患,御辇仪仗在宫门口停着,院中站满了宫女太监,殿内的热闹程度可见一斑。
一姗换上喜服,宫中年长的姑姑给一姗挽了秀发梳了云鬓,表示已为人妇。戴上缀满珠宝和流苏的头冠,吹灵宣苾扶着一姗从内殿出来,一姗到殿中给皇上行了拜别礼,皇上坐于主位,中妃嫔在两侧按份位站着,虽然喧闹,但也不失庄重。
皇上嘱咐道,“一姗刚回到父皇身边两个月就要出嫁,父皇真是不忍。但自古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父皇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耽误女儿的终身幸福。儿虽贵为皇女,出嫁后也要以夫家为重,恪守妇德,不可恣意妄为,失了皇家体面。”
一姗再拜,“孩儿记住了。”
老姑姑搀了一姗起来,皇上问,“迎亲的队伍可来了?”
明安答道,“已经在外恭候多时了。”
皇上挥手道,“早些去吧,免得误了时辰。”
一姗似要垂泪,“孩儿今后不能侍奉在侧,父皇保重。”
皇上点头,“去吧,去吧。”
明安走到殿外拖长了声音大喊,“送嫁!”
语毕鞭炮乍起,喜乐合鸣,一片沸腾。怡贵妃递了玉如意到一姗手中,一姗双手握着。老姑姑给一姗盖了红盖头,一临亲自扶一姗向殿外走去,身后宫女妃嫔一窝蜂跟了出来。
明和宫外,迎亲的仪仗站满了整条道,一个个身着喜庆服色,和朱红宫墙相得益彰,蔚为壮观。
一临送一姗到了喜轿前,对程征说,“今后可要好生待妹妹。”
程征表情凝重,“自然。”
“祝你和妹妹白头偕老,百年好合。”一临说着恭喜的话,脸上却泛不起一丝笑意,此刻不哭出来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多谢。”
喜婆喊了一声,“新妇上轿!”鞭炮礼乐四起,喜婆接了一姗的手,一姗在一片嘈杂声中对一临说,“谢谢皇姐。”
一临嘱咐,“妹妹要好好照顾自己。”
一姗点了头,喜婆搀着上了轿,一番安稳之后,喜婆喊,“起轿!”
程征上马,深沉的望了一眼一临,一临避开他的目光,程征调转马头,在喧嚣的唢呐铜锣声中向宫外而去。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这冗长的队伍才算彻底消失在这条道。一临站在明和宫门口失神的望着仪仗离开的方向,隐约可闻的喜乐于她而言却是世上最悲伤的曲子,正中肺腑,催人泪下。
仪仗绵延了两条街,确实是难得一见排场,百姓们纷纷驻足,啧啧称道。
程征的眼中布满伤感,远信看到后不禁叹气,策马过去,小声对他说:“哥,你开心点啊,百姓们都看着呢。”
程征点头,勉强打起精神。这红罗婚炮,于我何尝不是讽刺,这礼乐爆竹,于我何尝不是哀鸣。
“她对你扶助万千,你终究没能回报一二,没能如她所愿。你愧疚,你自责,你对她不忍辜负,不忍拒绝,可曾是真爱?”
“我跟远信是有真感情的,不需要任何人的肯定,我们自己高兴就行了。哪会像你这么心虚,非要这么多表面功夫来撑场面。”
我为什么就是做不到像梦涵一样的洒脱,我为什么非要这么多人来肯定,我究竟在逃避什么,我究竟不敢面对什么。
今天的端侯府披红挂彩,热闹非凡,宾客们已经络绎前来,如明和宫送亲时的场面一般。队伍在端侯府门前停下,又是一阵鞭炮,喜婆搀扶一姗下了轿,把红绸递给一姗,程征握着红绸的另一端在众人的祝贺喧闹中入府。
喜婆笑的眼睛都不见了,前后说着吉祥话,引了两人在前厅按方位站了,一番祝贺之后,开始拜堂。
“一拜天地!”
“皇族和云族从此融为一家,我们一辈子不分开。”
“二拜高堂!”
“过了今夜,你就把她当做我来爱吧。”
“夫妻对拜!”
“这把匕首,还给你。”
“送入洞房!”
“祝你和妹妹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一临,我们真的再无可能了。
程征送了一姗去新房,然后出来接受众人恭贺,招呼客人入酒席。程征给主桌的长辈和重要宾客一一敬了酒,远信借机溜了,看到青含正往后院端着东西,过去问道,“你见梦涵了吗?”
