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筠却甚是满意镜中之人的模样,仔细端详片刻,却又落了抑郁,女为悦己者容,然那人似乎不会再来……
“玉绡,事情还没动静吗?”
玉绡应声摇头,露了为难神色,“小姐,那毕竟是掉脑袋的……”
项筠敛眸,从妆奁里取了余下所有值钱首饰,通通交了玉绡,“这些都拿去当了,仔细打点,总会有法子。”项筠似是把这当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脸上扬着期盼,殷切注视着玉绡。
玉绡瞧着她这模样,那打击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小姐真真是病得神志不清了,妄图从俨如牢笼的蔺王府逃离,怎么可能呢,但却是默默收下那些首饰珠宝,“奴婢尽力而为。”
项筠却是当她答应,神色放松稍许,似乎全指着她成事般。
夜如期而至,黑沉沉地不见一丝星光,一轮残月白惨惨地挂了枝头,不多时就叫乌云遮了去,显得愈发暗沉。蔺王府笼在这漆黑夜色中,皆是陷入沉睡,独独玄铁营的人手持长矛,恪守职责,一动不动守了门口。
“几位爷,辛苦了。”一道按捺热情的声音响起,但见一灰衣仆从提着俩食盒走到了跟前,“这是宵夜,几位爷用着。”
说罢分了只食盒递了过去。
夜里当值惯有宵夜,宋平认出来人是蔺王身边的,眼中滑过了然神色,接过留了两人看着,余下去了一旁用餐。
那仆从拎着另一只轻轻叩了门,待里头应声过后被请了入内,玉绡接了食盒取了里头宵夜端呈上桌,便见项筠裹着披风走了出来,乍一瞧见那仆从露了欣喜神色,“是王爷让你来的?”且因着来人正是王爷身边当差的顾六,以往传话送礼都是他来的,自是那么认为了。
顾六瞧了眼门外,大抵是有人吃完换了班,门前黑影晃动了两下,遂刻意扬高了音调,“侧妃,这是王爷特意嘱咐厨子做的都是您爱吃的,饿坏了自个不值当。”一回头,对上项筠期盼目光,作了暗示。
项筠茫然瞧看,略是不明。
“侧妃想走,今个夜里正是时机。”顾六凑近,以二人能听得到的声音道。
此话一出,项筠脸上划过多种神色,然落了最后,欣喜交杂,同样以极低的声音询道,“王爷让你来放了我的?”
顾六嘴角却勾起嘲讽,“侧妃这时候还惦记王爷呐,王爷这会可正陪着王妃花前月下,哪还记得有你这人物。”
项筠闻言一窒,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恨恨瞪了顾六。
“喏,我是瞧在这的面儿上,才冒着大风险来帮你。”顾六说着从怀里掏了一物件,恰是一只白玉镯子,是她让玉绡典当的其中一件儿。大抵是挑破了,顾六也没了对她的尊重,反而大爷相的径直坐下了。
项筠瞧了玉绡,似乎以眼神询问这便是她找来的帮手,玉绡瞥过去,一咬唇点了下脑袋。项筠虽不喜他的态度,可如今也顾不上许多,能离开蔺王府才是实际,亏得那么多银子砸下去到底是有效果,来的这般快。
“我这就去收拾东西。”项筠几乎是一刻都不想再留在府里。
此时门外忽然响起重物倒地的声音,不待项筠主仆二人惊讶,便听顾六好整以暇地道了句成了,便催促了道,“我在宵夜里掺了迷药,顶多能撑一个时辰,要走还不快些。”
“奴婢去外头探探。”玉绡遂紧跟着道。
项筠慌张颔首让她快去,随即自个便进了里屋去收拾,说是收拾其实也没什么可带的,值钱的都当了个精光,也就几身衣裳,做了决定之后就已经命玉绡准备妥当了,正拿起的当儿却见顾六闯了进来,惊了一跳之余,紧紧捂住嘴巴没叫那惊呼引了动静。
“你进来做什么!”项筠怒道。
“我回头想想,冒这么大风险做这笔买卖,只收那么点似乎有些不划算,毕竟要是被发现了可是掉脑袋的事儿。”顾六笑得邪气,上下打量了项筠,后者解了披风,里头仅仅着了白色中衣,此时因着动作微敞了领口,露出些许春光。
项筠察觉他那不怀好意的笑意,忙是捂紧了领口,声音微颤泄了一丝紧张,“你什么意思?!”
“啧,侧妃那颗南珠挺好看,应该也值当不少。”顾六抱着胸好整以暇道。
项筠咬牙,当即明白过来这人是坐地起价了,偏偏又奈何不得,隔着领子攥了脖子上挂着的南珠坠子,心中万般不舍,即便到最后她都舍不得当了此物,只因顾玄晔说过此物仅此一颗,配的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你。
“侧妃再犹豫下去,保不准让人发现可就走不了了。”顾六凉凉出声,携了一丝笃定,就是欺她不敢在这时候反抗。
项筠含恨瞪了他一眼,极是不舍地解了坠子,看顾六伸手过来,紧紧攥了手中,遂在他挑眉睨向之际,咬牙恨声道,“这回你可要说话算话!”
“一定一定。”顾六嬉皮笑脸应了,拿了那颗南珠在手里把玩了会,收进囊中。
“还不滚出去。”项筠只消换了身上衣裳便可,再瞧了一眼得了便宜的顾六,低声喝道。
“我叫一声侧妃,你还真当自个还是原来那身份?”顾六忽然咧了嘴角,嘲笑出声,“若我没记错的话,待明年冬至……你就尸首分离了罢?”
项筠脆弱的神经叫他那么一刺激,双眼涌了猩红,被戳中痛处。
“这么娇滴滴的大美人死了多可惜,王爷也是不惜福,侧妃所做都是为了王爷,怎么能连命都不肯保。”顾六继续。
是了,若是顾玄晔有心,如何保不得!项筠崩溃之前想到的便是这一句,连日来折磨至癫狂。
顾六的招风耳动了动,语调愈发温柔,“换做是我,一定不忍心。”
项筠定定瞧看,竟生出错觉,眼前站着的是顾玄晔,亦是哽咽呢喃出声,“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顾六伸手拢了她微是起伏耸动的肩头入了怀中,眸中盈了得逞。几乎是同时,破门声呼啸响起,在寂静夜里,门板扇动在墙上的巨大声响回荡不已,裹杂着动手之人的滔天怒气。
“你们在做什么!”
☆、104|97.
项筠听到声音的一瞬眼前仿若迷雾散尽,登时瞧清了眼前人猛地推了开去,再看顾玄晔冷到极致的疏离神情,当即嘤嘤哭着唤了声王爷,仿若受尽万般委屈。
“王爷。”顾六瞧见门外站着的一众人等,脸色霎时灰败,脚一软扑通跪下了。、
顾玄晔寒彻的目光自顾六挪到了项筠身上,最后定格在那稍鼓的包袱上,唇角牵起一抹森冷,“你这是要去哪?”
项筠此时想遮但在顾玄晔的注视下颤着手颓然垂下,目光款款与他相对,附了情深,“王爷在,妾身哪儿都不想去。”
站在顾玄晔旁边的安瑾却像是忍不住笑般借了咳嗽掩饰,打断了项筠,惹得后者携了隐怨相视,安瑾一顿,随即落了冷笑,“项……项姑娘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见长,东西都收拾了,是要同人私奔罢。”
顾玄晔因她的话更是忍不住心头突突直拱的怒火,面色铁青,攥了拳头,目光堪堪落了项筠面上,惯是梨花带雨的柔弱姿态此时却瞧着生了厌恶,哭,是为了被自个发现逃不了罢。
项筠被那目光瞧得心底阵阵生寒,声音掩了不了颤抖地辩驳,“王爷,妾身真没有要同他私奔,是……是妾身怕死,想逃了王府……谁想这人竟趁机轻薄,王爷,是妾身一时糊涂,但妾身绝没有背叛您啊!”
顾六闻言抬眸似是不置信地瞧了项筠,随后落了复杂,仿若认了她所说般沉默,并不为自个辩解。
“恕老奴斗胆,两人互相抱在一块也是轻薄?”反而是安瑾身旁站着年岁较长的嬷嬷插了话,当即打回了脸去,这人真是把所有人当瞎子不成。
安瑾瞥过顾玄晔脸上神色,在那句后再未发声,端的是当家主母的风度,更甭提项筠此刻处境,无需她说什么都难落了好。
“王爷,是小人有罪,您杀了小人罢,只求王爷饶过侧妃,是小人狗胆包天轻薄侧妃,侧妃是无辜的!”顾六一伏地认罪,不停叩首请求顾玄晔饶了项筠。
这一番说辞反叫人生疑,毕竟谁都能听出他护着项筠的意思。项筠原因他肯认罪而暗喜的心思瞬间沉了下去,不消看顾玄晔脸色都知道,此刻的气压底得令人窒息。
“你们什么时候……”后面两字似乎极难启齿,顾玄晔阴沉着面紧紧凝着项筠发了问,顾六跟他的年数不少,一些零琐杂事多是交代了他办,早先与项筠不便,也是由他在当中传话,却没料两人竟……
“我没有,王爷,我跟他之前是清白的!”项筠急急表态,见人跪了一旁,恨不得上前掐死,他这是要拖着自个一块死不成!“顾六,你是故意陷害我的罢!”
顾六一副任打任骂不还嘴的沉默模样,直到见项筠似乎动气,胸腔剧烈起伏之后竟不稳地踉跄了身影,忙是嗫喏出声,“侧妃当心孩子。”脸上显了明显的关怀神色。
这一幕落了顾玄晔眼中,几乎一瞬就想到了一种可能,不禁推算起时日,倒真想起顾六那时的反常来,似乎已经透了些蛛丝马迹,亦是那一瞬,顾玄晔的铁拳突地抡向顾六,将人一瞬掀翻在地,狠狠踩在他的小腹上,“顾六,你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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