“刚才见姚姑娘和小姐去了新房。”
“好,你去吧。”远信也往新房走去,远远的就看见新房门外趴着两个人,不是这两个丫头还能有谁。远信走近咳了一声,瞪着这两个无礼的人,“胡闹什么,给我过来。”
梦涵吐了吐舌头,无辜的指着遇安,“不是我,是你妹妹,她要来的。”
遇安把着远信的胳膊撒娇,“二哥,我们去看新娘子吧。”
远信拿手指点了遇安的额头,“你啊,就不能安分一会儿。”
梦涵看远信腰间多了一个香囊,做工还挺精致,打趣道,“呦,进了一趟宫艳福不浅啊,招惹了什么花儿蝶儿了,送这么好看的香囊给你。别告诉我这是你们大照的风俗,迎亲的人都带这个。”
遇安趴在梦涵耳边说,“这正是我们大照的风俗,女孩子会做香囊送给心爱之人。”
“遇安!你再给我胡言乱语!”远信假装发怒朝遇安追去,梦涵一把拉住远信,严肃问道,“是不是?”
远信叫苦不迭,“她的话你也信!大照什么时候有这个风俗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要是不喜欢我摘下来就是了。”远信说着从腰间解开香囊给了梦涵。
梦涵不依不饶,“那要是看上了一个男孩子该送什么?”
“汗巾啊。香囊不过是一般的祝福之物,你别听她胡说。”远信生怕梦涵误会,狠狠瞪着躲在一边的遇安。
梦涵依然醋意不减,“我没收了,以后女孩子送给你的东西你不许收。”
“好好好,你喜欢就拿去吧,以后只要是女人送的东西我都不收,包括你。”远信狡邪的笑道。
梦涵听着他前面的话心中暗自得意,可是后面居然加了三个字“包括你”,梦涵捶着远信一阵猛揍,“我送的你要收,要收,要收!”
“好,我收,大小姐你也得会绣花才是啊。”远信知道梦涵听完会发怒,早早的躲开了,梦涵追在身后大叫,“你给我站住,你敢取笑我。”
一番畅饮之后,宾客们酒足饭饱,尽兴而归,程征远信在门口一一相送。下人们收拾打扫开始准备晚宴,不比白天广开门厅,晚宴是云族的传统,只有族人才被邀请,新郎携新娘与亲朋好友相见。
天至暮色之时,喜婆带程征和众亲眷到新房,从程征进门就不住的说吉祥话,什么新郎入新房事事顺畅,新郎到床前合事圆满,在她看来程征每一个动作都是个好兆头,敬业程度让梦涵不禁汗颜,您是积累了多少年的经验啊,我一个说书的也说不出来这么多吧。
喜婆把秤杆递给程征,程征挑了喜帕,一姗抬起双眸含羞一笑,喜婆一个劲儿猛夸,什么称心如意,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佳偶天成,一姗含羞低下了头。接下来撒了“枣”、“生”、“桂”、“子”,经过一堆所谓的很有讲究的繁文缛节后,程征在一片欢呼声中握着一姗的手带她来到前厅,一姗一路低着头,狂乱的心如头上的步摇摇摆不定,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人握着手真是不好意思呢。
一姗给众人见了礼,主桌坐着老爷子,徐庆松,映丰和袁辰,一姗亲自给老爷子斟了酒,侧桌的几位将士,原来在程征手下办事,这会儿也大胆起来,直冲着新娘喊道,“光倒酒怎么行啊,我云族人一向豪爽,新娘子嫁过来也要喝两杯啊。”
“就是就是,我看应该喝交杯酒才好!”
“对,交杯酒,交杯酒!”
大堂内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众人纷纷同意,有人倒了酒递在一姗手中,程征一向严肃,难得被底下的人逮到机会玩笑两把,拗不过大家,和一姗对饮了一杯。一姗含羞低头,金色的流苏挡不住面颊的绯红,又有人开始叫,“新娘子害羞了。”
程征在众人的嬉闹声中吩咐吹灵送一姗回房,又给各桌的敬了酒他们才算安生。一群大男人又把话题转向族内事务,程征映丰向来不睦,此刻两人搭话也都带着刺儿,袁辰倒是乐的悠闲自在,冷眼旁观两人斗法,全当看戏了。远信梦涵遇安和几位族人在侧桌坐着,遇安时不时的看向主桌,神色黯然。
筵席散了的时候,天早已黑透,程征送宾客一一出了门,映丰故意最后一个出去,在程征耳边挑衅道,“我今晚要做点事,希望不要打扰到你的千金春宵。”
程征不在意,“只要你不来闹新房就好。”
映丰呵呵笑着出门而去。
程征准备回新房的时候,却见锦风进来,程征问,“什么事?”
“皇上刚拟了一道旨,立大公主为储君,明日早朝便会天下皆知了。”
程征点头,“知道了。”锦风刚要离开,程征叫住他,“对了,映丰那边派人远远的盯着知道他去了哪里就行,不必靠近。他敢放出话来,想必是有了十足的防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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